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又一年过去了,黄月英已经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她身形苗条挺拔,眉目间颇有些英武之气。皮肤要比一般女子黝黑,是现代人推崇的那种健康小麦色。一双大眼睛漆黑晶亮,象是会说话,神情却有些淡漠而悠远,看似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
勿庸置疑,她是美丽的。她的美,超凡脱俗,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柔媚,而是那种清冷、高贵、大气灵动的美。
这些年来,月英跟着父亲和水镜先生学习了很多高深的兵书阵法和奇门遁甲。会做精巧的木工机械,家里能走会叫的木狗,能推磨的木头人,会驼运东西的木马,皆出自她手。这些新奇的玩艺,常常会让来访的客人吓上一大跳,既惊喜万分,又爱不释手。
琴棋书画,茶诗酒花这些基本的技能,她更是无一不精,这些都是爹爹和娘亲授的。至于寻常女子们学的绣花厨艺,她虽不热衷,却也学了一些,谈不上十分出众,却也不差。她甚至还跟着家里的护院头目,学了些武功防身,寻常一二个普通人,根本近不了她身。
事实上在爹爹悉心教导下成长起来的黄月英,已经成为了一个聪慧绝伦、美丽不凡的少女。其诗书才情、学识谋略都异于常人,就连淡泊睿智的处事之道,也颇有乃父黄承彦之风。
不爱红妆爱男装的她,这些年全部心思都用在了学习成长上。她如饥似渴地汲取着知识的营养,在这个动荡的乱世里,活得地恣意又张扬。
黄承彦看着自己的女儿,一天天蜕变成长,终至如今这风华绝代的模样。有时候也偶尔犯愁,这得什么样的男子,才能配得自己这钟灵毓秀、古灵精怪的女儿啊!
这天月英的表兄蔡显前来庄子,邀请她一起去习祯府上拜访。原来习祯有一女,样貌美艳,才情不俗,蔡显很是衷情于她。自己一个人去显得冒失,于是拉上表妹做个幌子。
月英知表哥心事,遂取笑道:“表哥既然喜欢,何不让舅舅前去提亲,这样遮遮掩掩的行事,非大丈夫所为也。”
“你不知道,父亲想让我娶姑太太那个远房侄女,听说长相粗俗,我实不愿意。但现在也不能明着拒绝,先这样拖着吧!”
“那对习芝姐姐岂不是不公平?我可警告你,别给我弄那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勾当啊,习叔父好歹也是襄阳名士,日后别弄得不好相见。”
“英儿你这话说的,表哥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况且八字都没一撇呢,我今日过去可是有事找他哥哥的。快别啰嗦了,走吧!”蔡显说完一把拉起月英的胳膊就往起扯,月英无奈只好起身跟着一起出门去了。
月英知表哥心事,遂取笑道:“表哥既然喜欢,何不让舅舅前去提亲,这样遮遮掩掩的行事,非大丈夫所为也。”
“你不知道,父亲想让我娶姑太太那个远房侄女,听说长相粗俗,我实不愿意。但现在也不能明着拒绝,先这样拖着吧!”
