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识来到火药作坊的时候正看到唐福灰头土脸地从里面出来,一脸漆黑,头发明显有被燎了的痕迹,身上一股浓浓的火药味。许识忙迎上去,拍着唐福的肩膀:“哟!唐大哥!这大清早的怎么打扮成这样?。”
唐福摇头晃脑:“唉,又失败了……”
许识知道唐福是在试验火药,便装傻充愣:“失败不怕,下次继续,我有个小诀窍你想不想听?”
唐福精神一振,忙说:“许兄请讲,唐某洗耳恭听。”
许识一脸严肃:“下次你偷小娘子的时候若是人家男人回来了你记得千万别往厨房躲,这样就不会灰头土脸了。”
唐福脚下一滑。
“咳咳。”许识强行拉回话题:“开个玩笑,我觉得我们现在的黑火药之所以烟大火小主要还是材料纯度不够,配比也有些问题。”
许识和唐福同行来赢州这一路的交谈,已经知道这唐福要是放到后世也绝对是个技术宅,便生出惺惺相惜之感,没几天已经聊的很融洽了,彼此间也就经常损来损去。
唐福正想开骂,听到许识讲起火药,瞬间化身一条锦鲤——鱼的记忆只有七秒(这是伪科学,别当真)。兴致勃勃地说:“许兄可有良策?”
“良策谈不上,确实有一些想法,唐大哥不妨先带小弟熟悉下环境,咱们边走边说。”
“对对对,边走边说。”唐福顾不上灰头土脸的样子,侧身向许识摆了个“请”的手势,便和许识并排走进作坊。
许识看着作坊里热火朝天的景象,心中暗自感叹,要不是宋朝那几个皇帝太重文轻武导致文官集团形成的话,就现在的大宋工业水准,放着让其他国家追,没个百年都别想。
作坊分成了四个部分,最大的一块是木匠区,主要是生产各种攻守城器械以及士兵武器中的木制部分。
其次是铁匠区,就负责打造刀枪箭、攻守城器械中的铁制部件以及铁制战甲。
再下来是皮匠区,主要生产士兵穿的皮甲及日常所穿的布衣等等。
火药坊,这个怎么说呢,就一个小院子,毕竟冷兵器时代嘛,能理解。火药坊与其说是作坊,更像是一个工厂里的实验室——能搞出些东西当然最好,要是搞不出来……反正一开始也没抱什么希望。好在杨廷朗是个好将领,明白火器在战场上的重要,火药坊的日子也就成了四个坊里最舒服的。
唐福说是火药坊的管事,其实手下也就十来个人,既然以后都是同事了,也就没有必要搞那些虚头八脑的客套。一进到火药坊,唐福就迫不及待地问许识该如何让火药烧得更猛烈。
许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为何一定要烧得更猛?”
唐福一副遇到了个猴子派来的逗X的表情:“火药用于纵火,自然是要燃烧。”
“为何只能纵火呢?用来制造毒烟它不香么?”
唐福的思维瞬间被制造毒烟的想法带偏,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诡异的反问句。半晌,抬头诚恳地说:“许兄果然高见!我钻研了这么久的火药,只顾火药本身,忘了思考用途,糊涂了!”
许识哈哈一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原谅你了!”
唐福也跟着一笑:“许兄果然大才,难怪敢火烧侍郎府呢。”
嗯?火烧侍郎府?我有么?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这就是许识最喜欢的环境,一群技术宅在一起的时候是没时间去琢磨什么勾心斗角明枪暗箭的,拿本事说话,其他的都不重要。
“不过我曾经确实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关于火药配方的记载。”许识拉回话题,开玩笑不怕,怕的是玩笑开起来收不住。
许识一边说,一边和唐福及几个工匠一起开始准备材料。
先把硝石用结晶法提纯,得到更纯的硝石,应该说是比较纯的硝酸钾才对,古人不懂,就说纯硝石好了。再将硫磺加热至熔化,过滤掉杂质,继续加热,不断搅拌到沸腾,收集硫磺气体,将收集到的气体降温凝固,得到比较纯的硫磺。
然后将硝、硫、碳按比例混合,这个比例不能说,说了大概会被整个和谐。总之,鸦片战争期间,英军炮用和枪用的火药配比是可以查到的。
有了上次“火烧侍郎府”的教训,这次配出来的火药量就少了很多,尽管如此,试燃烧的效果也让一众工匠目瞪口呆。
唐福最先回过神来,说:“这个烧的倒是猛了,可是不耐久,估计木头还没点燃就熄灭了。”
“谁说一定要点木头了?用来烧马它不香么?”
唐福又陷入了沉思,依旧没有在意这个诡异的反问句。
许识两次玩梗失败,感觉这货完全不懂幽默,只好拉回话题继续说道:“如果把这个火药跟焰火一样放在竹筒或者陶罐里,你觉得会怎样?”
唐福两眼放光,立马找来个罐子,倒进火药,拿纸搓个捻子。嗯,知道要用捻子来点了,不傻。
…………
杨廷朗听到响声看到火光匆忙赶来的时候,只见火药坊的院子满地碎屑一片狼藉,许识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只露出个屁股,唐福眼神空洞,嘿嘿嘿的傻笑着,一脸黑灰。几个工匠坐在地上,目光呆滞,手指着原本放陶罐的地方张着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这是……被辽人扫荡了?”这是杨廷朗在看到这个场面时脑中蹦出的第一个想法。
杨廷朗弄明白事情的整个来龙去脉后,激动得脸通红,说话声音都颤抖了,语无伦次地:“好……好……非非非非常好!”然后又指着许识对唐福说:“你你你……你以后……后……全力配配配合这个兔……兔兔儿爷,缺……缺……缺什么东西只管……管……管开口跟我要!”
你才兔儿爷,你全家兔儿爷,你上下十八代兔儿爷!许识差点就站起来开骂了,为什么没骂呢?腿软着,站不起来。
杨廷朗走路带风地回去写折子,叫火药坊做了几个火药罐子随折子一起加急送回汴京。(奏折/折子起源于清朝顺治年间,康熙年间形成固定的准则,宋朝时期上奏文书统称奏议或奏疏,根据具体的使用场景又分为表、状和札子。作者为了偷懒,后面的奏文统称折子,李姐万岁!)
“你们知道吗?那个火烧李侍郎的许家小子,才被充军过去第二天就把咱们大宋军营给炸了!”
“嗯嗯,知道知道,我小舅子的三叔大外甥的小妾她表姑的弟弟就在保州,说是许家小子要刺杀杨将军,腿都被打断了好几条呢!”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许家小子从跟侍郎吵架纵火烧厨房,变成了火烧侍郎府,变成了火烧李侍郎还要刺杀杨廷朗……也算是成了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