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下旬时折桂与阿钟去奉先里将军府,探望老将军。
他从去年冬月病重至今没有起色,人虽然卧病在床但不见丝毫暮色。
老人家为人豁达,瞧见阿钟红了眼眶还安慰她道:“老夫如今已年近八旬,就算老去也是寻常之事。过不多时你阿兄也会回来送我一程,阿叔这一生至今已无遗憾。
等来日听到报丧的消息就来送我一程即可,小娘子还小就不必来了。”
阿钟低声应诺,让他安心养病等阿兄回来。老人跟阿钟和折桂说了会话,就让她们娘俩回家了。
如今来探病的人不似去年那般多了,家中只有老将军还在世的兄弟和老仆在支应。
这位叔祖也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他送阿钟母女出了叔祖的院门。
阿钟停下让他不必再送,两人在廊檐下说了会话老人家就折返回病房了。
老仆送折桂母女出门的路上,阿钟问路家的阿兄们什么时候归家?得到的回话说过两日就回来了。
送两人出了大门,等她们的车出了巷口老仆才回转。
车上的折桂瞧见阿钟神色有些伤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就握住她的手不说话默默的陪她。
阿钟见她这样就收起悲色,轻声说她没事只是略有些不适。
回到家中已经是午时两人吃过午饭,就一起在阿钟这里睡午觉。
下午折桂起来见阿钟恢复平静了就松了口气,她实在是不会安慰人。只能等晚上玉田回来再说了,夫妻间说这些事才比较合适。
到了晚上折桂就在自己院里吃饭,知道玉田在阿钟那里她就不过去了。明天还要上课早早就睡下了,离要交文章的日子不远了她还要努力学习。
过了几日便是月底旬休的日子,折桂家除了她没出门一家子一大早就去了将军府。
路家大郎君一家子回来了,他们一家去拜访,在将军府待到下午申时末才回。
晚上一家人在正院吃过晚饭,就让孩子们回去休息了,大人们还在正院说话。
三月时节的小雨缠缠绵绵,折桂背书时听着窗外的雨声,忍不住想打瞌睡。
李先生瞧了就问她文章写的怎么样了?听到李先生的问话折桂睡意立马就消失了,被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愣了一会折桂才慢慢回答老师说没有头绪,不知道怎么写。李先生就问她有没有看史书,多看看书就会了。
折桂就问先生应该看哪些书,下课后她回去就找来看。李先生就问她说怎么不看看关于大庆建国前的史书?
折桂说她记下了,回去就去找相关的书来看。先生见她态度不错就轻轻放过她了。
折桂松了口气,不敢再打瞌睡了,老实背书。
等到下课跟老师行礼道谢,目送李先生回了他的院子。
折桂才收拾好书袋拎着回正院去了,路过兄长们的院子时里面都静悄悄的。
三郎四郎还在外院训练没回来,二郎最近天天早出晚归不见人影。
三月里折桂看了整整半个月的书,都是关于建国前各地的一些野史札记。
这些书可以总结成一部人类战争灾难史,从语焉不详的书本里都不难看出其中的血腥与暴力。
钟家没有建国前这个世界发展进入奴隶制时代初期,大庆分成六个大部落各自为政也相互战争。
底层的人民的沦落为奴,为各自部落的主人效忠。为了镇压不听话的奴隶,用的种种手段残忍无比。
这片大陆战火纷飞,五神庙中人亦有救市之举。无奈教众太少又大多是与世无争之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们寡不敌众,从位于各个部落的神庙退出龟缩至飞天山脉的总坛。
因为那里的神庙是依山而建,方圆百里山势易守难攻。
幸存下来的数万教众聚集在飞天山脉,才得以保住寸土之地的安宁。
这个存在了几千年历史的神庙至今都完好无损,而其他各地的神庙多多少少都糟了秧。
除了供奉神祗的主殿完好,做其他用处的地方都被人糟蹋过。
因为在当时神庙是各地最好的建筑,人们因畏惧神灵不敢轻易毁坏奉神殿,他们就看上了做其他用途的地方。
看到这里时,折桂就想到了飞云道长与老祖宗不得毁庙的约定。
很多史书都有五神庙教众的身影,因为从正元帝出神女山后,这些人一直有从旁相助。
从书中和她接触过的云安道长可以看出这是一群智商超高的避世之人。
正元帝能在三十八岁就称帝,小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些部落首领残暴行径。