“那对习芝姐姐岂不是不公平?我可警告你,别给我弄那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勾当啊,习叔父好歹也是襄阳名士,日后别弄得不好相见。”
“英儿你这话说的,表哥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况且八字都没一撇呢,我今日过去可是有事找他哥哥的。快别啰嗦了,走吧!”蔡显说完一把拉起月英的胳膊就往起扯,月英无奈只好起身跟着一起出门去了。
月英从马厩里牵了匹马骑上,随着表哥一起往襄阳城南约五公里的凤凰山南麓习家池而去。这里是习芝曾祖父襄阳侯习郁早年所建。据说习郁曾随汉光武帝刘秀驾幸黎丘(今襄阳宜城辖地),两人共同梦见苏岭山神,刘秀因他有功,故封为襄阳侯。
习郁回襄阳后便在苏岭山建立神祠,刻二石鹿于祠前神道两侧,百姓称之为鹿门庙,苏岭山从此改称鹿门山。
习郁笃信风水,他见此地树木茂密,景色宜人,整个山林大气磅礴,颇有吞云吐雾之势。便在岘山南面,依照范蠡养鱼法作鱼池,池旁有堤,种有竹、楸、芙蓉、菱、芡覆于水面,人称习家池。
据说晋征南将军山简驻襄阳时,常游憩于此地,酒醉方归。习家池背负岘山,面临汉水,苍松翠柏,风景优美,园林规模堪比皇家。
习芝的家就座落在这倚山傍水的园林里,月英随父亲去过多次,每次都流连忘返。与这里相比,黄家湾风景格局都逊色不少。
离习家池还有约两里路时,一辆马车从后面疾驰而来,赶车的车夫见了他们神色似有几分惊慌,一抽鞭子欲加速过去。
月英本只是无意间瞥了一眼,正准备错身而过,却听到马车中有女子的呼叫声:“救命啊,救。。。呜呜。。”然后便是声音被什么堵住了的沉闷的呜咽。
月英一勒绳子停了下来,她朝表哥呶了呶嘴示意。蔡显自然也听到了刚才的呼救声,便也疑惑地停了下来。他悄悄对月英说道:“英儿,别管这些闲事,谁知道是什么状况?况且咱们还有事情要办呢!”
“表哥,刚才明明是女子的呼救声。咱们不碰上便罢了,既碰上了,说不得就要管上一管。”月英有些生气地看了表哥一眼说道。话音刚完她便打马追赶上前,拦在了马车前面。
赶车的无奈只得紧急勒马停了下来,一脸恼怒地骂道:“哪个不长眼的拦在前面,撞伤你了可是你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我听你车上有女子呼救声,怎么回事?”月英不想听他啰嗦,直接高声喝问道。
“怕是你耳朵有问题吧,车上坐的只我家公子,哪里来的女子呼救声!快快让开,别没事找事!”车夫一听神色更是紧张,忙虚张声势地大声喊道。
“敢不敢让我搜上一搜?”月英扬了扬下巴清脆说道,眼睛却看向了马车,她在等里面的人出来。
果然,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伸出头来,不耐烦地喝道:“谁这么不开眼,敢拦小爷的马车?给我冲!”
家丁一听,也不管是不是撞人,一抖缰绳打马喝道:“走开!”马车加了速度向前冲来,眼看便到了身前。
黄月英催马避向一边,瞅准时机从马上跃了下来,一下子跳上了马车。刚站定便一拳击向赶车人。那人显然没什么功夫,错身避让了一下却没错开,被黄月英逮住机会抢过了绳子,她使劲勒马想让马车停下来。
蔡显没想到月英竟然以身犯险,急得脸色煞白,他深怕表妹吃亏,忙催马从后面急驰而来,近马车时突然探过身子将家丁一把掳了下来扔在了地上。他常年习武,功夫很好,这样的家丁十个也不是他的对手。然后他也弃马跳上马车,帮着月英使劲勒住缰绳。
马车又缓缓跑出几十米远,最终停了下来。兄妹二人对视了一眼,都面有喜色。
月英掀开车帘子一瞧,果然,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女子,正被五花大绑着缩在角落。满是泪水的脸上,有一个红肿的巴掌印,嘴里还被塞了手帕。此刻见有人进来,忙拼命地挣扎求助,眼神里满是乞求。
月英忙上前取下女孩嘴里的帕子,将她扶了起来,一边给她解绳子一边安慰道:“别怕,我们救你回去!”
一旁猥琐的男人,见黄月英管闲事,恼羞成怒地一把向她肩上抓来。月英只缩了下肩膀并不回头,她知道自己的表哥可不是吃素的。
果然,蔡显见了忙伸手向男子手臂抓去,手劲带风,一看就用了不少力道。这要被抓上,搞不好手腕就废了。
男子忙将手缩了回来,顺势一脚踢向蔡显裆部。蔡显向后一跃避让开来,男子借势往车外跑了出去。跃身跨上月英弃在一旁的马,双腿一夹就往前窜了出去。不一会便跑远了。
蔡显本欲追上去,可见月英和那个女子还在车上,赶车的车夫想逃,却又不敢丢了马车,此刻正坐在地上瑟瑟发抖。见蔡显瞅他,吓得低了头不敢出声。
“英儿,你的马被那狗贼骑走了,要不要表哥给你追回来?”蔡显恨恨地问道。那个人明显不是他的对手,却还是让他溜了,他心里有些挫败。
“算了表哥,一匹马而已,咱们还是赶紧将这个姐姐安全送回去比较妥当。”月英大声说道。转头问眼前的女子:“姐姐是哪里人,怎么会被这恶人掳了来?他又是何人?究竟怎么回事?”
