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微微亮,晏初起了身,他站在门口停了一会儿,见隔壁房间没什么动静,索性准备自己出发。
刚转过身,胧月从屋里出来,有些睡眼朦胧地看着晏初:“少主,这会儿就要走吗?”
晏初点了下头:“这几天好好照顾他们,我很快就会回来。”
胧月往前跑了几步,满脸焦急地说:“少主,让奴婢跟您一起去吧!这断肠谷一来一回,怎么也要好几天,奴婢至少还能帮忙照顾您,您自己怎么行!”
晏初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两扇禁闭的房门:“好了,不用多说了,这是命令。”
晏初在心里叹了口气,胧月会医术,人也机灵,的确是最高的人选,可是这回他可长了记性,是万万不敢再把秦莫慈单独扔给残风这个傻子。
两人话音刚落,秦莫慈便从屋里走了出来,眼看着已经收拾的妥妥当当,显然是早就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秦莫慈有些固执地看着晏初:“我跟少主一起去。”
她还想再说,谁知晏初立马点点头:“行,那快点走吧。”
秦莫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这…怎么不按套路来啊?按理说,晏初不是应该冷漠地拒绝自己,顺带嫌弃自己是个累赘,而她也已经想好了无数个理由来说服他,什么自己虽然功力退步,可是好歹也会齐宏子的剑法和玄踪教的步法,自保不成问题云云的。
可是现在,自己憋了一肚子的话却没了用武之地,她反倒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晏初了。
晏初懒得看她发呆,一副果然上不得台面的表情冲她摇了摇头,率先下了楼。
她哪里知道晏初的想法,其实晏初本来就打算带她去的,不然在玄踪教的时候也就不用费那么多心思教她了。况且上次把她交给残风,就已经让她丢了半条命,这次他可不敢再冒险了。
唉,晏初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此刻真的是无比想念轻雨,虽说轻雨整日跟个木头一样,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可是好歹靠谱啊!自己当初就不该脑子一抽,为了让残风这傻小子振作起来,就把他给带了来。
现在受罪的还不是他自己。
一路痛心疾首,两人直到了森林边缘,各怀心事竟连句话都没有说上。
晏初往森林里望了望,从怀里掏出两粒药丸,一粒递给秦莫慈,一粒自己塞进嘴里:“林中瘴气毒性极强,这味药可以在一定时间内消除毒性,所以我们必须快速地穿过外围,等到了森林中心,应该就没有瘴气了。”
秦莫慈点点头,手不自觉地放在腰间的软剑上。森林里静悄悄的,越是平静,越是让人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靠近我。”晏初伸手将秦莫慈拽到身边,紧紧地挨着自己。
秦莫慈低头看了看被握住手,忍不住嘴角扬了起来。
果然,两人肩并肩走了没多远,林中的瘴气便突然浓了起来,能见度也越来越低,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连方向都难以分辨。晏初怕两人走散,用绳子系在两人腰间,顺手拾起一根树枝,一边走,一边在树根处标记一些秦莫慈看不懂的图案。
又往前走了几步,秦莫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瘴气有股子刺鼻的味道,呼吸之间,有种要窒息的堵塞感。幸好晏初带了药,要是普通人闯进来,只怕都要死在这瘴气中了。秦莫慈身上起了一股凉意,她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算算时辰,此时应该是正午时分,可是林中黑黢黢的,一丝阳光也照不进来,便平白多了分阴森。
两人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秦莫慈突然惊叫一声,紧接着身子一歪摔了下去。两人之间链接的绳子绷紧,晏初下意识伸手拽住绳子,借了巧力一拽,堪堪稳住秦莫慈摇摇欲坠的身形。
“怎么回事?”
秦莫慈后怕地喘了喘气,她不自觉地伸手想要挥散眼前的瘴气:“不知道,少主,我的脚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动不了了。”
晏初从怀中掏出匕首,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去看,却见树根处有一具白骨,秦莫慈的脚正好卡在了这白骨的手骨里,怪不得她会觉得被什么拽住。
还没来得及跟她说,秦莫慈也好奇地弯下腰来,那白骨近在眼前,仿佛还能看出死前狰狞的表情,她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伸手抓住晏初的胳膊拼了命的把脚往回抽,可她越是挣扎,那白骨就抓得越紧。
晏初低声吼了句:“别动!”这才帮她把脚抽出来,轻抚着她的后背,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晏初安慰她:“走吧,去面前歇一下。”
找了处干净些的石头坐下,晏初把水壶递给她:“喝点水。”
秦莫慈接过来抿了一小口,这才慢慢平静下来:“这里怎么会有白骨?”
