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平自然不知道詹拓家里的事。
此时,他才终于拖着自己的身体回到住处。
今天,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
他不仅没再找到那个发小广告的,去了别的地方,也是接连碰壁。
这令魏平很受打击。
难道,他真的如此一无是处?
……
王羲之正坐在桌边喝茶。
魏平家里的茶叶已经被他喝光了,这些是他今天回来的时候买的。
见到魏平,他笑眯眯的转头。
“收获如何?”
魏平摆手,把外套扔到他的地铺上,走到桌边,抓起茶壶吨吨吨的就喝。
喝完,魏平抹了一下嘴:“一无所获,甚至可以说是糟透了。”
之后,魏平坐在王羲之对面,沉默良久,最终道。
“老先生,您说,我是不是很无能?”
闻言,王羲之很是意外:“为何这么说?”
魏平忽然低下头:“您都是亲眼看着的,不瞒您,您昨天管我要钱的时候,我很想说不给,就这点出息,还不是无能吗?”
说完,魏平的头低的更深,都快趴到桌子上了。
王羲之沉默一会,走到魏平身边,一把把魏平从桌子上拽起来。
“大丈夫何言无能?高皇帝也起于微末之间,不照样奠定大汉四百年基业?”
“若是你如此妄自菲薄,自怨自艾,让你父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魏平看着王羲之,苦笑:“我没父母,我是孤儿来的,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天下之大,举目无亲。”
“哪怕我有一个可以投奔的人,我也早就不在江海待着了,这地方不是人呆的。”
“那就更不该这样!”
王羲之抢断魏平的话:“丈夫立于世间,当持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一时贫贱,就把你压垮了?”
话语掷地有声。
魏平不说话,良久,笑道:“老先生,我没剑,立不了不世之功。”
“那就以笔为剑,来,我教你。”
语毕,王羲之带着魏平站起来,把桌上的东西清到一边,抓起魏平的手腕。
“拿起笔来。”
魏平照做,王羲之铺好纸张,蘸上墨,一横一竖带着魏平写着。
“永嘉时,吾尚为十龄稚童,合家渡江,吾尝问左右,为何离琅琊而去?”
“左右不语,后至会稽,吾渐年长,也知胡人势大,需退至江南,方可保全。”
“少年时,吾常梦回琅琊,也神游故都,朝醒时,每每不能释怀,欲效班超,父言,吾持剑不如持笔。”
“前不久,吾与汝夜游,见茶楼,感伤于衣冠南渡,后又闻人诵吾兰亭集序,才晓真谛。”
“吾虽不佩剑,但仍藏器于身。”
“今日,将吾笔中之剑赠汝,望汝勉之。”
……
这段话很长,一张A4纸是写不完的,王羲之一张张的换着。
手里抓着笔,在王羲之的引导下,魏平一笔一划的写着,心也逐渐静了下来。
待到写完,魏平才后知后觉,自己手腕酸疼。
最后一笔落下,王羲之放开魏平手腕,让魏平去一边缓缓。
等到手腕舒服了,魏平回来,诚诚恳恳的鞠躬。
“多谢老先生!”
王羲之笑,把之前写好的纸捡回来,递给魏平。
“道谢就不必了,先看看你写的吧。”
魏平抬头,忽然愣住,有些不敢置信。
这真是他写的?
眼前的纸上,字形紧凑,凝而不散,只是望着,就有一阵中正平和之气。
自己有几斤几两,魏平心里有数,别说毛笔了,圆珠笔都用不好。
王羲之又道:“写的不错,已有我三成本领,日后切勿再将手中之笔,心中之剑放下了。”
魏平默然,随后点头:“受教了。”
语毕,魏平将散落一地的纸张收起来,堆叠好,万分珍重的塞进自己的枕头下面。
做完,魏平回来,笑道。
“老先生可饿了?我去买点东西回来。”
王羲之点头,从一边的纸张下面拿出一小叠钱。
“给你。”
魏平接过钱,有些不知所措。
“老先生,这是?”
“卖画得来的,快去吧,早些回来。”
魏平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自己喉咙上,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只能落荒而逃一般离开房间
关上门,魏平走到一处无人之地,看见一棵树,突然冲过去,硬咬着牙,良久。
“魏平,你可真出息!”
……
买了吃的,魏平再回到房间里,全然收拾好了情绪。
一边吃,魏平一边还打开了房间里的电视。
上面在播新闻。
“三只天鹅已在昨日抵达我市动物园,现在已经在卖票参观,这是我国自主配种的天鹅,它们的出现标志着…”
王羲之本来在不慌不忙的吃着东西,听到天鹅下意识的转头望去,电视屏幕上,三只天鹅正在湖中起舞。
他的眼睛顿时就挪不开了。
魏平咽下口中的食物,转头看去,这才想起,王羲之可是最爱鹅的,他还留下了经书换鹅的典故。
想到这里,魏平提议道:“老先生,咱们明天去动物园看天鹅吧?”
王羲之回头:“你不用找工作了?”
魏平笑着摇头:“不急在这一时。”
王羲之脸带笑意:“好。”
……
第二天,魏平带着王羲之去了江海动物园,排了两小时队,总算是拿到了天鹅的门票。
站在桥上,王羲之看向湖中,对着那三只天鹅评头论足。
“这鹅不行,太小,我有一只大鹅,身高五尺,通体雪白,在会稽山下一声长吭,在山顶都听得到。”
魏平在旁边看的明明白白,王羲之虽然语气上很是嫌弃这几只天鹅,但是眼睛可就没挪开过。
他摇头,但是嘴里也是一直顺着王羲之在说话。
…..
人民广场。
詹定被晒得满头大汗:“爸,魏焕之今天肯定不会来了,咱们走吧?我热死了。”
一边,詹拓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住口,一点耐性都没有,哪里都不许去,就在这里等,我今天非得等到魏老哥不可。”
詹定没办法,后悔的要死。
早知道,就不把那副画给詹拓了。
这下好了,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他心中长叹。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