“谢过小姐、公子救命之恩!”女子停止了抽泣,矮身福了一礼说道:“我乃襄阳城东王家之女,今日和丫环出来去寺庙祈福。因内急去了趟茅厕,出来便觉有人跟踪。走到后殿那里被人一掌劈晕了,醒来就已经在马车里了,至于那恶人是谁却是不知。小姐大恩,小女子没齿不敢忘。今日请随我去府上,定要爹爹重重酬谢!”
“酬谢倒是不必,我与表兄也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走吧,不知此恶人底细,怕呆会叫来帮手,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月英豪爽地说道。拉起女子的手便往车外走。
蔡显说道:“只一匹马了,要不英儿你们先骑我的马走,我步行回去。”
“这样吧表哥,我们先借这辆马车一用。到城门口再让这小厮赶回来。”说完她对着仍坐在地上的车夫说道:“你若乖乖送我们回城,我们就不为难你,若还起什么歪心思,别说我们不客气。哼!”说完挥了挥自己的拳头。
车夫一听忙点头称是,仍坐上来赶车。黄月英和女子返回车厢坐好,而蔡显仍骑他的马,虎视眈眈地在一旁跟着。
路上月英问车夫道:“今天的恶人是哪个府上的?怎么看着眼生?口音也不似是本地人?”
车夫慌急地答道:“小姐不知,这贼人小的我并不认识。小的是城里李记车行的,小姐公子若然不信可以去打听。今日这贼人来时扛了个麻袋,给我了2两银子,说是急着送货出城。当时我也没注意,直到马车出了城,半途有女子呼叫,我才知八成是拐卖了人。天地良心,小人吓得一路不敢吱声,幸亏两个大侠救下了这女子,否则我心里也不安宁。阿弥陀佛!”
“放屁,那你看到我们就扬鞭子?一看就是做贼心虚!”蔡显大声喝斥道,觉得他满口谎话。
黄月英却信了他的话,因为她刚才无意中看到马车左侧有李记车行的印记。看来这小子就是贪心想多赚点银子,没想到拉了黑户。
“算了表哥,他说的大约都是真的。记住,以后可不能赚这种昧心银子了!晚上会做恶梦的!”黄月英警告赶车的伙计道。
“不敢了,再不敢了!”伙计一边赶车,一边用左袖不停地擦汗。今天于他,也是惊心动魄的一天。他此刻仍后悔自己不应接冒失接下这单生意。
左右不过两里多路的距离,一柱香的功夫便到了城门口。月英拉着女子下了马车。然后将蔡显赶下马来说道:“表哥,我先借你马一用,送姐姐到府上后再回来寻你。你可先去习府等我!”
“怎么不让这伙计直接送你们回去?”蔡显不高兴地说道。今天这出意外打乱了他全部的计划,他其实很不想管这些闲事,只是表妹执意如此,惹得他不得不出手。
“我不想让人知道姐姐的住处,怕对她不利。虽然这伙计话说得不假,怕那恶人来日再来找他套话,咱们还是小心些为好!”月英凑近表哥轻声说道。
“得,别瞎操心旁人了,倒是你自己,天天多管闲事,早晚会被人盯上,你好自为之吧!我先过去等你。”蔡显闷声闷气地说完,自顾转身走了。
月英矫健地跃上马背,随后伸手将女子拉了上来。两人同乘一骑向东街驰去。
王府果真坐落在东街正中心的位置,单看府邸的奢华气派,就知道此女家境殷实。门房见小姐回来,忙欢喜地躬身行礼道:“小姐,你可回来了,刚才小翠哭着回来说小姐不见了,老爷夫人都急坏了,老爷亲自带人去寻你了。我赶紧进去禀报夫人小姐回来了。”说完喜滋滋地向里面跑去了。
“姐姐既已到家,妹妹就告辞了,快进去吧,想必家人都急坏了!”月英说完转身欲走,却被王小姐一把拉住了胳膊。
“姐姐救命之恩,怎么说也得进去坐坐,家母定也会感激不尽。”
“不了,刚才你也听到了,我和表兄今日还有事情要办,告辞!”
