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层当中凝聚的雨滴几乎是无穷无尽的,它降落到了人世间,或是滋润了田地,或是击打到人的脸上,又或者是滴到了雨伞上。
暴雨来得极其的迅猛,仅仅就在半分钟的时间,就从零丁的雨星扩展到了瓢泼雨阵,让人根本就来不及的反应。
雨是维尔尼出走半个多小时后下的,一时半会儿之间,他也根本赶不到孤儿院。
维尔尼瞬间就变成了落汤鸡,身上的衣服立即变得皱巴巴的,布料上面到处都是雨渍。
同样布满雨渍的还有高速公路,在黑夜与暴雨的笼罩下,公路上仿佛覆盖了一层纯粹由雨水凝结的泥泞,既潮湿又阴暗。
维尔尼不知道已经跑出了多远,但他明白在外呆四个小时就已经是极限,因为单凭他自己,返回去同样需要四个小时。
维尔尼看了看手上绑着的泛黄机械表,现在是绝日历1913年8月17日10点零3分,也就是说凌晨两点之前他必须得回去,否则必须得呆在类似于地窖的空间里,必须得隔绝强烈的阳光。
可对于维尔尼来说,这是陷入了极端危险的境地,假如有人凿开了地窖,让‘阳光’肆无忌惮的播撒在空间,那他就完了。
凌晨两点之前不回去,危险!就变得极度的危险!
维尔尼看着这条泥泞潮湿的公路,不知怎么的,心底莫名其妙的生出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这种感觉无从查找,一闪而过。
就在维尔尼愣神的期间,从远光闪出了二道温和的灯光,给这漆黑的夜晚里添加了别样的温柔。
维尔尼被这移动的灯光闪到了眼睛,然后眼睁睁的看到一辆机械汽车开到了他的跟前。
汽车是一种新兴的存在,貌似是靠燃烧石油来作为发动的能源,维尔尼依稀的听到过。
这辆汽车通体喷上黑漆,从外观上看就像是方盒子,体型较小,看样子里边最多只能坐两三个人,先前黄的灯光就是从圆型的车灯上照出的。
车子的模样活脱脱的像一只黑色的大甲虫,可后面排气管排出的可是货真价值的白色废气。
汽车玻璃上的正在疯狂清扫着雨水,可是也是无济于事,或成条状或成点状的雨渍依旧布满在玻璃上。
车窗被摇开了,露出了一张坚毅的面貌。
面庞的主人是一个中年人,开口就说道:
“疯了,你一个小不点,还不快回家去,这要是让教会的寻夜队发现了,得关你至少三天的禁闭。”
中年人穿着浅灰色的衣衫,双手稳稳的把住方向盘,副驾驶位上貌似是一位中年女性,从两个人亲密的模样上看,似乎是夫妻关系。
维尔尼诧异地望向了两人,惊恐的发现竟然被看到了脸。
大意了!
本来想着就是出去溜达溜达,什么夜行装备都没有带,没想到突然下了暴雨,突然从半路上杀出了一辆车。
维尔尼看着那个中年男人在冲自己招手,心里已经做了判断。
维尔尼拉开了车门,艰难的挤进了后排的,如果自己偷偷的溜走之后,保不准之后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脸已经被看着了,自己如果跑了,中年男子如果去警查局就难办了,警察局里可是有画像高手。
总之,维尔尼就是怕麻烦,怕折腾。
“你们这些小孩子,真是无法无天,你们家在哪儿。”中年人理所当然的问道。
显然,中年人想将维尔尼送回家。
“皇后区,黑蔷薇社区,圣彼莱托孤儿院。”维尔尼用幼稚的声音说道。
“梅丽莎太太的孤儿院?没想到到现在还存在着,这样说的话,你是一个孤儿了。”
“费舍尔,即使是小孩子,你也不应该这样问。”副驾驶上的女人开口说话,“别在意,费舍尔说话一直就是这么的直。”
费舍尔早年在金牛市生活,不过因为工作调动的原因,已经有将近十年没有来到了金牛市,但他听说过梅丽莎太太的壮举,毕竟一位男爵耗尽家产开办孤儿院,在当时也算是轰动性的消息了。
“凯特,别这么说,让我想想当时报社是怎么报道的……这是多么伟大的人才能够做出的壮举,相信今后的数年,乃至于数十年,将有上百名儿童受益,我们必须尽我们的微博之力,即使给予不了物质上的援助,精神上我们要给予祝福。”费舍尔突然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是十年前金牛市日报的头版头条,费舍尔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一闪而过的雷电在灰暗的乌云当中沸腾,而那一闪而过的光芒照亮了玻璃。
费舍尔手上的肌肤根本离不开皮胶半寸,但这一闪而过的雷电却吓到了他。
费舍尔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踩紧了刹车,在一阵急促的齿轮摩擦声后,仿佛黑色大甲虫的汽车停下来了。
汽车彻底被瓢泼的大雨所覆盖,尾灯还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费舍尔将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方向盘上,一脸晦气的说道:
“该死,昨天晚上忘加油了,现在已经没油了。”
维尔尼猛的抬起了头,狠狠的瞪了这两个成年人一眼,但又想不到什么漏洞,那刺人的目光又收了回去。
只听啪的一声,凯特直接给了费舍尔一巴掌。
“你怎么每次都这样,我不是提醒过你要加油吗,现在我们怎么办,在马路上睡大觉吗。”凯特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了费舍尔的脸上,穿着红色高跟鞋的脚还狠狠地踢了车门两下。
她忍受不住了丈夫的冒冒失失,又或者是积累了长久的压力,几乎是咆哮着说道。
女人愤怒到极点,生气发疯的样子,在维尔尼看起来,难道尤为的狰狞和可怕。
“孩子,真是抱歉了,我得下去了。”费舍尔利索的穿上了雨衣,吭的一下打开了车门。
车内现在只有凯特和维尔尼两人,两人似乎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通常来说,大人是不需要给小孩解释什么的,费舍尔与凯特都让维尔尼上了车了,也没介绍自己是干什么的,出行的目的是什么。
把小孩送到家,那就行了。
等了差不多一分钟,车外就传来了这么一句话。
“确实是没油了,居然还漏油,我早应该发现的。”
维尔尼呆呆的靠在了沙发上,费舍尔说的什么他也听不懂,也分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