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家寨边界上,架着一处临时室。
有一群人从昨天就守在这里,手中勘查着一系列人员名单和时间地点。
其中最早的时间,追溯到山青回来的那天,四二三那天。
桌上每一份文件都详细记载着一个大故事背景,或者是人名出入的地点与交际。
“有线索了吗?”
听见熟悉的声音,整个小分队的人都抬头看着程风进来。
“律长你看过今天河家寨的报告吗?”
“看过了!”
小队长像是答非所问,不过柴律很和气对他们点头。
整个小分队全属于学律团外派成员。
“根据我们勘查,目前确定商船事件并不构成大事故,但却被里队判定为高档级别,因此引起外界的格外关注。”
“为此里辖处还特意发来信报向我们确认。”
“这与我让你核查的事情有关吗?”
柴律打断他继续说下去,眼色还很直接流露出反感意味。
“根据最开始的推断,以及推理世界内的联系,几条线索都围绕在周梅身上,所以我们确实有一部分注意力在那边。”
“现在我们发现,刚刚里团又对河家寨增派戒备,并且对我们都实行保密规格。”
“这种动作和规模实属罕见。”
柴律目露寒光,明目了然盯着他看,眼中的意思像是在重复,我并没有叫你说这些。
“有消息传出,这并不是里团在戒备,而是有上面的人介入调查。”
“我们判断围在周园的群船,也并不是真走,而是全部暗中往河家寨去。”
“再根据整个外巡队的推断,我想请示律长,以学律团名义对河家寨一带展开监备行动。”
“我给你们下达的命令是,核查周园是否有违规迹象,是否有可疑越权行为。”
“你们倒好,目前不仅仅没有找到任何可疑联系,现在还好意思跟我提一件毫不相干的请示指令?”
柴律这句话声音有些大,不止是门外坐着的人听的到,就连外面马车内的人,都能感受到他正在张扬的火气。
“有没有可能,河家寨发生的事情与某些事是同一件事情。”
听见从门口忽然传来的声音,围在临时室的队员,几乎同时向着那看去,然后眼中流露出的意思,又返回到柴律身上。
“虽然没有什么依据,不过我挺赞同这个观点。”
柴律走到门口,顺着声音向那两辆马车看去,随后整个临时小队也跟着走出来。
“学院为什么也觉得.....”
“为什么不呢?”
他打断柴律的话,并且反向对他质疑。
他来自东林学院,属于东林学院外系派成员,名叫威廉。
“如此明显的联系,柴律长要视而不见吗?”
“为什么?因为会暴露你一直在隐藏的嫌疑吗?”
没有听完,柴律的脸色就明显变冷。
然后他等了一会,见马车里面没有动静,这才把目光投到威廉身上。
看他并不退缩的态度,柴律又等了一会,是不想理他,但他依旧这副态度。
“年轻人自大一点没关系,但不要妄下结论,否则就会惹火烧身。”
外边灯光四射,繁星点点而下。
其他的倒不是说没有,只是这场对话的内容,此刻正以相当清晰的声速传达至东临各地。
周园湖域河面,飞舰在夜色下消失不见,黑舰靠在岸边不动。
晓月如夜之女王那样站在黑舰舰首,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整个东林湖域所发生的事情和未发生的事情,或者以及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全全层次分明,要点简洁明了的来到她手中,这其中还包括刚刚临时室上发生的事情。
“威廉,来自西方威廉世家。”
“交际圈子不详,后面三项连续跟着三个不详。”
“与中午出事那艘商船有明确关系,据威廉家族公开显示,他们之间生意往来已久。”
“但在整个商船事件当中,最大只起到一部分之一的作用。”
“顺着这些线继续,再通过转移和集中带动,几乎很难会让人去怀疑真假。”
“不过演的倒还算可以,装的也够努力。”
黑衣小队站在光线看不见的地方,在夜里她们如一道道幽影。
听着晓月对分析的评价,她们全都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异常的变化。
“那是不是暂时不用管那边?”
