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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伤势

狭窄的防空洞下那宽阔的大厅中此时聚满了人。那些无时不刻的在其中狂欢作乐的人像是驻扎在此的百姓,几乎每天经过的时候都会见到他们熟悉的脸孔。

在这个庞大的空间里萦绕着一阵嘈杂而又热闹的欢呼声,这阵声音从午夜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停下来过,那些声音伴随着舞台上自动演奏的歌声徘徊在大厅之中,长久不息。

邵赫杨躺在宽阔的大厅之中一间简易的诊所里,刚进来时他有些艰难的侧着脑袋,目光淡淡的往左侧站在诊所门前的屠龙望去,嘴角轻轻的懦动,说道:“屠龙大哥,谢谢你啊。”

“谢倒是不必了,先安心的养伤吧。”诊所门前面无表情的屠龙淡淡地说道。他双手没有着落的插在裤兜之中,目光从诊所那玻璃制成的门往外凝望而去,如同一尊立在门前的高大雕像一般,心中暗暗的叹了口气。

邵赫杨十分感激的在床上点了点头。刚才他独自在训练场上躺了将近一个多小时,身体已经变得冰冷,但是他依旧无法动弹,以为自己真的要被晾干在了那里无人问津,但是恰好屠龙心有灵犀的回到了那里,并且还找到了他将其送来了这里。

这个诊所其实并不是很大,它位于宽阔的大厅之中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里,总共就十来平方大小的样子,和外面拥有着数百平方大小的大厅相比着实只是零星一点。诊所内外的一切都是由玻璃制成的,那些墙壁以及其中仅有的桌椅连同邵赫杨躺的那张床,看上去如同水晶一般玲珑剔透。

由于诊所的位置很偏僻,所以很多时候几乎没有什么人从旁边经过,诊所之外的空气之中混杂着一股五味交织的古怪味道,同时外面的世界还很嘈杂,各种声音充斥其中,听得有些令人心烦。但是在诊所里面,尽管它和外界只是间隔了一面几厘米厚的玻璃,但是区别却很大,里面的空气十分干净,像是清泉或者露水一般,甚至没有那浓重的药味,整个水晶般的室内里都散发着一阵淡淡的清香,那种香味能够让人心情愉悦,并且还能养身补气,十分的奇特。外界的声音被隔绝在玻璃之后,那四面树立而起的墙壁仿佛是一道厚厚的石门,阻隔着内外交流的渠道,使得室内一片清静,如果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察觉不到外面的情况。

邵赫杨环顾了一眼四周,感觉这个小小的诊所十分的奇特,在他刚刚被屠龙背进来的那一刻,他原本心中紊乱的情绪就顿然间平静了下来,他呼吸着其中清新而又独特的空气,那种带着净化灵魂的香味让邵赫杨感觉自己好像是沐浴在一片神圣的河流之中,瞬间忘却了心中的烦恼,忘却了对范真和曹狠的愤怒,也忘却了自己身上的剧痛。

此时他一脸幸福的躺在床上,那诊所中舒适而又柔软的唯一一张病床比起他休息室里的石床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如果可以的话,他倒希望以后就住这里,永远不要离开,因为外面的一切都是混乱而又肮脏的,也包括其中人和空气。

“屠龙大哥,我们这是在谁的诊所里啊?”邵赫杨懒洋洋的躺在床上,脸上那原本痛苦而又茫然的表情已经被舒适和享受所取代,他第一件事居然不是直接问关于自己身上的伤势情况,而是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地方的主人究竟是谁,因为他觉得这个深处淤泥之中的诊所优雅而又清静,若非是一个品德高尚的人定然无法做到这般优雅的环境。

屠龙微微侧过脑袋看了邵赫杨一眼,“怎么?比起这个,你难道不是更应该关心自己的伤势才对吗?”

