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南天门的天兵,看见几日没有消息的公主,不仅带着上次带回来的魔尊,这次更是带来一个小女娃,心里五味杂陈,想着这公主是怎么了,攻打魔族的关键时候不见了,反而和前任魔尊整日在一起,而且还丝毫不避讳,现在更是突然冒出一个小女娃。这一幕,恐怕任何一个仙官看见了都难以接受。
忆雪倒是不在意这些眼光,她现在仍是公主,他们见了也不得不行礼,如论是难听的指责还是好听的祝贺,他们也只敢在背后说说。
忆雪先是将知欢带往凌霄殿,见了天帝。天帝看着小小的知欢,又看看忆雪,不免有些感触:忆雪小时候应该也想知欢一样可爱吧,可惜自己没有见过,没有从小将她抚养长大,现在更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让她付出生命。
“忆雪,先把欢儿带下去吧。”天帝怕再看着知欢那张天真的脸,就没法狠下心来了。忆雪也早已把红叶叫过来,让她把知欢先带回紫微宫。
待知欢走后,天帝又说道:“幻琉珠已经找到了是吗,你将它藏着不肯给我,就是为了在凡间过几年逍遥日子?”
“是啊,女儿就是这么想的。”忆雪难得和天帝这么说话,挺直了腰板,不再有所惧怕,也不再担心着担心那,这种感觉真的很好,这就是千殇告诉她的潇洒自在。
“既然回来了,就和我去无妄海吧。”
“等等,敢问天帝,为什么要攻打魔族?”千殇问道。
说道魔族,天帝便气不打一处来,冷眼道:“哼,你们自以为血神已死,却不知道还留有一半血神之力在魔尊冷烈体内,而他现在已经开始肆意杀戮了,我当然不能放过他。”
怎么会这样,冷烈他终究是是没有打败自己的心魔,也是,谁又能打败自己内心最黑暗最恐惧的东西呢。他们才不过离开了短短几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怎么六界太平,苍生安康就这么难呢。罢了罢了,这一切就交给天帝去神伤吧,她的使命就快要结束了。
“爹爹,幻琉珠其实在世安哥体内,若救娘亲,我们夫妻二人都会死,欢儿,就劳烦您了。只希望爹爹不要像对女儿一样对待她,不要让她承担那么多的责任,就算任性些也无妨,只要她平安快乐就好。”说起知欢,忆雪总是有说不完的担心,或许这就是一个母亲的心情,当年她的母亲将她托付在凡间,独自一人对抗血神,心里一定也有说不完的忧虑吧。
天帝听着忆雪的这番话,真真像瑾瑶留给他的信一样,只要忆雪平安快乐就好,他终究还是没有完成瑾瑶的嘱托,让这样的悲剧又再一次上演了。
无妄海内,忆雪歃血引出千殇体内的幻琉珠,天帝亲自在外面护法。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毕竟幻琉珠在千殇体内已经三千年了,犹如他的血肉一般根深蒂固,这也势必是一个痛苦的过程,等同于将他全部的生命力从体内强拉出来,剩下的就像是一棵枯萎的大树,挣扎着,却也无可奈何。
幻琉珠隐约从千殇的心口出现,缓慢靠近忆雪,又随着忆雪的指引,慢慢飞向冰棺的上端,蓝色与红色的光交织着,像是天边的晨曦,昏暗却又充满希望。千殇渐渐没了知觉,就要倒下去,忆雪却顾不上扶他,她割破自己的手腕,只是还没来得及,一个轻柔地声音从幻琉珠里传来:“忆雪,住手!”
忆雪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天帝却听得出来,那熟悉的声音,让他又惊又喜,“瑶儿,是你吗?”
