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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花含

苏满梨,是谁?

一片混沌之中,李笙明独自一人站在这里,双目略微出神的看着这里的一切,这里时而出现一些场景,场景之中,李笙明站在里面,来来往往都是人群,嘈杂的声音充斥在李笙明的耳边,人很多,却没有一个挤到李笙明的,李笙明双眼定定的看着人群。

因为里面有一个让自己感到独一无二的特别。

里面有一个穿着鹅黄色民国服装的女人,穿过人流,擦肩而过李笙明。李笙明转过头看去,却发现女人消失了,场景又变成了一片的漆黑,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阵淡淡的梨花香,一株完全盛开的梨花树出现在了李笙明的面前,好像有风吹过,树上的梨花落下了几多。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看到这些,李笙明脑中不自觉的就冒出了这样一句古诗,眨眼之时,梨花不见了,梨花树也不见了,只有刚刚出现的女人站在了李笙明的身边,微笑的看着李笙明错愕的神情。

看着女人的面貌,李笙明不禁发出一声轻叹,眼睛干涩,下一刻就流下了泪。

“我怎么就忘记了你呢,满梨……”

女人听了,轻轻地摇了摇头,伸手环住了李笙明的脖子,轻轻地在他耳边留下了一句话,便化成了多多梨花散去了,只剩下李笙明一人无助的想要留下那些梨花。

民国一九一四年

天刚刚起亮,李笙明就和一群小孩子挤在一起,蹲点,只等门一开,就可以去拿报纸去买了,只是,和一群年纪只有十几岁的小孩子挤在一起,甚至其中年纪最小的还有六岁的小孩子。李笙明只能叹一口气,自己已经十八岁了,可是因为营养不良,看上去像是十六岁。

父母早亡,只留下一栋空荡荡的老宅子,没有钱再支付用人的工资了,全部遣散之后就开始出来自力更生的卖报纸,这个应该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最奇怪的是,家里花园中所有的花都枯死了,只剩下自己从小就在浇水的梨花树没有枯,和往常一样,照样开花落花。

结果几年时间下来,家中只有那颗梨树陪自己最久,自己没饭吃的时候也要给梨树浇上足够的水,想到这里,身边的人都走光去拿报纸了,自己还坐在原地,无奈起身,进去了。

“报纸还有剩吗?”李笙明习以为常的问了一句。

“还剩下二十几份,要吗?”老大爷从身后的箱中拿出了一摞的报纸,放下,问道。

”嗯。“淡淡的将报纸收好了,然后转身离开,推开门,叮当一声,门又合上了。李笙明走道外面就看见来往的人都已经手上拿着一份报纸了,又叹了一口气,也不想去远一点的地方去卖了,就干脆拿着一份报纸在大街上随处乱晃了起来。一圈下来,只有一个人买了。

李笙明看着手心的那一枚银元,想着今天估计是连顿饱饭都没有了,便垂着头在街上耗时间,却见一个女孩走了过来,要了一份报纸,放下五枚银元拿着报纸走掉了……

等那名女孩走了之后李笙明才在想那个女孩的容貌,清秀漂亮,一身梨花白的及膝旗袍,但是看一眼那衣服的质地,曾经做过少爷的李笙明就知道,那个女孩一定是位大小姐,只是头发梳得有些简单,和那衣服有些不搭而已,可是,一份报纸一银元,为什么她给了五银元?

李笙明想要追上去,可是无奈街上人多了起来,女孩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看了眼手中的银元,想想还是先放到了钱袋里面,要是再见到那个女孩,就还给她好了。

然后就继续走着,没走多远,有一位抱着还在熟睡的小女孩的女子走了过来,也是要了一份报纸,却是放下了十枚银元就转身走掉了,李笙明一愣,大喊;“夫人请留步!”

可是那女子转身对着李笙明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就走了;“不用找了,我还有事。”

说完就转身大步离去,愣住了,许久都没有回过神,但还是大喊一句道谢,说完喜滋滋的将银元放到钱袋里,收好,还不忘拍了拍,抱着报纸继续沿街走着,本想就这么走回家了,但接下来路过的人都拿出钱吧李笙明手中的报纸买下,钱没有前两个人付得多。

但是,李笙明晃了晃手中的钱袋,里面的银元被晃得叮叮当当,这么多的钱,恐怕是那么多年来赚到的最多一次的钱了,这下好了,整整一周都不愁吃喝了,这次真的是运气好。

掂着钱袋,李笙明走在大街上,不自觉的就挺直了腰板,太阳已经升的老高,路上的人多了起来,密集的人群让李笙明时不时就撞到一个人,在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第几次道歉后,又撞到了一个人,重心一个不稳,就跌倒在了地上,一抬头,看到撞到自己的人吃了一惊。

是早上第一个给自己买报纸的女孩!

“是你!”李笙明一时间忘记爬起来,略惊讶的看着女孩。

李笙明给她报纸的时候只匆匆记住了女孩的装束,现在才仔细的看了起来,女孩十五岁的模样稚气未消,低跟鞋,李笙明仰视着女孩,看上去比自己还要高一些,两人互相看着,李笙明最先红了脸,别开视线去,觉得一直这么盯着女孩子也不好。

忽然发现手上空空的,才发现自己的钱袋不见了,李笙明连忙低下头去找,地面上除了垃圾以外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想想就知道自己多半遭扒手了,上午卖的报算是打了水漂。

