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在云端尽头贩卖黄昏,落日缓缓下坠,收敛了光芒,紫橘色云朵衬着还未完全暗下的湛蓝天空,宛若仙境一般。
在公园待了许久,期间去附近买了些小吃。眼看着夜色将至,周围人烟渐渐稀少,两个女生这才停止喋喋不休的交谈,准备回家。
榭星醉家。
时余坐在沙发上垂眸看着手机,眉头紧锁,全神贯注,惹得榭星醉狐疑地看了他好几眼,终忍不住问,“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闻言,时余眸子闪了闪,他斜视了一眼榭星醉,随后勾起唇,挑眉道:“在看我老婆。”
榭星醉:“…”
还未等他开口,时余慢悠悠地把手机放下,嘲笑的口吻,“你这种都快奔三了结果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的大龄剩男是体会不到有老婆的快乐的。”
榭星醉面无表情,语气淡淡:“被自家老婆删好友的快乐?”
草。
快乐!!个屁!!
“我在家里地位可高了,”时余提起自家老婆就说个不停:“想给我老婆洗衣服就洗,想给我老婆烧饭就烧,想给两个小家伙换尿不湿就换。”
客厅时钟的声音带有木质的年代感,时余清了清嗓子:“总而言之,在我们家,我地位最高了。”
“啪嗒—”,门开了。
门外,某人老婆静静地站着,目光紧紧锁定在时余身上,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却也不说话。
……
屋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天花板上的廊灯还未亮起,楼道的风很凉,欲眠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忽然发觉身上多了一件外套,抬眼,发现是榭星醉走到了她身后。
他们之间的距离突然挨得很近,欲眠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她偏开头,看门内的景象,有些小心翼翼,“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没事,”榭星醉依旧漫不经心,只是看起来颇有些心不在焉:“打坏了东西找你哥赔。”
欲眠怕这会给榭星醉带来麻烦,于是抬眸看了榭星醉一眼,对方察觉到她的注视,用眼神示意她别担心,然后笑了笑。
他一笑,仿佛迷雾散尽,云开月明。
风轻轻吹过,门自己关上了,周围静悄悄的,静到欲眠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看着自己的脚尖有些不知所措。男人含着些许笑意的嗓音在楼道里飘荡:
“怎么?怕你哥?别怕,你有我。”
楼道空旷安静,男人浅浅勾起唇,声音比平时多了许低哑,欲眠抬眼时,猝不及防看到了他正滚动的喉结,一时间只觉分外勾人。
欲盖弥彰一般,欲眠匆忙移开视线,舔了舔唇,偏头朝屋内望去,结果这一张望,便看见了自家哥哥搂着许年年的腰在索吻。
亲得那叫一个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靠。
欲眠在心里骂了一句禽兽,随后默默关上了门。
再转头,发现榭星醉正看着她,眸光深深浅浅,缱绻柔和,欲眠回头时直直撞上他的目光,心脏猛地一跳,脸颊无可避免地烧了起来。
因刚才看到的情景,此时再面对榭星醉,欲眠竟有些窘迫,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楼道里静默了许久,榭星醉就着门缝看了一眼屋内的景象,随即挑起眉,唇角微弯,“小朋友别看那种东西,少儿不宜。”
“我不…”
欲眠刚想抗议自己不小了,那边的门忽然被打开,里头的时余走了出来,她只好把口中的话咽了回去。
时余:“啧。”
他说:“怎么净打扰你哥和你姐做好事?”
“……”
话落,迎面砸来了一个粉色的抱枕,极为滑稽。许年年随手拿起来枕头砸向时余,微恼的声音随之响起,“你给我闭嘴!”
不知为何,她脸上多了一个口罩。
“别闹了,”榭星醉笑了下,看向夫妻俩,询问道:“你们过来玩几天?”
