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寒天折桂还是坚持每天起来练鹤舞,只不过把地点从院子里的云芋园改在室内了。
屋子里的火笼也点燃了,虽然不是很暖但也比没有的强。吃过早饭洗漱打理好自己,穿上斗篷带上贺礼就出了院门。
昨夜下了新雪园中一片雪白,沿着回廊慢慢往西院走去。今天是李先生的六十整生,折桂去西院找二郎一道去给李先生恭贺。
进了西院门不远处的廊檐下大米在安排西院仆童们今天的工作,瞧见折桂来了就让小子散了。
众人散去前给小娘子行礼道安,她也点头回礼让他们自行去忙。大米候在廊下两人相互问候,寒暄过后分开了。
大米现在大小也算是个管事的了,整个西院的人员调动什么的要他来操持。
到了二郎院子里时,他还在书房忙着看账。随侍阿羽给她倒了杯热水,就坐在正堂榻上等着他。
瞧阿兄忙着折桂也不说上前帮忙什么的,她还小多松快几年不好么?
看她兄长一年到头没几天闲暇时光,就知道这些事情不是那么轻松的。
学得会讨得累!当个小孩吃吃喝喝不好么反正到了年龄也要累,少累两年也是好的。
待兄长忙完两人一路说着闲话往先生住的院子去,进了院门沿着回廊过了工房。
上了几级台阶转弯,再走几十步进了正房。堂上坐着李先生和吴郎君,这两人坐在榻上喝茶聊天。
兄妹俩人拱手行礼给先生道贺,双手奉上礼物。折桂送的是自己做的一个小工具箱,里边是她去百工坊买的一套雕刻工具。
二郎送的是一件灰鼠毛领斗篷,天青色素缎缝制而成看得出制作的人很用心。折桂看了一眼二郎想不到他还有这手艺。
李先生接过礼物对二人道谢“五娘的生辰礼送得正好,大郎几兄弟送了些好石头与我。二郎辛苦,老朽生受了。都上榻来暖和暖和。”
说罢与吴郎君往里面移了移,兄妹两人上了榻上坐进被炉。四人说说近日的新闻,二郎前段时间整日都在外边跑知道不少新鲜事。
说到承贤玉郎的清谈在东京遇冷的情况,两位大人微笑不语。
折桂看在眼底,面无表情也没出声。李先生瞧她这样忍不住又要逗她“五娘有何高见,说来听听。”
折桂听了这话想了想就回先生道“大庆还在需要务实阶段,清谈能谈出什么?当然等到真正国富民强以后,说不定到时清谈就能风靡全国了。”
李先生听她说完笑了笑道“五娘要是学业上再长进些,说不定真能考个进士回来。不敢说治国之才治下是有余了。”
折桂听了先生夸赞表示瀑布汗。大庆虽没有以言获罪的说法,但是这样的夸奖真是让她受宠若惊。
历史书看多了清谈误国这四个字出现得太频繁,她这个书没正经读几年的人都能知道。
可见这印象有多深,一个国家的整体实力水平还没达到顶峰什么清谈都空的。
大庆建国才三百余年,连在历史的轨迹上刻个划痕都没那影响力。现在论清谈还太早,不过总有那么一些太过理想化的人。
四人聊到午时将近,兄妹二人起身告辞。吴郎君也告辞回王翁那里去了,三人从李先生院子出来到正院门口分开。
折桂在二郎这里吃了午饭才回自己屋里。路上还在想这位玉郎以后要入皇家,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午睡起来看了会书,待到未时过半才去上王翁的课。课室里早早燃起火笼,脱了斗篷挂在门边的衣帽架上。
摸了摸榻桌上的茶壶是暖的,折桂就站在地上等老师来。折桂学琴的进展很不错,比她上律法课要好多了。
师徒俩相互见礼在榻上相对而坐,折桂抱着竖琴练习指法老先生在一旁不时指点纠正。
师徒俩上过琴课,坐在榻上歇息片刻喝了杯茶。起身下榻王翁先行,俩人去了老先生院子。
现在药理课是吴郎君在教了,这位是正经御医来的。吴郎君比刚来钟家时状态好多了,为人很和善折桂有时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诸如大庆男女比例,或是个人体质的区分,还有如遇紧急情况如何自救之类的。
他也会把自己知道的告诉她,有些一时答不上来的他也会在过后想好告诉折桂自己的一些理解。
其实这对吴郎君来说也很新奇,他有时也会从中受到一些启发。
毕竟折桂看待事物的出发点和角度与他不同,有时问的问题很奇怪但也让他觉得耳目一新。
他在钟家除了教导折桂,余下的时间也会与王翁讨论或是自己研究。毕竟时间够用嘛,除了给家里的人看看小伤小病。
他还会去庄子上给伯府的老家人们诊脉。在钟家待的时间长了,他也渐渐放松下来。这是他往后余生度过的地方,他也为钟府尽心尽力。
折桂下了课回了自己院子,把功课做完剩下的时间就练琴打发了。
