Edward私人医院……那正是自己之前逃出的医院!乐心心中暗暗一抖,这未免太过巧合了吧,忽然,她记起刚刚姐姐送自己回来的时候问自己住在哪家医院,当时头晕目眩没有多想,现在细想觉得太过古怪,她既然知道自己得了绝症,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住在哪家医院?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浮动,她不敢再想下去,可那念头却越来越清晰,针孔、血点、姐姐阴冷得意的笑容,还有她暗有所指的话语:
“韩乐心,这是最后的机会了,给我一个无视你的理由,只有这样你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最后一次,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能不能离开纪风?!”
“韩乐心,不要指望你的强硬能换来我的妥协,给你最后一晚时间,如果明天早上你还是这样的态度,那造成的后果将是你所不能承受的,好好想想吧。”
“韩乐心,这一切可都是你咎由自取……”
五脏六腑像是被撕裂了一般,令人难以承受的真相抽空了她本就虚弱的身体,一股灼人的热浪在喉咙一翻,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粘稠的、鲜红的液体,喷在白色的床单上显得格外刺眼。
鸣和先生吓呆了,王医生飞奔出去叫方医生。
“乐……乐心……”鸣和先生颤抖着声音,慌乱不堪的抽了些纸巾擦抹着血迹。
方医生跑进来,看到乐心惨白的脸色,不由皱紧了眉头。
——姐姐……非要这样做吗?你竟然……不,不是你,一定不是你……你不会忍心这样对我,你也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的亲妹妹啊,姐姐……
她的头无力的歪在一旁,空洞的眼中泪水零落。
一夜疾风劲雨过后,空气质量却一点也不见好,雾霾越来越严重。
原本晨曦迷人的光芒被灰蒙蒙的黯淡所取代,映在乐心湿润的眼眸中,在晶亮的泪滴里形成了小小的乌云。
尽管这是污浊的世间,但依旧能够听到鸟儿欢快的鸣唱,它们日复一日地歌唱着新的开始,新的希望。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见到几个晨曦,当自己不再醒来的时候,灵魂又将归往何处?
“乐心,你感觉怎么样?”王医生趁着上班时间还没到,特意来看她。
王医生与自己萍水相逢,却不计回报的悉心照顾,而自己的亲人……这令乐心心中充满了感激,但也有种略带讽刺的落寞。
“王医生,我想求您一件事。”她翻过身坐起来拉住了王医生的手。
“什么事,你说。”王医生的声音是那么柔和,让人觉得温暖。
“我想将我的眼角膜移植给一个人,不管能否成功,我都想试一试。”
“啊?”王医生大为惊讶,“这怎么行!法律明文规定眼角膜不能活体移植,再说了,你的病还不一定治不好,怎么能做这种打算?不行,我不同意。”
“您看,我的脖子上都开始有了血点,以我现在的情况,今天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到来,一旦病毒感染到我的眼睛,只怕到时候会白白浪费。我求您帮我联系一下角膜移植的医生,越快越好。”
“你……你知不知道,做了角膜移植以后,你会彻底的失明?你已经病成这个样子,哪还经得住那个罪?乐心啊,先顾好自己吧,其他的事不要想。”
“不,我已经决定了,如果您不肯帮我,那我只好自己去联系医生。”
“真是个固执的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别人,那个人值得你做出这样大的牺牲吗?”
“他是个好人,虽然我曾无情的背叛过他,但他却为了救我而失去了光明,我欠他的实在太多太多,这次就当是我还他的。”
“这不是个小事,万一移植失败,可就白苦了你了,你把那个人的病情告诉我,我先去问问相关的医生,看看成功的几率有多大,咱们再好好考虑考虑。”
乐心将宥旭失明的经过同王医生简单描述了一遍,叮嘱她一定要尽快得到答复,帮自己安排手术。
王医生心酸得直掉眼泪,不忍去看乐心憔悴的面容。
“嘻嘻~~”门被推开了一条缝,有两个小脑袋凑在门边好奇的向里面张望。
王医生打开门,是两个四五岁左右的孩子,一男一女。
“两个调皮鬼,在这里做什么?”
“嘻,原来住了个大姐姐。”小男孩看看躺在病床上的乐心,笑着对小女孩说。
“医生阿姨,那个姐姐得了什么病啊?”小女孩眨着乌溜溜的圆眼睛,拉拉王医生的衣角。
乐心掀开被子,来到他们面前,将蓬乱的头发束了束,蹲下来。
“你们想知道姐姐得了什么病?”
“嗯,你是不是也和我们一样,马上就要去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
“很美很美的地方……是谁跟你们这样讲的?”
“是我妈妈讲的,可是,她已经有好几天都不来看我,可能是我不乖,惹她生气了。”小女孩闪亮的大眼睛垂下去,嘟起了小嘴。
乐心抬起头,看到王医生神情凝重,眼中满是悲悯。
“暖暖,你别难过,我可以打电话给爸爸,让他带好吃的给你。”小男孩很义气的将手按在小女孩的肩头。
“谢谢你,玉宝。但我还是想要妈妈,我想回家……”暖暖说着,把嘴一咧,大哭起来,小脸通红。
“暖暖,玉宝!”一名小护士跑过来,将他们带回隔壁病房。
“真是两个可怜的孩子,唉。”王医生长叹一声,摇摇头。
“他们的病情很严重吗?”
“你周围这几个病房住的都是重症病人,这两个孩子命真苦,因为家旁边有条河被化工厂污染,小孩子不懂事在那儿玩耍,结果染了一身病,他们的父母都是打散工的,没有医保,付不起昂贵的医疗费,小女孩的妈妈前几天把她丢在这儿,不见了踪影,小男孩的爸妈也打算放弃治疗,把他接回家去自生自灭。”
“他们的病有治愈的可能吗?”
“有是有,但至少要几十万,他们的父母无法承受,医院也不会发这样的善心,那小女孩很快就会被送到福利院去,没了良好的医疗环境,她的命长不了。”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哪个做父母的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夭折?王医生,他们的医疗费由我来出,你联系一下他们的主治医师,要竭尽全力挽救他们的性命。”
“刚刚说要把眼角膜移植给其他人,现在又要救两个孩子,你要想一想自己是否负担得起。像他们这样的孩子,一年不知道有多少,医生做久了,我都变麻木了。”
“能遇见就是缘分,哪儿能见死不救呢,我自己回天无望,但他们还有希望。今天纪思会把五百万送过来,他们的医疗费就从这笔钱当中支取吧。”
王医生没有答话,她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看着乐心温和而忧伤的眼睛,纯净如水的眸子里蕴藏着深邃的情感,另内心为之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