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赵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自由”两个字对他来说，只会意味着灾难的发生，而不是美好的生活。他的第一个反应是顾小暖进来换他了。所以马上腾升起恨意，几乎爆发。
甄先生连爆发的机会都不给，抬手一挥，就像送所有来当铺的客人一样，把赵阳送走了。哪里来的，滚回到哪里去，他一眼都不想多看他。
赵阳被一阵闪电样飞速而来的白光刺得闭上眼睛，只能听见满耳朵风声，等能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已经在了临天桥头的五岔路口的车水马龙里，十年前甄先生把他从这里带走，如今又把他送了回来。
赵阳往每个方向都看了看，只认出前面的桥和后面的街心花园，其他几条街都变得太多，完全没有印象。他想回当铺去，至少得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把他给换出来的。但是他回不去。所以几乎发狂。这十年里面他战战兢兢，最怕的就是顾小暖为了他把自己给毁掉。
他站在路边仰着脸呼吸，跟自己说冷静，冷静，无论如何，得先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得先找个人问问小暖现在在哪里，到底平不平安，然后再看情况走下一步。
他用力地呼吸，再次往各个路口看，很清楚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并且知道去学校的路。十年的时间里，他把往事回忆过多少遍，任何一处他到过的地方，都铬印般刻在心里。他再次转着圈环顾周围的环镜，陌生的和熟悉的，交杂成混乱动荡的画面。他想着恐怕得先回学校去才行，小暖他们是毕业了，但木木和她妈妈可能还在学校里，她们也能看见他，托他们打电话找小暖，或者找池宁和雪艺他们，只要找到其中的一个，就有办法搞清楚情况。
他知道公交车站在哪里，拔腿就往马路对面跑，奔出四五百米，猛听一阵尖锐刺耳的刹车声，他顾不上看一眼，仍旧往前跑。刚才刹住的那辆车在无数人的叫骂声中狠狠调了头追上他，然后刷地停在了前面几步远的地方。
池宁和李存从车里出来，拦住赵阳的去路，怔怔地看着他。赵阳跑得太快太狠，差点撞上去，等停稳脚步看清楚眼前的人时，连呼吸都错乱起来。
池宁的眼睛一眨，两眨，眼泪便流成了河。赵阳也呆住了，他没想到能这么顺利就见到熟悉的人，真的人生何处不相逢，说撞见就撞见了，巧得都不像是真的。而池宁的变化那么大，他差点没能认出来，从前那个瘦骨嶙峋笑容瑟缩的姑娘，如今成了丰腴厉炼的贵妇，而身边那个怕她瘫软而用力扶住她的人，不是苏家明，却是李存。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个状况，也没时间去追问。李存倒是没有什么大变化，丑得很依旧。
赵阳冲过去跟他们拥抱，池宁在他怀里泣不成声，断断续续说着话，告诉他这些年里他们所经历的生活，小暖马上要嫁给谭锐了，丁力也有女朋友了，胖子不知道去了哪里，她跟苏家明在毕业那年就分了手，现在她和李存结婚了。等等等等。
她拼命拼命地说，怕一松开，他就又不见了，她却还没能来得及把所有事情告诉她。所以必须把握住真实抱着他的这一点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