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眼睛深呼吸，闻到了什么东西必将远去什么人正在死去的味道。我打开房门，锦素站在阳光里。她看着我们大家笑，说我没事，只是路过，上来看看。
锦素的声音暗哑而悲凉，像是一个符号，烙定了命运里的某种特殊，才怎么用力都逃脱不去。
因为一场玩得正高兴的婚礼突然被打断，又因为锦素看不见赵阳，我们没办法再继续，所以一时有点怔怔的，调整不出合适的表情去面对锦素。锦素大概也觉出自己来得不是时候，笑容落寞了下去，她看着停在窗户上的蝴蝶，说天还凉着，蝴蝶怎么就出来了。我们静静地望着她，都不说话。她便又笑，说你们刚才在玩什么呢？我在外面听着好像很热闹。金杰人说没事，我们一天到晚就喜欢瞎闹。她挨个看了我们一圈，那目光，真凉，比这天还凉，有一种决别似的意味。
锦素的目光从赵阳身上移过去的时候，我们都看见赵阳闭上眼睛，像是承受不住锦素与生俱来的那抹悲伤。然后锦素走了，赵阳的眼泪落下来，砸在冰凉的地板上。
池宁已经把戒指捡回来擦干净，她塞到赵阳手里，说不管你们是当真的还是玩笑的，把戒指给小暖戴上吧。她等了这么久了。
于是赵阳把戒指戴到我右手的无名指上，认认真真抬起我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他说这戒指真的好漂亮，小暖，你要一直戴着它，直到有一天，有个真正的男孩，拿着真正的戒指向你求婚的时候，你又真正愿意嫁的时候，才能摘下来，好不好。
我说好。
我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可惜我没能够做到。
这枚戒指我戴了两天都不到，就消失不见了。我后来去树林里找过，仔仔细细找了很多回，还拉着他们一起帮我找，却怎么都没有找到。我还去了派出所，问那个给我做了很多次笔录的警察有没有在现场找到一枚戒指，他把物证资料都拿给我看，真的没有戒指。这世界就是这么混蛋，好好的人，好好的东西，都能说不见就不见，一点道理都不讲。
结婚仪式结束以后，金杰人闹着要我们接吻。她上窜下跳着骂，说又没要求你们今儿晚上就洞房，接吻总要的吧？连吻都不接一个，我辛辛苦苦忙和半天多他妈亏啊！她闹啊闹的，就把林雪艺她们几个也都闹腾起来了，都轰着我们要看接吻。我架不住，拉了赵阳就往外奔，头也不回窜下楼。跑到梧桐树下的时候我听见丁力在咆哮，他说胖子你他妈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金杰人没理她。丁力又咆哮，他说胖子你他妈别动那只蝴蝶！
丁力喊得那么响，透着恨，几乎歇斯底里。我想回去问问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但赵阳不让我回去。他说别管他，大概跟谁置气，乱发作，过两天自己就会正常来的。我不放心，一边奔跑一边扭头看我们的寝室，又有几只蝴蝶摇摇晃晃地往我们屋里飞，天气太凉，它们飞得很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