语气之中仿佛有些凝重,但是屠龙说话的时候也就经常如此,所以邵赫杨只是微微迟疑了一下,却并没有在意这些,相比起来,他更期盼屠龙跟他说起关于诊所的事情。

“我感觉现在身体已经好多了,就是还不能够移动,不过应该没有什么大碍,说不定明天就会好起来了。”邵赫杨嘿嘿一笑,自信满满的说道。然而在一个小时之前,他还担心着自己明天的行程会因为伤势过重而受到影响,但是现在来看完全没有大碍。

屠龙的眼眸依旧还是那么的凝重,没有因为此刻邵赫杨那看似恢复过来的样子而显得放松下来,他缓缓的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的说道:“你确定你现在真的安然无恙了吗?如果我告诉你,你现在身上的伤势已经严重到残废的地步,你还高兴得起来?”屠龙并没有想过回答邵赫杨那无关痛痒的问题,现在他更关心的是当邵赫杨听到他这一句话时,对方那好像一无所知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作为战场上的老兵,屠龙自然不会认错邵赫杨身上的伤势,那种关节已经趋向于变形的伤势分明相当严重了,只要再往深一些,关节处的地方就会彻底炸裂开来,两边的骨头折碎在其中,到时候可没有任何的药物以及医疗的措施可以拯救,只能选择截肢。

“残...残废?”当听到屠龙那沉重的语气,邵赫杨先是微微愣了愣,转而淡淡的笑道,“屠龙大哥,你你,你在开玩笑呢?”嘴边不由得紧张的哆嗦了一下,邵赫杨不太相信的看着屠龙,脸上是故作镇定的表情。

屠龙深吸了一口气,严肃的脸色看起来并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

这让邵赫杨忽然间慌了神,他那心境本来好不容易已经平静了下去,却是刚刚从范真的事情上尘埃落定,转而又是一个海浪般的打击将他的心情瞬间搅动起来。

许久,邵赫杨脸上露出一片惊讶的神色,他低垂着目光,声音在微微颤抖:“那...那我,那我还有医治的希望吗?”身上的疼痛感分明已经像是消失不见了,那些膨胀起来的伤口如同气球一般,红色中带着黑蓝色的淤青,那些淤青之下的伤势没想到会是这般严重,也难怪在训练场上邵赫杨会被这阵剧烈的疼痛逼得热泪盈眶,原来创伤早已深入骨髓。

屠龙回过身来,往邵赫杨病床相对的方向走去,诊所的尽头处有一个类似于药柜一般的框架,框架紧紧的贴在透明的玻璃墙上,其中存放着许多没有标签的瓶子和箱子,那些东西看起来都有些年代了,上面有些淡淡的颜色和依稀可见的纹路,好像很多年前曾被人用过,只是那些东西经常有人来看护,所以上面并没有留下什么尘灰和污垢,如果没有仔细的看,感觉上面的物品都和新的一样,只是颜色不同罢了。

看着墙壁上有些眼花缭乱的药品,屠龙敏锐的目光微微往中间那一排扫了一眼,然后伸手从其中取下了几个大小不一的白色瓶子,然后转身走到了邵赫杨的床边。

“目前来说,你的伤势基本上无药可救。这里可没有医院,也没有大夫,所有人都一样,受伤之后得自己想办法解决,药物基本上在商店里都有,只不过全部都是没有标签和说明的,有时候生病买药也得看运气。”屠龙缓缓的打开了手中三瓶药物里一瓶看上去稍微比较小的,从其中适量的倒出了三粒药片,然后顺势往邵赫杨的嘴边递了过去。

“不是吧?无药可救!买药还得靠运气,那我该怎么办?!”一边听着屠龙的解释,一边脸色变化无穷,邵赫杨激动的说着,他顿时感觉浑身上下都在震惊,那几乎不敢置信的眼神在震惊之余不断的收缩。才挨了范真二十来枪,他的人生竟然就要这般毁掉,这怎能让邵赫杨接受!如果早知如此,那当初他宁愿累死也不会和范真较劲,更不会落得现在这般下场。

“无药可救”。这四个字真的像是万千落雷一般砸在邵赫杨年少的身上,无法承受。分明他还这么年轻,自己的人生才不过只是十来岁而已,未来还有那么的发展机会和进步的空间竟然要毁在那场他完全可以拒绝的比试之上,范真给他留下的记忆还没有完全忘却,转而又是另一个程度上的打击,这无疑使得他整个人都将近崩溃。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我记得在海岛上的时候不是有那些神药吗?那种药分明连致命伤都可以救治,怎么可能会连我这点创伤都治不好?”邵赫杨紧张的神色之中微微带着一丝希望,想到之前他在决赛圈时被黑人的子弹打到将近死亡,最终还是依靠着屠龙给他的急救包勉强撑了过来。而既然连如此严重的伤势都可以抢救,那么他现在的状况应该也不在话下才是。况且,如果真的是连这点伤都无能为力的话,那么这个小岛上这么多年来受伤的人岂不是都早已残废了吗?

