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小虎崽的那天,他们俩谁都没带手机,后来禽兽正和她抢冰淇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青年男人、与禽兽走到一旁窃窃私语。杨绵绵见到那男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男人的脸怎么长得像个棺材板,这么说人似乎很损阴德。
然后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部车子,禽兽木着脸坐了进去、看也未看她一眼,杨绵绵正要跟着坐进去,那棺材板男人“啪”一下关上了车门,车子即刻发动。她在后面拼命追赶,车子开了十几米忽然停下来,阮梫逆着风朝她大步走来,那“棺材板”焦急地跟在他身后说着什么。他走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转头对那大个子说:“她和我一起。”
“经理,这件事非同儿戏,请您千万慎重!”大个子绷着脸,不认同地看向杨绵绵。
禽兽托住她的后颈垂眸凝视着她,眉头微皱,然后将她的围巾紧了紧,揽着她的肩膀不由分说地上了车子。她想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可是他的侧脸严峻,她不敢问。“棺材板”看样子是阮梫的随从,紧跟着他们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总是监视一般地隔三差五从后视镜里瞟她。杨绵绵觉得不舒服、不由自主地向阮梫怀里依偎过去,他低下头凝视着她、然后转头望向车窗外。
他这样的神情让她觉得慌张,于是下意识地抱紧他的腰,看着毛绒帽子下他冷峻的五官,她忽然想起他将是阮氏的接班人、他的名字过不久会登上最年轻富豪排行榜,一切对她来说都将那样遥不可及。
车子开了许久,抵达梅镇,在梅山脚下停下来,远远望过去,山上的梅花已经开遍了。这样的依山傍水处竟然有两栋两层楼高的老旧居民楼,中间围成一个小院,并未被开发商占据。阮梫冷笑:“你们什么意思,让我躲在这当缩头乌龟?”
“棺材板”垂首,一板一眼道:“这段日子是非常时期,还是请您在这里住些日子,等欧局那边定下来了,您再回去主持大局。”
她有些心悸地问:“什么非常时期呀……究竟出了什么事?”
大个子审视地看了她一眼,向阮梫点点头,转身上了车子。她疑惑地抬头看向阮梫,他的笑并未渗透进眼睛里、轻拍了拍她的脸颊:“没什么事,还是集团的事,咱们得在这住个四五天。这地方养人,比海景房好多了,就当度假吧。”
“四五天?为……为什么?那小软怎么办?”她抬头不安地看着他:“你别瞒我,就告诉我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阮梫深吸一口气,捧着她的脸犹豫了片刻,低声说:“绵绵,我现在是警察要追捕的逃犯,跟着我,你怕不怕?”
她怔怔地看着他,仿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如遭雷击,半晌才断断续续地问:“怎、怎么会这样?我们出门前不是还好好的?”
“网上的照片,有一个女人去警察局起诉,说她就是照片里面的那个受害者,公安现在立案调查。”他看着她茫然无措的神情不忍,捧着她的脸连忙安抚:“你别担心,其实这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现在正是集团领导权交接的时候,所以咱们才藏在这、等着案子的事处理好之后再回去。”
“处理好?怎么处理?”她指尖颤抖着微微移开他的手掌:“那个女人能抛开清白名誉地来起诉你,再加上网上的照片和录音,景文迁他们一定还找到了其他‘人证’,你告诉我,你要怎么处理?”
他向往常那般痞气地笑笑:“你没听过‘有钱能使鬼推磨’么?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把黑的洗成白的’,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忘了,欧阳他两个叔叔可都是我们这边的人呐?”
绵绵向后退了两步,看着他摇摇头:“阮梫,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子那样骗了,其实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我出面,对不对?你手里有那些照片的原件,那些照片发布以后,他们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他站在原地凝视着她,眼睛里含着一抹惊痛,不敢置信地说:“绵绵,你是在怀疑我?你以为是我故意把你骗来的?”
她避开他的目光大声说:“对,就是这样!所以我现在就要回去!”她说着便飞快地往院子外面跑,他跟在后面将她拦腰一把抱住、紧贴着她的耳根喘着粗气说:“杨绵绵,我们好歹也同床共枕好多次了,你以为你那点心思能瞒得过我?”