王小姐一听急得跺脚哭了起来:“姐姐如此大恩,却不给妹妹相谢的机会,那请教姐姐是哪个府上的,万望留下姓名,容我日后再谢!”
黄月英见她如此,知不好再推,不得己只得说道:“小女子黄家湾人士,黄月英是也,妹妹当真勿需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告辞!”说完抱拳一礼,转身跃上了马背,双脚一紧便打马而去,不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王珍呆呆地站在门口,固执地看着月英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她心里五味杂陈,原来女人也可以活得这样潇洒这样仗义,真让人羡慕。
她倚在门边看着月英,心里想着,只到母亲带着帮仆从欢天喜地出来迎她,她才恍恍惚惚地随着进了府门。
月英催马到了习府门前,见蔡显正焉焉地等在路口。已经是午膳时间,此时拜访貌似有些不礼貌。月英遂歉意地说道:“表哥,现在去似乎不太好,要不这样,明天我再陪你一起拜访。早膳后我们就在此处汇合。好不好?”
蔡显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便说道:“英儿去我家吧,吃过午饭再回黄家湾不迟。反正姑姑知道你和我一起出来的,也不会太过担心。”
“也行!刚好有些日子没看见舅舅舅母了,去看看他们二老!”
此处离舅舅府邸不远,两兄妹遂牵了马步行。因二人都姿容不凡,如此走在路上,不失为一道养眼的风景,引得行人不断驻足观望。
且不说月英到蔡府后舅舅舅母的百般殷勤。他们都很喜欢这个聪明伶俐有主见的姑娘。表哥表妹们一见她来了也很是开心,围着她叽叽喳喳问个不停。最后还是蔡琬,一把拉了她进了自己闺房,才算把她解救出来。另一个表妹蔡贞(姨娘所出)也巴巴跟了进来。
“表妹,上次诗会,你竟一个没瞧中?”一进房间蔡琬便急急地问道。
“大概缘份未到吧!”月英眨眨眼貌似无辜地说道。
“那可是全襄阳最有实力的名门世家公子,我看你这个眼高于顶的,可再去哪里找一个配得上你的去!”蔡琬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头戳了月英的额头说道。
“为什么非得在世家公子里找?难道天下好男儿都在望族不成?”
“天啊,难不成你还想找个平民?我看你真是疯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月英知道蔡琬这种人永远理解不了自己心中所想,只得颇为无奈地说道。
“好了好了,不聊这些了。两位姐姐切莫因为这个伤了和气。”一旁的蔡贞忙过来打圆场。她虽然才14岁,但和她母亲一样,却是个极有眼力见的。天天跟在蔡琬母女身后伏低作小,故蔡琬也不大难为她们。和其他几个姨娘的孩子比起来,关系相对亲厚多了。
“没事,我们就是不打不闹不亲近的姐妹!”蔡琬一看表妹有些不高兴,忙嘻笑着揽了月英的肩膀玩笑道。
月英摇摇头,无奈地笑着打趣道:“谁有琬姐的好福气,马上要嫁去蒯府了,没有婆母,自然日后府中内务都由你作主,掌管那么偌大一个宅子,够你作威作福的了。嘻嘻。。”
“你这死丫头,敢取笑你姐,看我不撕乱你的嘴!”蔡琬半真半假地作势要打月英,月英赶紧溜了出去。一行三人打打闹闹地跑到了前厅,银玲般的笑声挥洒了一路。
第七章习府
第二日一早,月英早早坐了马车到习府,毕竟黄家湾离襄阳城中心还有十多里路程。结果一下车,竟见表哥蔡显和表姐蔡琬都已经等在门口。
“咦,琬姐也来了?”