然而,屠龙却脸色沉重的摇了摇头,“不,那些药物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且不说这个地方很难得到,就算是有,它的效果也会大幅度削减,因为像急救包和饮料之类的药物只能作用于‘流血’的情况下,但是你这种情况是严重的内伤,另外,药物只能在活的细胞内产生作用,而你那伤口再过不久就会坏死,所以即便可以拯救,也是为时已晚。不过倒也不是没有机会,只是接下来要看你的造化了,现在我给你这三粒药片,它能够延长你身上细胞的活性,尽可能的争取一下时间,等明天你回到战场上,再去寻找那些药进行救治。”

原本屠龙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希望了,邵赫杨缓缓的把目光低垂下去,平淡的神色变得几分黯然,但是当他听到最后屠龙说的话时,他那黯淡的眼眸又重新恢复了原有的光芒,那双散发着无比清澈的光芒的眼睛顿时充满了希望。无论屠龙说的条件有多么困难,但凡眼下只要是有一线生机,邵赫杨也要试着去尝试一下,总比现在他躺在床上等着截肢要强。

邵赫杨毫不犹豫的吃下了屠龙递来的三粒药片,紧接着又喝了一口他另一只手中递来的水。他平生第一次感受着这种无法动弹,像是被囚禁起来的生活是多么的煎熬,忽然间他对这张舒适的床没有了兴趣,因为身下这张床就如同伴随着他的棺材一般,令他无法从其中脱离,同时也给他一种无比强大的束缚感。但是没有办法,身上的伤势如此严重,胡乱动弹只会给他不断加剧,所以只能保持不动。

按照屠龙说的方法,他这两天应该是没有办法离开这张床了,但是他的假期顶多只会延续到明晚,最多会到后天早晨,在这个时间段里,他总共只有一天的时间可以休息,之后应该就要被强制安排到海岛之上,也不知道这短短的一天时间,自己还能不能动弹,要是依旧如此,那么去了海岛,可能就是直接来到了地狱,再也没有办法回来。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拖累屠龙,因为在战场上那无疑是致命的问题。

“屠龙大哥,我现在这样能不能申请不去海岛了?”邵赫杨为难的看着身旁精心照料自己的屠龙,内心十分愧疚,“我怕我这样的身体去了只会给你添麻烦,况且,我的实力本来就不怎么样。”

“不,你还是得去。”屠龙认真地说道,“第一,我们无法左右这个规则,明天晚上飞机就会过来,你必须做出选择,没有逃避的余地。我之前应该没和你说过,逃避战争的人,最终的结果就是被秘密的处决!你若是去了,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不去的话,结果很明显,‘他们’不会因为你自身的原因而终止海岛上的战争。其二,你本身所需要的药物几乎全部都在那边,虽然功效可能有所削减,毕竟那些药针对的不是你身上的那种内伤,但是也有很大的帮助,我给你的促生药时效只有12个时辰,所以你必须抓紧时间进行救治,不然细胞和组织全部死去之后,那你只能选择截肢。”

屠龙的话十分坚定,同时脸上蕴含着一丝凝重。他对于邵赫杨的伤势好像没有办法,心中想到的却又好像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他同样也有些着急,不过和邵赫杨的着急完全不一样,因为他的着急从来不会表现在脸上,而是在那沉稳而又镇定的思考以及行动之中无比平静的展现出来。这大概就是像邵赫杨这种新兵难以理解和达到的境界。

“好,我听你的,屠龙大哥。”邵赫杨安分的点了点头,紧张而又激动的心情不得不往下沉淀。想了想,邵赫杨忽然意识到屠龙话中的某一句听起来仿佛在哪里听到过一般,“屠龙大哥,你刚才说......‘他们’?‘他们’指的是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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