晏初看了看周围的瘴气,似乎比刚才稀薄了一些,看来他们离森林中心不远了。也就是说,他们目前的方向是对的。
晏初放下心,跟她解释道:“那瘴气不是普通的瘴气,是燕归来夫妇设的毒瘴,也是这断肠谷里的第一道屏障。每年死在这里的人,不计其数,能看到白骨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倒是你,不是说武学天才吗?一个白骨就吓成这个样子?”
秦莫慈忍不住红了脸:“我,我没见过死人,我打小就在重月阁修炼,说我天赋好也不过是因为我修炼的速度很快罢了。”
“没跟人交过手?那你的功夫学来做什么用?”
秦莫慈脑袋垂的更低了:“倒也交过手,不过都是打打闯进山里的山贼什么的,一打就跑,见不了血的。而且师父说,我以后是要继承她的衣钵的,只要把重月阁的秘法学好了,再一代代传下去,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秦莫慈不想说太多,怕被晏初看低了去,便换了话题:“为何这么多人都要来断肠谷?”
她话题转的生硬,晏初也不拆穿她,顺着解释道:“医毒本一家,医用错了地方就是毒,毒用对了地方,也可以医人。若是能有别的治疗之法,想必也没人愿意冒着这样的危险来断肠谷求药。”
秦莫慈点点头,这话,师父她老人家也说过:“那日听陆公子说,燕归来此人似乎很难相与?”
晏初不屑地笑了笑:“要说以前,他的确算得上一号人物,他的毒都是自己研制的,从古方里找不出解法,更何况他为人狡猾,出手刁钻,很难发觉他到底把毒下到了哪儿,即便是我在他面前,胜算也不大。可是随着燕归来年纪渐长,脑子却一点儿没长。每日想的都是些颠鸾倒凤的龌龊事,败坏了身子不说,研制的毒药也多是些情爱之药,根本不值一提。更何况…”
“更可况什么?”秦莫慈好奇地问。
“更何况他命不久矣了,此时正是咱们取药的好时机。”
秦莫慈忍不住想,手上掌管着谙声楼可真好,什么都能知道。看来此次他们是势在必得了。
有了信心,秦莫慈觉得身上又来了劲,慌忙起身:“我歇好了,咱们接着赶路吧。”
晏初刚站定,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树林摇动的声音,忙叫了声:“小心!”
话音刚落,一个粗壮的男人手持两柄弯月刀飞身而来。
秦莫慈仔细一看,那男人的头发编成了辫子盘在头顶,凶神恶煞的模样很是吓人。
晏初侧身避开他的招式,匕首从袖中滑落,在他手心转了一圈,利落地斩断了链接两人的绳子。这才游刃有余地转身,用扇子接了几招。
那男人见他利落坦荡,接招时游刃有余,很是欣赏地点点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少主,我说过我们会再见的!”
晏初撤了招,优雅地扇了扇扇子:“邢公子。”
秦莫慈觉得这人粗鄙的模样,称他一声公子着实有些抬举了,这么一比,陆仲离的陆公子倒是显得货真价实的多。
“少主果然厉害,邢某专挑这个时候出手,少主还能不慌不忙,从容应对,小人佩服。”
晏初和他商业互吹:“哪里哪里,江湖上谁听到邢公子的双月妖刀不赞一声好。今日倒是让晏某开眼了。”
秦莫慈蹲在一旁,听他们扯皮,心里想的是也不知这抵抗瘴气的药能支撑多久,看来这瘴气也不怎么厉害啊,要不然这个什么邢公子怎么不吃药也好好的?
正想的起劲,忽然听到邢流青朗声说:“那就再打一场吧!请少主赐教!”
啥?还要打?秦莫慈无语地望了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