“怎么,只许你们天天走亲访友,我却只能呆在闺房做个傻瓜?”蔡琬冷着脸抢白道,月英知她一向被舅舅舅母惯坏了,一张利嘴从不饶人。便笑了笑玩笑道:“琬姐你这伶牙俐齿的,看以后嫁了人还敢这么历害不?”
“你这个丫头片子,小心我揍你!”
“就你这小身子,打得过嘛?呵呵!”月英举起拳头故意嚣张地晃了晃笑道。
“哼,哥,你就看着她欺负我!”蔡琬说不过,气恼地跺脚道。
“得,就你这性子,谁能欺负得了你,你不欺负别人就得了!”蔡显撇了撇嘴说道,一副看戏的表情。
“哼,不和你们说了,我找习姐姐去。”蔡琬一急便不再理两人,直接扣响了习府大门。蔡显和月英相视一笑,也跟在了后面。
很快有门房来开门,见是蔡府公子、千金,忙赔笑道:“蔡少爷、小姐、黄小姐,我家公子小姐今日都未出门,您们快请进吧,我前去通传一声。”说完便躬身将几人让了进来,然后关上门,一路小跑着向后院而去。
很快大公子习忠和小姐习芝便双双迎了出来。几个年青人见面甚是亲热,便一起到前厅坐着喝茶聊天。
不一会老爷习祯也出来与他们相见,寒喧了几句后,怕自己在这里惹得大家拘束不安,便告辞去书房了。仍留下几个年青人热热闹闹地谈天说地。
“显兄功夫又精进了吧,要不咱俩去后院切磋切磋?”习忠喜武,每次见到蔡显都想和他比试一番。
“不去,每次见面都打打杀杀,太无趣了,就在这里喝茶聊天,岂不快意哉!”蔡显毫不犹豫地拒绝道。自己此来是拜访芝妹妹的,可不是来给憨勇的习忠喂招的。
“兄长也是,人家显哥哥远来是客,何苦每次都要比试。我看啊,你与显哥哥的功夫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习芝忙解围道。
“你这丫头,胳膊肘怎地光向外拐?你兄长我就那么差劲?每次比试好象也是有输有赢吧!”习忠不服气地说道。
“哈哈。。”众人看他憨直的样子,不免都哈哈大笑了起来。习忠纳闷地挠挠自己的后脑勺疑惑道:“我说的是真的啊,你们笑什么?莫名其妙!”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月英也笑得连连摇头。习家兄妹,兄长直肠子憨厚实在,妹妹精明剔透兰心慧质。都是正夫人李氏所出,性情却天差地别,也算是奇了。
“琬妹妹英妹妹,想不想出去走走?”习芝提议道。
“好啊好啊!”蔡琬高兴地蹦起来答道。
“忠兄,要不咱们每人配几支弓箭,咱们去看看有没有小兔子野鸡什么的,猎来晚上烤了吃!”蔡显一下子来了精神,这里树木繁茂,应该有不少小动物。男人都酷爱打猎,他也不例外。
“这主意不错,就看忠兄是否方便。”月英附合道。
“方便方便!英妹妹,我让下人去找些弓箭来。”习忠难得见月英如此感兴趣,忙不迭地吩咐一旁的家丁。家丁领命而去,不一会几个家丁便抱来了五张弓和一堆箭矢。
众人高兴地作了分配,每人一张弓6支箭。两人一组分头行动。习忠着人把二弟习超也喊了过来,这样便于分组。蔡显习芝一组,习忠月英一组,习超蔡琬一组。这样每组都有一个习家人跟着,熟悉地形也便于摸清方向。
众人约定两柱香后在湖边会面,到时候看谁的猎物多。说完便开始各自分头行动。
习忠轻车熟路地带着月英往林子深处跑去,边跑边说:“英妹妹,这里虽然林木繁茂,但没有猛兽,你可千万不要害怕,有我呢!”
“呵呵,忠兄,放心吧,我别的不行,胆子却也不小,你就安心猎你的吧!”正说着,远处一只斑鸠见有人靠近,扑楞楞从树上飞了起来。说时迟那时快,黄月英张弓搭箭,飞快射了出去,只见一声哀鸣,斑鸠挣扎着掉了下来。扑腾了几下便纹丝不动了。
惊得习忠张嘴结舌道:“这就开始了?英妹妹,你的箭法真好,恕我眼拙了,看来才女名不虚传啊!”