他转过她的身子,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别害怕,我们还没走到那一步呢,若是让你为我牺牲自己,我还算个男人么?”她颤抖着低低地小声哭,眼泪啪嗒掉到他的手臂上。
他们住的是一间老房子,上下楼两层,和其他具名共用楼梯。房子虽然老,但四处却是加固翻新的,院子里开着两树梅花,一红一白。其实院子里大多数房子都是空着的,很少见其他居民,大概是因为地处较偏。即便如此,门卫却时时有人,一个年轻小伙子,看着挺寂寞无聊的,每天就坐在那低头捣鼓手机。
“棺材板”给他们准备不少粮食和日用品,于是便省去了采购,她心里着急、不知道外面的情况究竟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于是在几只袋子里翻翻找找、冲里屋喊:“哎呀,没有卫生巾,那个,我亲戚来了,我得出去买点东西。”
说着她就想向外溜,他大步走过来在身后将她紧紧抱住、吻着她的脖颈邪魅狷狂地说:“哦?不是上星期亲戚刚走么?”
她咬着牙硬着头皮说:“我、我月经不调!”
他邪魅狷狂地将手探进她衣服里:“是吗?那我帮你调理调理。”
她被他纠缠着跌跌撞撞又回到卧室,他猛然进入、用力地冲撞,一只大手霸道地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眼睛里却带着温柔的笑意。他没日没夜用这种方法缠住她,她分身乏术,终于连衣服都懒得再穿,穿穿脱脱着实麻烦,于是就这样并头与他****裸地躺在一起。
房间里没有空调,只有院子里统一烧的暖气,够暖,只是汗凉了便觉得冷。她静静伏在他的胸膛上,很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跳声,忽然问:“你带户口本了吗?”
他懒懒地随口应着:“干嘛?”
夜很静,仿佛能听见风拍打在玻璃窗上的细微的脆响,墙壁上映着影影绰绰的花枝。她轻轻勾着他的脖子:“结婚呀。”
“然后呢?”
“然后那些照片就变成私房情趣照了呀。”
他不悦地哼唧一声:“让别的男人看我老婆的****?我才没那么傻呢。”
她急了,拄着他的胸口直起身来,疼得他直哎哟,气冲冲地说:“那凭什么别的女人就可以看我老公的****?不公平!”
他嘿嘿地笑了,握着她的肩头傻笑,过了一会儿,他不笑了,忽然轻轻地说:“绵绵,我们谁也不要为谁牺牲,假如真的走到那一天,我们就分开。我找别的姑娘,你也去喜欢别的男人,但下一次你一定要看准了,不要再遇上像我这样的混蛋。”
他的声音很温柔,像春江月夜湖面上缭绕的烟雾,湿漉漉地落在她的面颊上,又像轻飘飘软绒绒的柳絮,痒痒地钻进她的耳朵里。她紧紧勾着他的脖颈,仿佛想将他的脖子勒断,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像小孩子吵架后彼此妥协的不情不愿。
她乖巧地趴在他胸口,渐渐的,他的呼吸声变得轻柔规律。月光下他的五官俊朗英挺,比这世上任何男子都要好看,她忽然想,他要是吴刚该多好,她宁愿做那棵日夜被他砍伐的桂树,常伴广寒宫。
套上厚厚的大衣,她伸手在他眼前晃晃,他纤长的睫毛微微翘着、宛如精巧的蝶翼。她蹑手蹑脚地下了楼,门卫室里还亮着灯,她汲着拖鞋跑过去敲了敲玻璃窗子,小伙子戒备地看了她一眼,打开门放她进去。杨绵绵瞅着小伙子棉大衣里面露出来的绿色和腰间黑色的硬盒子,手心出了一层汗,她央求地笑看着他说:“小哥,能不能借我手机用一用?家里有生病老人,实在不放心。我就是上个邮件,看看有没有留言什么的,用不了多少时间。”
小伙子大概也被特别交代过,表情同“棺材板”如出一辙地警戒地打量着她,犹豫地将手机递给她:“好,那你就用一会儿吧。”
她千恩万谢的接过,小伙子坐在原处喝茶、不时用余光扫过她。登陆邮箱网站首页,快速地扫过下面的新闻标题,她的心咚咚跳,目光触到“涉嫌****南市富少在逃,下落不明”时,心中“咯噔”一声。察觉到小伙子望过来的目光,她飞快地登录邮箱,里面有一封未读邮件,她登时呆住了。
是景文迁从前给她发邮件用的那个邮箱地址,短短一行字:“文沅车祸危急,见信速回。”她握着手机心中发颤,飞快地删除了浏览记录,笑着将手机递还给那小伙子,匆匆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