幻琉珠的光芒从未消失,甚至越来越强烈,根本看不清珠子四周的任何东西,白茫茫的一片。忽然,那珠子周围又笼罩了一股黑气,像是千殇魔气发作时的样子,黑气与红光相互斗争,使得整个冰棺周围灵气与怨气颇盛,无法靠近。幻琉珠夹在中间剧烈的晃动着,就在那一瞬间,像烟火一样,闪耀后陨落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个身影,在冰棺上方显现。
那身影,就是棺中女子莫瑾瑶的魂魄,她在幻琉珠中被困了三千年,如今终于出来了。
她先是见千殇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气息已然衰竭,她施法试图保住千殇性命,可无能为力。
见千殇醒了过来,大喜:“娘亲,千殇他真的没事了吗?”
瑾瑶摇头,“我只能给他三天的寿命,只因有件事需要他去做。”
无妨,三天也是好的,还有时间去想办法,忆雪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娘亲,幻琉珠刚刚是消失了吗?”
“没错,幻琉珠本就在苍梧山沾染了太多魔气,称它为邪物也不足为过,早就该处理了,否则它只会成为第二个血神。这两股力量在千殇体内相争,也真是苦了他了。”
忆雪听的出来,娘亲她好像对外面的情况很熟悉,尤其是千殇,根本就不像是刚从幻琉珠里解救出来的。瑾瑶也察觉忆雪的疑问,解释道:“我虽一直被困在幻琉珠内,却保留着自己的意识,碧落村里,我也是感应到了忆雪的呼救,才驱使幻琉珠去了那里,却阴差阳错到了千殇体内。我一直对你们的事情了如指掌,也知道如今血神之力尚存于六界之中,所以想到了一个办法,能够彻底除去血神。”
瑾瑶双手合十,往忆雪和千殇的脑海中注入了什么东西,“这是我毕生所学——落雪剑法,使用玄冰与渊虹再合适不过了,这是上古两大神剑,只要使用得当,威力丝毫不输幻琉珠。”
“可是玄冰剑恐怕未必这么厉害,它的威力绝不能与幻琉珠媲美。”这是千殇提出的疑问,他使用玄冰剑多年,深知玄冰剑的威力,远远不如渊虹。
“非也,玄冰剑威力折损,是因为它的剑灵丢失了,一个没有剑灵的剑当然不能发挥出它真正的威力。千殇,你只有三日的时间,找到玄冰剑灵,打败血神。”
所有的一切终于嘱托完了,瑾瑶松了一口气,她这个残存的魂魄根本就撑不了多久,或者说,下一秒她就有可能魂飞魄散。
“言风,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什么复活天女,不过只是个传说罢了,你若是真觉得有愧于我,想要弥补我,就该好好对忆雪,她是我们的女儿,你不该那样对她的。”
“瑶儿,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可我……我对不起你,我想要你活着……”天帝泫然欲泣,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执着的想要救活瑾瑶,是因为爱和愧疚,还是想要亲口和她说一声对不起?
“言风,你变了,你变得自私狭隘,你总是想着自己,以为自己做的就是对的,别人就该遵守,你一心想要救我,不过是求一份心安,或许你是爱我的,可这份爱来得太迟了。我早与你说过,我们之间再谈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了,我早已身死,与你永远都不可能了。言风,我已经不怪你了,你该放下了。”
柳言风从没有想过瑾瑶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他也从没有想过,自己对瑾瑶究竟是怎样的感情,真的只是愧疚吗,不,他爱她,一直都爱。
“瑶儿!”
“娘亲!”
瑾瑶的魂魄只在一瞬间,随风而散,残存的一点模糊的轮廓慢慢飘向桥底的无底深渊之中,和众多仙逝的神仙一样,灵魂飘入无妄海中。
天帝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他苦苦等了三千年,他活着的所有希望都只是想要瑾瑶活着,可这样的希望仅仅只存在了片刻,“瑶儿,不要再离开我,不要……”天帝疯了一般冲向深渊,忆雪想要拉住他,却被他的仙力震开了。
他好像看到了瑾瑶在向他招手,他笑了,露出了三千年来绝无仅有的笑容,那一刻,他应当是幸福的吧,哪怕知道下面是一条无底深渊,是必死之路,可那里有她最爱的人,就足够了。他痴迷了半辈子,现在终于找到了属于他的幸福,他解脱了,虽死,亦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