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训练场随着那些围观的人群纷纷散去,转而变得清静了许多,周围没有那异样的目光时刻的焦聚在身旁,邵赫杨感觉心情瞬间舒畅了不少。
他手中还在紧握着那把手枪,手枪之上的弹夹在时间的推移之下渐渐开始了抖动,像是缓缓沸腾的锅炉一般。两个时辰悄然而过,就连邵赫杨本人也似乎意想不到,这段漫长的时间里他竟然能够发挥出如此超常的能耐,经过了无数次失败之后,手中的把控能力渐渐有些沉稳了下来。
那站在邵赫杨身旁一脸严肃的范真不时的冲他呵斥,像是时刻在耳边敲响的钟声,尽管他脾气依旧如故,但是现在随着邵赫杨的失误逐渐减少,他似乎也找不到合适的骂人的借口,看着已经稳定的局面他也只能绷紧着脸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余光悄悄看了一眼那顿然无语的范真,邵赫杨心中自然是得胜似的笑了笑,没有了范真在旁边不时的臭骂,他整个人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不过邵赫杨也没能嘚瑟多久,时间渐渐的往前推移,他忽然发现自己有些吃不消了,体力急剧下降,很快,他的双手又开始了颤抖。
“该死,他怎么还不让我休息!”内心忽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邵赫杨脸色微微泛白,额前纷纷划落几道冷汗。他知道,自己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而这个时候,范真锐利的目光却是死死的盯着他看,像是终于等到了这期盼的一刻,他心中酝酿已久的话很快就能够全部发泄出来,故而嘴边缓缓的勾起了一丝邪魅的弧度。
“队长,你要的子弹都在这儿了。”曹狠将手中巨大的包裹往地面上随手一扔,拍了拍手中的尘灰,说道。
身边轰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颤抖,地面仿佛也随之一同上下摇摆起来,那庞大的力量像是巨石砸落山崖一般,使得原本就已然颤抖的邵赫杨直接放弃了挣扎,最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弹夹从枪上垂直掉落,然后弹到了范真的脚下。
“废物!”范真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嘴边低声骂道,那种颇有偏见的态度和不满的情绪此刻全部都发泄在了邵赫杨身上,仅仅只是说了两个字,但是那伤人的语气明显刺痛着邵赫杨的心。
废物?说谁是废物?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
邵赫杨筋疲力尽的坐在地上,用那不屈而倔强的眼神看了看范真,他们的目光在沉默中短暂的相遇在一起,宛如激烈碰撞的雷鸣一般,最后还是邵赫杨主动移开了视线。
“他说的没错,现在的我连枪都拿不稳,根本没有资格站在这里反驳。”内心满满的自卑,一抹伤感再度涌上了他的心头。
“不,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如果连这点苦都吃不消的话,那么到了战场上谁还会同情我?”正当邵赫杨眼角处微微泛起一抹热泪,他那强大的内心忽然间这般告诫他,这句源于他内心的话像是一股强大的力量,枉然间让他看开了许多不愉快的事情,转而他站了起来,重新直面那高傲的范真。
“还要继续吗?”邵赫杨坚定的脸色沉寂了下来,他看着微微仰头俯视着自己的范真,沉声问道。他手中紧握着那手枪和弹夹,像是两个紧绷的拳头,其中包含着他此刻内心的情绪和想表达的态度。
“范爷这是在作甚?”刚刚回来的曹狠看着那相对而立的两人,只感觉周围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此时范真的脸色一片肃穆,他不敢轻易上前询问,所以缓缓的凑到了魅狐的身边,故意压低了声音问道。
魅狐显然对他这个问题有些回避,玲珑的眼眸瞪了他一下,脸上的表情同样不太好看,像是在赌气,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冷哼道:“一个烂摊子。”
说罢,魅狐只身走开了这片令她倍感厌恶的地方,傲娇的身影在曹狠和青龙使者的眼中渐渐远去,却是没有人出来阻止她。
曹狠一脸茫然的在原地愣了愣,随后将目光投到了青龙使者的身上,他双手静静地负于身后,脸色平淡的看着邵赫杨与范真,身躯一动不动,宛如一尊石像。见此,曹狠大概猜到了些什么。
面对着那仿佛逐渐大胆的邵赫杨,范真的目光就变得更加的严厉,他的左手狠狠地捏在长枪的枪管之上指尖过于用力而显得有些泛白,耳边听着邵赫杨那略带不屈的话语,他犹豫了一下。
“不必了。”半晌,范真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而摇头说道。
邵赫杨的脸上同样有些凝重,他看着那似乎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范真,心中隐约感到有些不安,经过了两三个小时的训练,他已然没有力气继续保持平衡握枪的姿势,所以他很担心对方再次给他出难题,所幸的是,范真也看出了他那微薄的体力根本不足以继续,故而暂时的放弃了对邵赫杨平衡持枪的训练。
不过,即便如此,范真的目光依旧没有从他身上移开,好像在暗示着对他的训练还没有结束,邵赫杨缓缓的打起了精神,认真的和他的目光相互对视着。
“把你弹夹里的子弹全部拆出来,只留下最后一颗。”两人沉重的目光互不相让的对视着,范真嘴边冷嗤一声,他越来越对眼前这个年轻气盛的小子有些兴趣,转而说道。
话音刚落,邵赫杨也丝毫不怠慢,眼睛只看着范真,双手迅速的拖动手枪上膛,子弹不断的从其中抛壳而出,纷纷掉落在了地上,凭借着感觉,弹夹之中仅留下最后的一发子弹。