到了晚间吃过饭洗漱过后早早上榻躺着发呆,天太冷哪里都没有被窝里暖和。
第二天旬休赖了会床,折桂就起来做操了。锻炼好身体才不用吃苦药汤子,感冒都要喝两天三顿不停的还是不生病的划算。
吃过早饭抱着手炉去了工房,折桂要查看手里还有些什么样的皮子。
李家阿姑夫妻明年殿试过后肯定要考公职的,她想做个公文包给他们俩。
工房被春雨收拾的很不错,但是她的熟练工大米被调走了这是个难题。
折桂想到二郎送给先生的斗篷瞧着手艺不错,不知道他有没有空给自己当缝纫工。
晚上在正院一家人吃过晚饭,围坐在偏厅的大被炉里闲聊。折桂就问兄长能不能帮她做包,二郎回她说只要他在家,下午时间都可以打发人去叫他。
阿钟听见俩人说的话就问她明年想不想去边关?折桂点头说想要去的,问大人能不能去如果太麻烦就算了。
阿钟对兄妹说明年四月是她们在边关的姨翁集贤上柱国八十大寿,让她们二人随大人去贺寿。
兄妹两人可以准备一份礼物给老大人,她觉得折桂和兄长两人做个包当贺礼就很不错。或者折桂也可以用竖琴献上一曲为老人贺寿。
折桂想想老大人寿宴去的人肯定不少,当众表演什么的太怪了。
就选了和兄长一起做包,这样二郎也省得再做其他的。又问了老大人身高什么的,然后告诉阿钟她要去寻更好一些的皮子。
阿钟对她说过两天让阿修带她去皮货行挑。
十三这天上午折桂上完里先生的课后,去了王翁的那里。跟老先生告假之后,回了自己院子。
她下午要和阿修父子出门去西市,吃过午饭早早休息。未时起来洗漱打理自己,把头发上半部分高高束起带上白玉莲花冠。
身上穿了件去年做的正红半新织锦丹凤花纹长袍,斗篷是蓝狐皮的抱着手炉去了正院。
等在正堂的父子二人瞧她来了就一起出门往外院走去。
到了外院牛车已经在侧门处等着了,阿修把她送上牛车也上去了。二郎最后上来,天冷骑马吹风也很凉的。
牛车宽敞三人坐在里面也不觉得挤,有说有笑的出了巷子上了永庆大街。
即便外面天寒地冻大街上也是行人如织,折桂家离西市不是很远大概有三十里。
但是也走了很久,大街上车水马龙。到了西市附近更是拥堵,全靠府兵官差协调。
一路走走停停近半个时辰,才到了西市东门。穿过门楼就到了整个东京最古老的商区。
整个西市的建筑和京城各个大街沿街的建筑都是不允许私自改建的。建筑物看上去年代久远,比之伯府历史感更浓厚。
西市的建筑样式与卢府的差不多。略显低矮粗旷些,看着就很结实。
这是折桂第二次来,看到周围的景致仍感觉震撼无比。她的穿越女主老祖宗总是让人有献上膝盖的冲动,她也是跪下叫爸爸的其中之一。
从书上或是阿母口述的钟家秘辛里想象这位猛人的一生,深觉自己真是在树下乘凉的人。
作为老祖的资深铁粉后代,咸鱼十足的她深感羞愧。她是真的浪不起呀!
除了对祖宗拜服别无她想也不敢作,没那能力就能乖乖躺下。她也不敢想自己能做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要好好长大奉养大人就算成功了。
当然对自己的认知正确也很不错,毕竟她的小民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了。
让一个安分的农民想上天的事那不是让人为难么。
一路发散思维天马行空不到两刻钟,就到了他们今日此行的目的地,这条道两边都是皮货行。
她们进了相熟的那间,这家主人在这条街上有七家铺面。他家各个档次的皮货都有,还有加工的店面。
守着店铺的管事在里头瞧见阿修就迎出来,两人行礼寒暄。管事的还特地给两兄妹行礼问安。
兄妹二人点头回礼,管事请三人去了后堂。边上一个有眼色的小子也去沏茶了,待四人进了后院的上房东边第一间坐下。
热茶水和点心送上了,盘子里还有热毛巾这服务周到的很。阿修特意瞧了一眼那半大小子,问管事的哪找来这么机灵的人。
管事眉开眼笑的回道“是余家中大郎,蒙主家厚爱来铺子里学个眉高眼低。贵府郎君才是天之骄子人中俊杰。”
阿修听了这话笑道“不拘如何,为人正直,知恩孝顺就是好的。令郎还如此机灵就是更好了,余家中小娘子想要挑些比上次更好的劳烦了。”
管事忙回应该的,让三人稍作休息就下去准备了。
折桂去了外边厢房处的更衣室更衣完毕,出来到了旁边一间洗漱室。里面守着的童子瞧见客人来了,忙给她倒水洗手再递上香帕。
把手擦干净折桂就打开腰间挂着的小挎包,从里面掏了一把铜子连帕子一起给小孩。理了理衣服就回了正房。等管事拿样子来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