“怎么了吗?”那女孩倒是贴心的弯下腰温声问道,不知李笙明此刻是内心一阵的烦躁,现在他算是知道乐极生悲了。啪的一声打掉了女孩对自己伸来的手,手撑着地站了起来。

步子显疲惫的走着,没走出几步就被女孩给喊住了,李笙明僵硬的回过头,两眼的死寂将女孩给吓了一条,那女孩倒是镇定,道;“你的钱说到底是因为我的原因才会丢的。不如我帮你赚钱,怎么样?”女孩笑眯眯的,眉眼弯弯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会知道赚钱,我看你年纪不大不小,衣着讲究,一定是哪家的大小姐,偷偷跑出来玩的吧,赶紧回去吧,外面太乱了,不是你在家中所知道的那些,快回你那金贵的生活吧。”李笙明摆摆手一笑,转身就要离开,从前的生活过惯了,一下子变成了这样,任谁这样都不会好受,李笙明自认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丝绸之路,现在国内的钱不好赚,那就不要死磕到底,去赚那些洋人的钱。”

此话一出,李笙明就愣住了,关于丝绸之路,小时候在课本上多少看过一些,但是说实话,真正了解的还真没有多少,这么一个名词从十五的女孩口中说出,还有些惊讶。

“你年纪,我没有猜错的话才不过十五吧,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是一个朋友在做老师的时候,我挖墙脚听到的,不过才那么一小部分而已。”

“一小部分吗?那也比我厉害多了。”确实是如此,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当初自己努力那么一分的话,仔细听下老师讲的,至少凭识几个字,还能混口饭吃,也不至于十几岁就出来混生活,变成这样子,好不容易卖报纸赚了点钱了,反倒全部都被人偷了。

“我可以教你啊,不过你要帮我一个忙。”女孩拉着李笙明到一僻静的角落里,小声道。

“原来是有条件的啊。”不过,李笙明一想,也对,不成要让别人白帮自己。

“我和父母吵了架,一气之下跑了出来,现在也不好回家,你有多的住所吗,不如让我小住一下,可以吗?”女孩双手合十,可怜兮兮的求着,那副容貌顿时让李笙明心软了。

“你不是还有一个朋友吗?怎么不去她家里住?”赚不赚到钱还是其次,只是不想惹事。

“我那个朋友啊,我已经麻烦她很久了,也不好意思再继续住在她哪里,我就搬了出来。”听完女孩的话,李笙明不知在心中叹息了多少次,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倒是好意思麻烦自己不认识的陌生男人啊,要是一个不小心被人拐了怎么办,这个大小姐,还真是“麻烦”。

“你叫什么名字?”李笙明想了想还是觉得要先知道对方的名字才行。

那女孩子倒是故作神秘的一笑,道;“不知道女孩的名字不能随便让男子知道吗,到你家后再告诉你吧,这里人多。”听完女孩的话,李笙明就在心中想,这都什么时代了。

女子都没有古代那么约束了,这个女孩,不会是因为父母过于古板了些吧。

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李笙明在前,女孩走在后,一言不发。

李笙明现在住的老房子离这里很远,可以说是在山上也不过分,每天早上四点起床,早饭一般情况下是不吃的,没钱坐什么黄包车,就只好徒步三个小时到城镇,刚开始走确实很累,但是到后来走惯了,情况就稍微好了一点,但是在大冬天走出一身汗还是会有的。

可是,李笙明回头看了一眼女孩,女孩一路上蹦蹦跳跳,看起来真的是没有见过世面一样,还时不时蹲下来看路边的野花,这大中午的,太阳升上来,可是一点影子都没有。

但女孩那漂亮的脸蛋上是一点汗水都没有。

虽然说快要到夏末了,但是怎么说,今年的夏天还是很热,知了到了这个时间大多都停止了鸣叫,但是,现在知了还是再叫,看来还要等到下了几场雨以后这种热度才会退下去。

李笙明就一直看着女孩,女孩低着的头一抬,就看到李笙明在看着自己,抬起头来,随着李笙明微微一笑,顿时,李笙明愣住了,脚步不知觉的停了下来,站在女孩的面前。

这种笑很纯净,每一次看她笑,总是能感觉到不一样。

恍惚之中觉得,可能,眼前这个女孩的身份,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复杂了吧。

“怎么了吗?”女孩歪着头问道。

“没,没什么,赶快走吧,还有一段路呢。”李笙明白净的脸上忽然多了一抹红晕,咳了一声,含糊不清的掩饰了过去,然后转身继续走了起来,路还剩一段了,但是,还是远的。

走着走着,两个人脱离了城镇,脱离了乡村,脱离了小道,走到最后,连路都没有了,两个人终于在一座山脚下停了下来,这里丛林茂密,蚊虫遍布,时不时就能打下一只蚊子,李笙明还有些担心,女孩走那么长的路没有事,但是碰到蚊虫,恐怕就……

李笙明再次回头,这一路上李笙明都不知道回头看了多少次,这次回头,女孩很开心的在玩蝴蝶,好吧,应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不过这山上的杂草要清理一下了。

伸手扒开四周的草,女孩一看,立刻跟了上去,李笙明的手一个不小心就被带有毛刺的草给划了一下,三四寸长的伤口,血马上就冒了出来,在手臂上,很醒目,女孩看了,不禁皱了皱眉,李笙明看着手上的伤口,甩了甩,继续去把草给扒开,女孩站在后面,看得很清楚。

除了现在的这个伤口,李笙明的手上还有很多旧伤口,大小不一。

女孩站在原地,许久都不动,只是低低说了一句什么,有些含糊不清。

几乎快要到达山顶的时候,李笙明停了下来,接下来就诶有杂草了,就是路有些泥泞。

坑坑洼洼了一路,李笙明站在了一间农舍前,三间屋子,一个小院,还有,一棵梨树。

“现在你可以说你的名字了吗?”李笙明推开了栅栏,走了进去。

“我啊,我叫苏满梨,苏满梨,你一定要记牢了。”

嗯,苏满梨,这个名字,自听到开始,就牢牢的刻在了心底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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