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正堂上首的李玉田夫妻,瞧着这两家人感觉有些棘手。
蒙家兄弟面上不显,阿钟道“永郎可想过大郎先进门的后果?我知贤堂头回开了这个先例。”
“若大人应许某下月就进钟门。”折桂听了蒙大郎这话皱眉,言道“要依法行事,大庆律有明文童婚仗百,徒刑。钟氏子弟不违法纪。”
于二郎父子在一旁闷不吭声,李大人很铁不成钢的带着哭腔骂人“你这实心人,族亲是都不在东都么?犟到最后得了甚?大郎日后该如何过下去?”说完这话眼泪就掉下来了,阿钟递了帕子给李大人低声安慰。
于家父子也眼中带泪,二郎父亲身形憔悴头发半白。他只比李大人年长两三岁,如今看起来却像是大人们叔辈。
手捂双眼平复了情绪后,才道“我明日会去县衙消婚契,办好文书之后后去保庆。至于大郎兄弟的纳书可以等五娘到年纪再下。”想起大郎,李郎君不由泪如雨下。
起身对在坐大人俯首作揖,哽咽道“还望诸位对大郎多多包涵。因我之过让兄弟们为难了。”李玉田扶他一把“阿兄先坐下,大家好好商议。”
戌时初大人们还在书房商量事情,小辈们出了正房准备去看看于大郎情况如何。
于大郎住在东院的西厢房。于二郎的随侍在照看,瞧见大家来了就拱手退下去上茶水。
躺在卧榻上的于大郎瞧见众人进屋。拱手道失礼,他现在连起身都困难。
蒙大郎坐在卧榻旁问了他今日状况如何,嘱咐他好好休养。其余事情不必费心,大人会知道如何处理。说完就带着弟弟出了卧室。
大郎也叮嘱他好好休息,就跟着出门了。留下折桂在卧室,灯光下的于大郎面上毫无血色。她走近瞧了瞧于大郎,发现他神情很平静。
站在卧榻边能到闻到浓郁的兰香味。折桂瞬间明白他父亲为何白了头发轻轻道“阿兄先好好修养,阿叔说过明日就去县衙消婚契。你只管将养,先好起来再说。”
躺在榻上的于大郎微微笑道“阿妹先去送送永郎兄弟,回来早点歇息。明日再来与我说说闲闻罢。”
折桂点头应诺出了门,瞧见大家在廊下等着。蒙大郎对于家二郎道回去守着大郎有事明日再说。
说罢就拱手告辞了,折桂送他们出去。路上郎君们都有些颓丧,大郎四兄弟慢慢走在后边离折桂三人有点距离。
蒙大郎在前头对折桂拱手致歉“愚兄今日说话莽撞,还望阿妹海涵。”
“阿兄友爱手足人之常情,余亦有过。但童婚先例不可开,这关系大庆万千女郎。钟氏子弟更不能违法行事,还望阿兄知晓其中利害。”
听到这里蒙家大郎,拱手掩面道“阿妹不愧钟氏贵女,余羞愧。只当愚兄从未提过可好?”折桂笑笑问道他们准备何时回边关。
一行人出了东院,到了前院正房。大人们商议好了,正在喝茶瞧见小辈们来了就起身。
送蒙家人离开之后,于大郎父亲随等在客院门口的王郎君回去休息了。
进了内院只剩钟家人了,大家在大书房喝茶议事。年轻的郎君们有些意志消沉,大人们再次交代四兄弟,一定不要轻易与人互许终身。
如果有心仪之人要先知会家里,大人相看过再做决定。兄长们点头应诺,就先回去休息了。
大人们把事情来龙去脉讲给折桂听,又问她日后该如何?折桂道夫郎们都是大人仔细相看过的,想来人品都不错。以诚相待应该总没错,至于偏爱谁她还没有想过。
大人们笑了,阿钟也夸她今日行止有度。说了会话就让她回去睡了,折桂沿着回廊出了正院。
下了台阶路过内院厨房,慢慢往东院走去。沿路的石灯笼亮着不算太黑。折桂走在路上碰见晚上巡视的秋林,两人互道晚安就分开了。
进了东院门等她回来的小米关上院门。跟着她一路往回走,折桂问他怎么到这边当差了?
