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头一进来，艾草和甄先生悬着的心就落回肚里，对望一眼，眼神里的意思是再等等，还不能动手，还要再给外面的人争取一点逃命的时间，以防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所以，铁头也只是跟他们站在一起，仰着脸看前面半空中那个黑色的看不见面目的恶人。
暗影这时候才突然缓回神来，想起除掉艾草根本不是什么急事，迫在眉睫的是顾小暖的灵魂。他被千年堆积的愤怒和仇恨搞昏了头，连轻重都不分了，回过神来，立刻调转矛头，直视顾小暖，厉声厉气地问她到底要不要跟他做交易。
赵游游点头。
一下。
两下。
三下。
然后，她看了甄先生一眼。大概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眼有什么意思，仿佛很随便，又仿佛很认真。
暗影倒是真没想到顾小暖会答应，直觉里面可能有诈，他们找了个替身又找了个天煞孤星的人来，摆明了就是要把他至于死地，所以万万没有把灵魂交给他的道理。所有的地方都不对劲。所以不能掉以轻心。他没有立刻做什么，而是用他强大的力量去读眼前那还戴着面具的女人的背景资料，既然艾草是替身，难保这个顾小暖不是假的。
读取的结果是一片空白。跟读顾小暖一样。因为天生神性附体，任何邪祟都不能侵袭，所以是读不出的。暗影松了一口气，只要你是真顾小暖就好，不管你们还有多少把戏要耍，等我拿了灵魂，再慢慢跟你们玩！看到时候谁比谁死得更惨！
暗影从半空落下，正好落在办公桌前的椅子里，挥手一拍，黑色契约就已经在桌子上，条款处是空白的，等着她开价，不管要什么都给她，赵阳和小扁的灵魂，落娘的青春和幸福，等等等等，只要她答应，什么都好说。
他要顾小暖过去签字。
她又是点头。
然后一步一步，再一步，走近了去，一直走到桌子的前面，拿起笔，回头看了众人一眼，再转过目光看暗影，他们只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可还是看不见他的面目，就好像他本来就没有什么面目，只是用斗篷撑起的一团黑色雾体罢了。
她没签字。
暗影死死瞪着她，她不惧怕，搁下笔往后退，一直退到铁头身边才停住，然后淡然一笑，终于开口说话。她说我真高兴，我的前世是只蝴蝶。说完以后她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把假面舞会的面具摘下来，露出赵游游的脸。
暗影一动不动。
不是他不想动，是动不了。
直到一瞬间，他才终于意识到，这一世里所做的努力，又功亏一溃，又全盘皆输，又白忙一场。他已经气得发了癫，背后冒出了暗红色的火焰，这是死亡的火，是地狱的火，琉璃他们千担心万担心的，就是存亡关头，他会带着这火扑到人间去，烧死那些他憎恨的人，所以才要这样拖时间，给参加今天这场黑色假面舞会的凡人们，全身而退的机会。
现在差不多了。
琉璃看见韩彻已经把戒指挂在镜子上，除非暗影不怕元气尽毁，否则，一定不敢往外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