过了一会,见晓月不再出声,里面走出一位无声无息的黑衣女子,对着她问道。
“不,是暂时不用管这边。”
听见晓月这个回答,她们终于出现不同的表情反应。
“这份大业已经杀青,但主角太多,每个人都天赋异禀,我们没有这么多精力,只能碰碰运气。”
“而让我看得比较顺眼的人,至少现在还不在这里。”
话音刚落,里面一道道黑影就从黑舰窜下,向着四面八方而去。
黑夜荡起萧声,狂风呼啸,清晰又模糊的落到一座巨山迹下。
东林学堂大门口,虽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却缓缓行来一架小风车。
大门旁两个门柱无人,但继续前行的小风轮,渐渐走出富有神圣庄严的仪式感。
顾临坐在车里面,自爷爷离世以后,此次算是第一次正式来学堂拜访。
小风车在继续行走,留下一路回声,一直驶到学堂深处。
路途上有为数不多的人停下,站在原地不动,目露尊敬的对着小风车鞠躬,给予崇高致礼。
因为这辆小风车代表一个人,学门老先生,顾始顾甲老先生。
学堂长老从园子里走出来,有些怀念望着走来的风车。
稍后顾临从风车内下来,微微向他致礼。
他们在大树下站了一会,然后默默向着屋里走去。
“所有人都在以不同的形式和方式在怀念,我至今记得,与你与先生初次相见的场景。”
“所以每当站在这辆风车前,我都想找到那股难以去抗拒的劲。”
顾临没有回话,默默面对着他面向的目光,然后他轻轻先走进门内,慢慢走到墙上的一副简画下。
长老沉默了一会,随后才与顾临走到一起,一同望着这副画。
“上里铭记这份怀念,东林更尊重这份感情,东临也在一直默默守护。”
“现在你自己,要去质疑这封简书的精神吗?”
顾临眼睛开始发亮,由着他的审视沉默。
长老这种目光很慈祥,其实算是一种罕见的表达。
然后他们的目光,像是开始由近距离反弹,去达未知而深远的地方。
“学生从来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有点担心,害怕这些力量有没有随着时代消散。”
——或迷失。
整个意思是在暗示这点,但谁也并没有说出来。
“如果由于这一点就使你心乱,那你确定迷失的不会是你自己吗?”
“要是仅是画外,要是单单只需要注重这副形象,你觉得为什么会是现在?为什么不能是任何其他时间?”
顾临睁大眼睛,面看长老就没有眯合过,但最终他还是重复提到,可以说自老先生离世以来,他第一次这么强调同一件事。
“走进去是一片空白,随后开始演变,不止的调色,但终归是什么?”
“是你们教给与传过给我的眼睛,我现在得闭上眼吗?”
顾临在家出发前,就想好这场对话,不想做什么隐瞒,所以他算是在冒失请问。
但很长时间过去,长老都没有回他,哪怕从他眼睛里,顾临像是看见一个又一个记忆场景。
默默从屋里退出,向回去的路上走去,顾临走得很慢很慢。
从没有像今天这么慢,或者是脚步太沉,导致外人看上去觉得身体力量不够。
今晚有些凉,来时在车内并没有多少感见,这时天上突然一阵大风吹下。
随后一片片落叶从树上滑落,飘飘洒洒飞过他的身体,犹如一道道利剑直穿胸膛而落地。
就这样,他站在马车门槛前许久,但是最后他怎么也没有登上去,任由衣裳被风侵袭,直到丝丝凉意抵不过乱。
“十九位赞同,五位还没有表决,你是想问这个事情吗?”
“也就是说,你们也没有想到东林会如此团结,那你会为此感到开心吗?”
没有声音的话是从屋内传过来的,所以答案是,长老没有给顾临送行。
小风车回响,最后长老才走出原地,再次站在那幅画下。
“你们已经开始行动了,是吗?”
“那你又知不知道,我们谁也帮不了你,这是先生和你自己的命运。”
这话满是沧桑,连带着整个学堂,整个今夜都显得格外寂静和神秘。
一道又一道深居简出的身影,从学堂里走出去,然后消散在黑暗中,成为整个夜色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