“这小子的眼神一直在瞪着我呢,看起来很嚣张的样子,真是越来越有意思!”范真在心中暗暗自语。他看得出来,对方那倔强的表情显然是被他所迫,为的就是展现出他那子虚乌有的强势,以示反抗,然而事实上并没有什么卵用。
“现在对你这两个小时的训练进行一次考核,往那边开枪。”范真忽然收起了锋芒,转身指了指邵赫杨前方十米开外的标靶,说道。
手枪缓缓抬起,在经过了两个小时的训练之后,邵赫杨只感觉自己的平衡力度保持得越来越好,原本那有些摇晃的手臂此时像是焊接成型的铁架一般,稳稳的固定在半空之中。他凝聚的目光通过那枪上的红点,宛如匕首一般刺在标靶之上的十环中,脸上的表情十分坚定和自信。
身旁的三位高大的身影把目光投落在邵赫杨身上,其中范真的脸上是一抹好奇的表情,他高傲的仰着头,仿佛从来不把一切放在眼里,他倒要看看,这个逐渐胆敢用眼神与自己叫板的小子究竟会有什么成绩。
面对着那苛刻的范真和不屑的曹狠以及给予了厚望的青龙使者,这三个人显露出的各不相同的眼神和态度都仿佛是一份极大的压力,沉甸甸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邵赫杨知道,如果这一枪没有打中或者达不到标准的话,那么可能自己这几个小时的训练恐怕真的就是白费了,站在他身旁的这些人没有任务义务教导他,但是在青龙使者面前也给足了他面子,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青龙使者对他寄予的期望。
邵赫杨咬紧了牙关,紧张的心情陡然沉寂下来,他双手平稳的停在空中,坚毅的眼神看着前方,然后,右手中的食指缓缓的扣下了扳机。
“啪!”
在枪声陡然响起的那一瞬间,邵赫杨不禁闭上了眼睛,他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的枪法,毕竟在几个小时之中,他只在标靶上击中了几十发子弹,而且那还是在全自动扫射的情况下。这仅仅只有一发的子弹无疑给带来了他巨大的压力。
子弹飞膛而出,迅速从沉寂的空气中划过,然后直直的砸在了木桩打造的标靶之上,留下一道凹陷的伤痕。
伴随着那飞射而出的弹头撞击在标靶之上,一道沉闷的声音也从其中清晰的传来。
邵赫杨缓缓睁开了双眼,有些奇怪的察觉周围的人都没有了言语。范真仰头看着那标靶上新留下的凹痕,得意的神色微微消退,但是似乎也没有太过惊讶的表情,仿佛对于结果只是稍微差强人意而已。
“八环,不错。”青龙使者在众人沉默不语之中率先感叹了一句,他走过去拍了拍邵赫杨的肩膀,“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一击八环,你已经表现得很好了,想当初我足足花了两天的时间才达到这个水平,而你只用了两三个小时,真的不错!”
听着青龙使者那赞口不绝的夸奖,邵赫杨淡淡的笑了笑,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低了低头,说道:“前辈过奖了,我这实属只是侥幸击中罢了,还没有什么实力可言,要说能有这般成绩,那也是仪仗几位前辈的倾心教导,如果没有您和范大哥指示,恐怕我现在还在止步不前。”
得到青龙使者这般夸赞,邵赫杨内心自然是高兴,不过他并未骄傲,因为确实其中掺杂了一些运气的成分,他自己真正的水平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况且他也没看到范真的脸上有一丝反应。
范真的反应其实微乎其微,因为在他个人的眼中,在这个距离上打出八环完全是信手拈来的,根本不值得高兴,相反,如果对方不是新手的话,他可能当场就否定了对方的成绩。
“哈哈哈,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还挺会说话的,”青龙使者朗声笑道,“不过,你也不必太过谦虚,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
邵赫杨点了点头,眼前的青龙使者看上去像是一个保留着童真的中年人,他那亲近而又活泼的样子丝毫没有威严,反倒是给人一种舒适的温馨感。
邵赫杨随之一笑,转而把目光投到了严肃的范真身上,他发现这两人的性格差别很大,尽管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有说有笑,可是一旦面对外人,两人就会显露出各不相同的态度,青龙使者依旧还是保持着他那乐观积极的一面,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但是范真则有点和屠龙一样,冷漠无情,故作爱理不理的样子。
现在,邵赫杨把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他是专门对自己进行特训的教官,所以一切结果都要看他如何表态,尽管青龙使者的身份比他更加尊贵,但是他毕竟也是“局外之人”,所有的标准都将集中在范真一人之上。
“勉强算你合格。”就在邵赫杨焦急和忐忑的目光中,那等待了许久迟迟没有开口的范真此刻才缓缓的说道。他似乎也在心中犹豫着,自己该做何评判,以往他的标准要远远高于八环,但那也只是针对于有一定基础后的人做出的评判标准,用在邵赫杨身上可能不太合适。
耳边迟迟传来范真那最后的判决,他的认可无疑令邵赫杨倍感欣慰,至少这两个小时的训练没有白费,也没有辜负青龙使者对他的期望,所以当听到范真开口坦白之时,邵赫杨脸上忍不住浮现激动的表情,双手握成拳头在身前,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般。
然而,原以为范真对自己的特训会因这最后的评判而宣告一段落时,他练习了三个多小时的时间,从早上九点到中午十二点,期间从未休息,却不曾想,此刻对方的嘴角微微上扬。
范真仰头俯视着他,缓缓说道:“也别高兴得太早,真正的训练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