“忠兄过奖了!”月英边说边跑过去捡起斑鸠,扔在背后的褡裢里。
两人一路走一路瞄准,可惜只走到半山腰,箭已经用完了。月英和习忠两人都是箭无虚发,月英射的多是鸟类,而习忠射的多是兔子野鸡。
两人看着满满的猎物相视一笑,只得掉头回去。习忠见月英意犹未尽的样子,安慰道:“英妹妹,过几日你们再过来打猎,我一定多多准备箭矢,定让你尽兴而归。”
“好,忠兄,下次再过来拜访!”
二人说说笑笑地到了湖边,一看另两组人都还没有回来。月英便独自坐在湖边看群鱼戏水,习忠则在一旁清理猎物。
过了一会,另两组人也陆续回来了。蔡显这组猎了十只猎物,有两支箭习芝射偏方向找不到了。
而习超和蔡琬这组更惨,总共猎了七只,全是习超一人所获,蔡琬平日里娇生惯养,并没有学习骑射之术。但她自尊心强,却并不吱声,强自射猎,竟一无所获。最后一支箭还是被习超夺去,才猎了一物。
相比之下,自然是习忠月英组获胜。众人收拾好猎物,一起向前屋走去。一路上习超还犹自忿忿,又不好直言埋怨蔡琬,只一张脸拉得老长,谁也不理。
月英见了甚是好笑,心想,毕竟是刚满十四岁的少年,太爱争强好胜,得失心看得很重。这孩子,看来日后是个有心气的。
月英兄姐三人在习家池用过晚膳方回,习祯老爷安排了两辆马车相送。一辆送月英回黄家湾,一辆送蔡氏兄妹回襄阳城。毕竟天色已晚,他得为孩子们的安全考虑。
过了两天,被月英救了的王府千金王珍,随着王老爷夫妇带了一大马车东西,前来黄家湾道谢。
黄承彦及夫人并不知此事,月英回府后也从没有提及。此刻听王小姐说起那日境况,暗自里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一方面生气月英这孩子,竟拿自己生命冒险。另一方面又感到庆幸,女儿正直善良,侠肝义胆,也着实让人欣慰。
当下黄承彦夫妇陪王老爷夫妻俩叙话,月英则带了王珍到院子里玩耍。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子,聊起来竟十分契合,看得出来王珍也是个有思想的女子,只是没有月英的果敢和机智。
“听说荆州牧府前几日举办了诗会,襄阳有名望的世家都去了,好羡慕姐姐,可以参加这样高雅的集会。我爹爹从不允许我参加这些。”
“哦?那你平常都呆在闺阁中不出门的嘛?”
“嗯啊,除了和母亲一起去寺庙进香,然后就是和她们一起走亲戚,平时很少有机会出门的。”王珍有些幽怨地说道。
“没关系,下次再有我带你去。我去你府上约你,王老爷会准许你出来的吧!”
“好啊好啊,姐姐一定要带上我哦!一言为定哦!”王珍高兴得两眼放光,只差手舞足蹈。想到日后也能参加集会了,心里就激动不已。
“嗯,一定!”月英郑重地点头说道。她很庆幸自己生在一个开明之家,父母的宠爱与宽松的成长环境,给了她自由生长的空间。她才能成为如今这智慧通达、见识不凡的模样。相比别人家的女子,她真的是太幸福了。
两个女孩子又聊了半晌,直到有仆人来叫开饭了,二人才意犹未尽地去客厅用饭。
这一次会面宾主尽欢。回去的路上,王老爷还一直感叹黄府的盛情款待和主人极好的教养。三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愉快的笑容,显然这是一个极好的开端。
第七章媒婆
日子倏忽又过去了小半个月。这天早上,黄月英起床去用早膳,饭厅外老树上的两只喜雀,一直唧唧喳喳叫个不停。黄夫人戏谑地说道:“今日莫非有什么喜事?”