小米回道他被家主派到折桂院里来了,跟在于大郎身边。掌管院子大小事务,日后也是如此。
有新的小米去大人院里了,他现在改名儿了叫回原来的名字胡福了。
接下来的两天,于二郎每天跟父亲出门办事。折桂在整理院子,阿钟把人手给她之后就不管了。
屋内家具都换成青桐木的了,这些家具也是折桂祖母给她备下的。是成人用的,卧榻很大。寝具也换上新的了。
折桂每天上午整理院子,下午去西厢房看于大郎。七间正房西边最后一间做了恭房,隔壁是洗漱室。屋子够大她就照阿钟的正房一样,把洗漱室和恭房分开了。
洗漱室旁边的偏厅,做休息玩耍用。东边偏厅做吃饭待客用,旁边是书房。
穿过书房就到卧室了,折桂的祖母心思很细腻,女郎能用到的大小物件都给她配齐了。
折桂虽然从未见过这位祖母,看着这些为她细心打制的用具就能感受到沐恩侯对晚辈的疼爱。
东边的厢房留做客房,靠近院门有排倒座房。东边两间做小库房,第三间做工房。
西边靠院门有间灶屋,旁边一间放些厨房用品和一些做汤的食物药材。还有一间是胡福在住,最中间的那间放杂物。
忙到二十三,于家父子才聚在于大郎卧室说话。折桂给大人行礼道安过后出来交代胡福上茶水就避开,出了东院找兄长去了。
大郎正在整理行囊,准备回边关了。瞧见阿妹来了就问于大郎身体有没有起色?
折桂回道瞧不出来,大郎脸上依旧没有血色。他以前的脸色也是如此,不过今日能坐起来了。
兄妹两人在聊于家离婚后续,李郎君净身出户。前年与大郎同去边关的王叔也消了婚契,会跟着李郎君去利州。
为争取于家两兄弟的户籍归属,李郎君可谓是费尽心力周旋了。明面上的东西全给了于家,于大郎兄弟日后姓李了。这几天于家父子就是在跑这个。
大郎道于大郎兄弟这回可真是解脱了。以往去他家从来都只是在前院玩耍,不知道于家内里污糟事。
大人不睦小辈遭殃,于大郎日后不能有子嗣了。所以李郎君净身出户也要儿子的户籍归属。
折桂小宴当晚就知道了。服用叫骨荣的药材之后,身上会有兰香味。
这味药材及其难得,高龄有孕的人服用能保胎。没有身孕的人服用之后,就会虚弱一段时间导致终身不孕。
骨荣还有一样副作用女郎们很喜欢,就是能冻龄一直到香味消逝。女子喜欢在四十岁后服用,这药价值千金。
二十五日一早,蒙家兄弟登门去于家大郎那探过病。在正房与折桂说了会话,就到正院与阿钟辞行。
他们今天一起回边关了,在家的钟家人送众人出了大门。目送这十几号人骑着马出了巷子才回转。
整理好了院子折桂又开始学习了,每天上午去西院上课。下午回来做手工或是去看看于大郎。现在终于不用交文章给李先生了,老师会开书单让她多看书。
于大郎现在改名叫李毅风了,家里玉田跟他重姓大家管他叫毅郎。他的随侍是小米,原来的大圆被辞退了。
旬休时李大人来了一趟,去东院看过毅郎在内院与阿钟母女喝茶。说了今天的来意,她想送毅郎去飞天山。李家有位老祖精通药理,想请她给毅郎看看。
那位老神仙已经年近百岁,不会轻易下山。再说也没有劳动老祖看小辈的道理。
阿钟听了就说“让五娘陪他去就好,你有公职在身。小辈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在飞天山多住些时日散散也好。”
折桂听了这话在一旁点头应诺“大人公务繁忙,还要操心晚辈之事愧煞我等。阿姑放心,余会尽心照看阿兄。只是我从未去过飞天山,还需大人指点可有禁忌之事?”
李大人听了折桂领情的话语心里很舒畅,笑道“五神庙修逍遥道百无禁忌。我明日使人送信物过来,三郎也在山上待上山之后有事只管使唤他。”
第二天上午蒙家侍人送了个巴掌大的盒子来交给折桂,她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块蓝色的翠石牌,上面刻的字她在藏书阁的泥板书上见过但不认识。文字像花卷的侧面,很可爱只有五神庙的人还在用这种文字。
折桂拿着信物去了毅郎那交给他保管。“阿兄认识牌子上的字么?”
躺在榻上的毅郎笑道“这上面刻的是阿姑的名字,还写了她系出何支。”
两人说了会话定下出发日期,晚上折桂陪他吃过晚饭就回房睡觉去了。
五月初八过了阿飞生辰,折桂与毅郎带着三位先生去了飞天山。先生们都信道,想借此机会上山去朝圣。
毅郎已经能起身了,但还是走不了几步。护院领队伍郎带着四个人护送。
一行人四辆马车,出了巷子随着车流缓缓出了西边安定门。马车上的毅郎靠在软垫上歇息。折桂靠在另一头闭目养神,在兰香四溢中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