时余一如既往的散漫模样,他唇角轻扬:“到时候再说吧。这主要得看我老婆意见。”
“…那行。”
晚饭吃什么四个人商量了好久,最终决定去吃烤肉。出门前,榭星醉暗示了很多次,他说欲眠穿的衣服太薄了,让她回房间换件衣服。
欲眠极不情愿地应了一声,偏偏刚关上房门,外面就有人敲门了,“眠眠,我可以进来吗?”
是许年年的声音。
略微思索了片刻,欲眠答了声好,许年年悄悄从门外探出一只脑袋,模样分外可爱,她干脆利落地关上了门,然后解释:“害,外面两个大老爷们谈工作,我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只好进来找你咯。”
欲眠从衣柜中拿出一件白色毛衣,见许年年仍然戴着口罩,忍不住问,“年年姐你不热吗?”
由于是冬天,房间里边都开了空调,也挺暖和的,况且许年年也没感冒,欲眠很不解为何她要戴口罩,又闷又难受。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许年年动作一顿,她微叹了口气,只得将口罩摘下。
欲眠起了好奇心,偏头看她,灯光照着,映入眼帘的是许年年异常红肿的嘴唇,仿若被马蜂蛰了似的,她下意识惊道:“姐姐你这是,过敏了?”
“没…没有…”许年年脸一热,重新把口罩戴了回去,欲眠见状已经了然,笑眯眯的,“看来我哥攻势很猛嘛。”
“眠眠!!”
欲眠笑了笑,没再打趣。趁着刚才的时间她早已收拾妥当,然后她看了一眼许年年,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走吧。”
*
烤肉店。
店内人声喧杂,生意火爆,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人,没有一个空位。
榭星醉似乎是提前预约好了的,带他们进了一个包厢,刚进去欲眠就被墙上的一张摄影的照片吸引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看。
因为孤独感实在太强了。
飘渺,也不失恬淡。
很难想象拍摄者是以怎样的心理拍下这张照片的。
欲眠轻轻抿了下唇,将目光转回餐桌上,不知何时菜品已经上来了,许是觉得热,榭星醉早就脱下了大衣,衬衣的扣子也解开了两颗,正拿着公共夹子烤肉,“滋滋”的声响很有生活气。
…白衬衫也很有禁欲感。
还在欲眠愣神之际,榭星醉很自然地夹了不少烤好的肉放到她的碗里,唇边笑意淡淡,倒是默不作声。
许年年看着榭星醉熟练的动作,若有所思了一阵,心中有了估量,她向欲眠眨了眨眼,作口型:是他么?
欲眠:“……”
一旁的时余老不爽了,啧了一声,引得三个人都看向他,他微微眯起眼,是想凶一点的,却似乎有些委屈,控诉道:“你竟然看别的男人。”
“……”
“是我没他好看么?”
“……”
欲眠忍不住了,她鼓起腮帮子,用力咽下嘴里的肉,含糊不清地说:“星醉哥哥本来就比你好看。”
许年年笑出声来,她似乎很喜欢看时余吃瘪的模样,也看热闹不嫌事大般的附和着:“眠眠说得对。”
时余哼了声,往许年年身上蹭了蹭,很强势也很傲娇,“那你也只能喜欢我。”
那边的夫妻像一对欢喜冤家,风恰好顺着没拉严实的窗帘吹了进来,榭星醉起身关了窗,坐下时他轻笑了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欲眠耳边说:“觉得我长得好看?”
欲眠耳垂微热,没想到他会突然靠这么近,只呆呆地点了点头,后知后觉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榭星醉挑眉,声音含着很深的笑意,像是冬日里的暖阳,轻声说了句:“还挺有眼光。”
无论是春夏秋冬,人的内心都会有不为人知的角落,会有数不清密密麻麻的情绪在暗滋生长,它们不被别人所知晓,在潜移默化中悄悄成长,却会在某一日长成参天大树。
而只要有阳光在,就都是春天。
欲眠想,他会是她的阳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