话音刚落,管家喜滋滋地进来禀告,说前厅来了个媒婆,是荆州南郡望族蒯良托人为其弟蒯越前来说亲。请示老爷是不是赶紧去见见。
说来也怪,大概是丑名在外,黄月英已经十七岁了,却一直无人上门提亲。黄夫人嘴上不说,却暗自里愁得头发都快白了。此刻听了,饭都顾不得吃了,忙站起来一迭声地说:“快,老爷,咱们赶紧去见见,这可是门好亲事啊!”
蒯姓在荆州算是有名的大户,和黄家算得上是门当户对。蒯越为人机智,也颇通谋略,只是年龄偏大,如今已经二十有五,尚未娶妻。
“蒯姓有什么了不起的,女儿可不能随便找个人便嫁了,爹爹娘亲,你们千万别答应了!”黄月英焦急地说道,深怕父母一激动,便定下了她的终身。
她很不放心,便也起身跟了出去。准备亲自去搅黄了这门亲事。
见到媒婆,自然是将男方夸得天花乱坠。黄夫人听了连连点头,脸上神色很是欢喜。在她心里,两个百年世家联姻,可谓珠联碧合,是再好没有的选择了。
但黄承彦却有些犹豫,觉得蒯越之才与自己女儿相去甚远,绝非佳婿之选。故迟迟没有做出决定。
一旁的黄月英急了,兀自语气不善地对媒婆说道:“我心中早有中意的男子,已经商定下月就来说亲。你请回吧!”
说这话时,黄月英的眼前竟莫名浮现出了,那个隆中男子的身影。她心里想着,若嫁,一定要嫁孔明那样的人。
“啊,是谁家的男子?怎么从没有听说过?”媒婆问。
黄夫人一听脸色变得煞白,情知女儿在说谎,又怕是万一。遂瞪大了眼睛瞅着月英,恨不能将她的嘴巴给堵上。
黄承彦见女儿这样说,便知她不喜蒯越,心意坚决。便只得也含糊其词地回绝了媒婆,并当大写了封信,委婉阐明理由。毕竟对于蒯良,这个多年来素有往来的旧朋,他还是有些欣赏的,并不想因为此事,彼此间便有了隔阂。
媒婆走后,黄夫人气急败坏地说:“蒯氏这门亲事多好啊,门当户对的,况且除了他家,也并无别人前来提亲。你倒好,自己把这门好好的亲事给搅黄了。为娘知你才情卓绝,眼光颇高,定要找一个配得上你的,可究竟去哪里找一个你能瞧得上的好女婿,哎呀,我的娘呀,这可怎么办啦!”说完竟伤心得哭了起来。
黄承彦见此,也颇为心烦意乱,遂问月英道:“英儿,你真有瞧上的人了?是谁?”
“没有,我那是吓唬媒婆的说辞。”黄月英一口否定道,但脸上的表情却颇为扭捏,面颊上甚至飞起了一抹绯红,黄承彦和妻子一看,便知有戏,遂彼此对望了一眼,心里都涌上了一丝好奇。看这样子,女儿是真的有情况了,究竟是谁呢?竟然被一向眼高于顶的女儿看上了?
“说吧,谁啊,不说娘就去让媒婆转来,你已经十七岁了女儿,说了让你爹爹亲自去给你提亲!”黄夫人收了眼泪正色说道。不逼女儿一把,她什么都会埋在心里。
“隆中的诸葛孔明,少年英才,智谋超群,女儿要嫁,就嫁于他!”黄月英鼓足勇气一口气说完,便羞涩地跑了出去。
留下黄承彦夫妇面面相觑。诸葛亮的名字黄承彦倒是听庞德公说过几次,语气中对他颇为欣赏,称其前途不可限量。但自己与他还未曾谋面,看来,是时候见上一见了。
不行就定本月末吧,在庄子里办个聚会,让德公那个老家伙出面,邀请那些年青人过来坐坐,到时候仔细观察,若真如英儿所说,自己再前去提亲不迟。
打定了主意,黄承彦的心里反而轻松起来。脸上是如释重负的淡淡笑意。女儿能有意中人,是好事。也许,离自己准备喜事的时间,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