当然最大的原因应该是建成东都后定下的律法,她在不影响国家利益下尊重个人基本权利。
建国初期除了最先打下地方经过她治理,人口还算密集,最后打下的承贤保庆两地人丁凋零。
直至正元中期各地民生恢复,全国人口才不过两百多万。
部落黑暗时代结束,活下来的人口还不到鼎盛时期的两成。
看完了这些书后折桂就知道怎么写这篇文章了,不过还没等她动笔家中又忙碌起来。
折桂又停课了,三月下旬路老将军逝世了。
这次去世的是折桂的叔祖,与她还没出五服所以全家人都要穿素服。
因叔祖去世前有遗言,所以折桂只在家中着素服以示悼念。
阿钟从来人报丧之后就赶去将军府,每天酉时末才回。家中当值的人除了玉田告假四日,阿飞和阿城都是晚上散值后才去祭拜。
阿修和玉田夫妻还有先生们每日都去将军府协理丧仪,二郎如今也跟在大人身边跑腿学习处理事务。
四郎回来跟她说叔祖丧事极尽哀荣,宫中也有来使致哀。
还给了五十人帮忙治丧,因叔祖是从三品休致官员大庆律规定有这个待遇。
三月二十九停灵三日后,钟家一家子再随出殡队伍送灵至城外路家宗族的沉眠之地。
酉时大米提了饭菜送到院子里,折桂就问他家里人回来了没有。他回说没有,要很晚才回让她吃了晚点就休息。
折桂听话的吃过晚饭,在偏厅坐了一会,就让大米提水洗漱沐浴了。
第二天旬休不用太早起,但折桂还是在辰时初就醒来了。
在床上躺了一会折桂就起身去了洗漱室更衣,回到卧房把大米昨天放在衣架上的衣服换好。
穿上素色的长袍,换上厚底布鞋。出了卧房打开门就见大米正从正房提着水葫芦进来。
给她把洗脸水倒好,就去了卧房整理了,折桂现在能够到洗脸盆了就自己慢慢洗漱。
把她换下的衣物整理好,放到洗脸架旁置物架下边的衣物篮里。
见她快洗漱好了就去正房外面,接过童子送来的早饭提到偏厅摆好。
等她洗漱好,再去卧房打理好自己梳好快到肩膀的头发。
然后再去偏厅用了早饭,饭后去洗漱间漱了口回到偏厅罗汉榻上坐着。
等大米和童子们忙完了洒扫的事情,折桂就问大人们昨日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米回她说是亥时初才回。折桂听了就去书房去了,看了会书又打了会棋谱到巳时。
去了她的工房在里面待到午时,大米来叫她,说是家主叫她去吃饭才放下手里摆弄的事物。
回房洗漱整理过后,才去了阿钟的院子。夫妻俩和折桂三人吃过午饭就坐在榻上,阿钟把她搂在怀里问她这几日在家都干了什么。
折桂慢慢的和她一一细数,玉田歪在一边的靠枕上看着她们母女。
阿钟今天心情缓过来了,说话的声音很轻柔。玉田见这俩人大有一直说下去不搭理他的架势,就在一旁轻轻笑问掰手指的折桂文章写好没有。
折桂一听他爹这话就知道这是在糗她,就回他说写好了。玉田让她背来听听,折桂在阿钟身前盘腿坐好把文章从头到尾背了一遍。
老爹听完就说能过关了,折桂听了就松了口气。上次的文章是玉田给她捉刀,轻易就得到老师的赞许。
这次来不及问就自己提笔,心中颇有些忐忑不安。玉田的话有安慰到她,折桂也不忘问候他这几日过得如何。
见女儿这么识趣,玉田又跟她讨论正元帝执政期间出台的民法。
阿钟在一旁看父女俩说话,也说了老钟家不为人知的秘史。
老爹好奇的问,史上记载正元帝年满周岁后就掌管部落,是不是真的?听她爹问了这话,折桂也很感兴趣的坐直身子,转头看向母亲。
阿钟笑着回玉田说是真实的,还说了件让父女俩目瞪口呆的隐秘事。
史上记载正元帝有宿慧一事是真的,她在天外与大儒学习。直至二十有二才转世,所以生来就有两世记忆。
父女俩楞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折桂好奇的很。就问阿钟她们老祖宗有没有说她从哪个天外回来的。
阿钟说这个事太祖问过她阿姐启明帝,但是没有得到回答。
这个事只有历代帝王退政于储君之时才会亲口相传,只有这两人知道她从哪重天来。
听到这个秘闻后,折桂可以确定她祖宗就是穿越女主本人了。
看过大庆律她就有所疑惑,因为古人不可能讲基本人权这东西。
但不是古人又为什要称帝,制定的官职品级让人觉得她对古代朝廷制度很了解。
这些事让她搞不懂,即使想不明白也不妨碍折桂做她祖宗的脑残粉。
不管她从哪里来,原来属于哪个朝代,都让看过史书的后人忍不住对她无限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