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湛对于秋思言之前让人送来的那幅百花图很是称赞，从线条勾勒、色调涂染到画面布局细细地讲解给秋思言，一副诲人不倦的良师姿态。
尽管秋思言对眼前此人心怀揣测，对他之前送画册画具的行为愤愤不平，但是难得的学习机会，她还是不愿错过的，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得恒王的亲自指点？
想到此处，她看着云湛俊美的侧脸，以及他认真负责的神情，悠然随心的姿态，心中暗暗得意。
云湛发现秋思言刚刚有些走神，并未多言什么，只是把他讲得上一个要点又重复了一遍。
秋思言看他毫不在意宽厚大度的模样，微微赫然，连忙收敛心神认真学习。
“郡主的基本功还是不错的，只是想要画好花鸟图，除了要不断磨练画技外，还要多些观察。”云湛引着秋思言往外厅走去，诚恳建议。
秋思言点头：“木莲也说我画得画缺些灵气，我最近也有注意要多出去走走看看，想要找些灵感。”
云湛抬手示意她落座，他自己也坐下，看人上了茶果点心退下，才道：“多出去见见世面是不错，只是也要注意安全才是。”
秋思言抬头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云湛想起之前自己做的事情，饶是一贯淡定从容也不由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道：“外面确实是有不少坏人，但是相信那些郡主都可以轻松应对，真正危险的还是来自身边……”想起此时自己就坐在秋思言的面前，云湛又默默吞下了到了嘴边的话。
今天他这是怎么了？老说让自己尴尬的话。
一定是底下人准备的茶点不对！
这李林是怎么办事的？
可怜的李林！
天知道，他身为王府的侍卫统领，为什么还要为给王爷上什么茶点负责。
秋思言今天登门也算是有求于人，又怎么能让人尴尬以致自己被迁怒呢？她看云湛的脸色不对，轻啜一口茶水，暗赞一声好茶，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王爷说的不错，外面的危险容易化解，可自己身边与生俱来如影随形的危险却是避无可避的，甚至永远也不可能找到解法。”
云湛轻笑：“郡主不是已经想到办法了吗？”
秋思言摇头苦笑：“思言自作聪明，现在作茧自缚，王爷就不要再幸灾乐祸，取笑我了。”若不是她之前弄出遇刺失踪的戏码，损坏了自己的名声，那些人便是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轻易提出将妻为妾的主意。
云湛摇头，安慰道：“与北齐联姻是机密，郡主不知此事也是正常。”若不是将来取代秋思言成为荣王妃的极有可能是北齐的公主，那秋思言之前的计策虽算不上高明，却是最有可能达成目的的。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秋思言有些沮丧，“母亲还是对我避而不见，也不知是还因为之前的事生气，还是已经打定了主意，所以不想再听我的废话。”
有李蕊和李笑在镇国公府，云湛对于她们母女之间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有些同情地望着秋思言：“郡主何不去找皇上做主？皇上对郡主的宠爱，可是从小就让我们这些人羡慕的啊。”
“王爷也会羡慕？”秋思言似笑非笑。
云湛脸色一僵，又很快恢复了之前的悠然：“当然。”
秋思言轻笑：“我若是与其他人起了争执，皇上自然是会向着我，可现在……我还不至于那么没有自知之明。”现在母亲、何贵妃还有荣王都站在了她的对立面，难道她还能不自量力地去与他们比较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吗？
何必要去自取其辱？
何况，未出阁的姑娘家论及自己的婚事，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云湛扬眉：“那郡主今日前来，是已经决定要和我合作了吗？”
秋思言正色道：“这也算不得合作，只能说互帮互助，共渡难关。”
云湛赞同：“郡主说的是。我们之间无关其他，只是都不想自己的婚事被他人左右，所以才暂时合作，各得其所，两全其美。”
秋思言看着云湛诚恳认真的模样，不知为何总有些不放心，不过她瞬间把这当做是她对以前的一些事情的介意而心生抗拒，并不愿再多想什么。
秋思言不太放心：“你打算怎么做？”
云湛微微一笑，如春风拂面，霎时让人如坠云端：“君子有成人之美，我自然要先极力凑成荣王和北齐公主的婚事了。”
秋思言怀疑地看着他：“北齐对大楚的影响非比寻常，你当真愿意让荣王娶北齐公主？”
在和北周决出胜负之前，北齐对两国的意义都是不可估量的，而要想让这当世两大强国一较高下，没有几十年的准备是不可能的。那荣王娶了北齐公主为正妃，对太子一系可是极为不利的，难道恒王就真的不在乎？
云湛淡笑：“自然。”
秋思言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叹了口气，道：“罢了，这些东西我是一窍不通，还是不要班门弄斧才好。”
恒王若是完全不在意又怎么会在这时候突然回京？便是他不在乎权势富贵，难道他还能不在乎生母兄长的性命吗？更何况，当年，他们付出了那么惨痛的代价。
云湛摇摇头，意味深长道：“郡主不是不懂，而是不愿意懂。”舞阳长公主亲自调教出来的，未来准备要做皇后的人又怎么会真的什么都不懂，不过是装糊涂罢了。
世上喜欢自作聪明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样愿意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才是难得。
“既然与北齐联姻已经是确定了的国策，合适的人选……王爷若是退让，那的确是荣王的机会最大。可是，现在应该担心却是……”秋思言并无与云湛争论的想法，恒王的辩才与他的多智都是世人皆知，她并没有什么不自量力的想法。
云湛抬手止住她的话，眼中闪过一抹怜惜：“荣王做出一副对郡主情深义重的样子，却又不愿意放弃与北齐联姻的机会，又有何贵妃从中斡旋，皇上的确是没有明确表态，但是你毕竟是镇国公之女，他们不会完全不顾及这一点的。”
舞阳长公主不知是不是这些年折腾得脑子出了问题，魔怔了，便是因为与母后的仇怨而不得不全力支持荣王，也不用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当做一件礼物就送给荣王母子糟践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