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猫休整了片刻,便准备继续出发。
肥猫抖了抖满身肥肉,费力地摆正胖乎乎的身子,像模像样的人立而起。它后脚撑地,前爪却是一抱拳,作揖道,“多谢两位壮士相救,我这次逃得性命,日后必定要报这救命大恩!”
它憨厚地笑了笑,脸上的褶子肉都挤在了一起,“说起来这次下山也忒倒霉了,本来是受师父嘱托来给他老人家买酒喝。可惜我实在不小心,在山脚的小村子里弄丢了师父的银钱,穿过这林子时又不小心被熊妖们抓了做主菜,承蒙二位相救,要不然可真就交代在这里了!”
宋子薇浑不在意,她只顾忙着从芥子环里取出伞状法器,在头顶撑开,遮挡一下越来越烈的阳光。倒是齐牙很是上心,他听到“主菜”二字时,明显地咽了一下口水,然后问肥猫道,“你都能做主菜了,莫非很好吃?”
肥猫大惊,瞬间感觉背脊冰凉,这凶人的能耐它可是见识过了,要是也动了吃它的念头,那可真是神仙难救。
当下它立马摇头摆手否认,说道,“不会不会,那些熊妖口味太重!其实,我肉质酸涩,还有股骚臭的味道,而且太肥了,没有筋道,都是脏油,吃下去会拉肚子的!”
齐牙看了看它的一身肥膘,了然地点了点头,显然对肥猫的自谦很是认同。
肥猫这才松了一口气,它小心翼翼地打量一下整装代发的二人,有些欲言又止。
宋子薇不耐烦道,“我们急着去大荒山,先走了啊!你路上小心,可别再被抓了。”齐牙也是挥手作别,有些不舍地看了看肥猫身上的十几斤肥肉,心下也是犹豫着要不要尝尝鲜。
肥猫连忙道,“两位英雄先别忙走,能不能劳烦二位送我回家。我师父就住在大荒山脚下的一个小寺庙里,不难寻找的,而且那寺庙离山脚下的村子也近。想必不会耽搁二位行程,能否行个方便,救妖救到底,送我回去。”说罢,带着几分乞求的神情,豆子眼努力睁大,望向面前的二位。
齐牙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宋子薇却是摇头。
毕竟寻补天石这种宝贝,实在不宜多生是非,自己的实力不够看,齐牙也未必斗得过先天高手。就这阵容,在大荒山上还是小心为妙,万一撞上个金丹境高人,一巴掌把自己拍死,倒还真能收获不少宝贝。
肥猫看到宋子薇摇头,心里凉了半截,它哀求道,“我自己回去肯定会在半路送命的,求求两位救我一救。我师父法力很高,法宝也不少,他一定会替我报答二位的救命大恩的!”
宋子薇还是不为所动,但齐牙有些心软了,他自作主张点头答应了肥猫。这让宋子薇有些生气,但想了想觉得两人确实要去有人烟的村子补充些干粮衣物,就当顺手做个好事了。
想通了这点,她也懒得计较了,不过毕竟齐牙没在乎她的意见,心里仍旧十分不满。小性子起来后,难免对一人一猫都没有好脸色看。
......
肥猫一见齐牙答应带自己回去,宋子薇虽脸色难看,貌似也是默许了,它自然庆幸小命得救了,高兴地呵呵傻笑。
一行人准备出发,肥猫的速度连站直都难,没法赶路。它左瞅右瞧,齐牙本就是靠两腿奔跑,不太好去麻烦他。所以,肥猫准备爬上宋子薇的飞梭法宝,毕竟法宝变大后,勉强容得下它和宋子薇两人。
结果,肥猫刚把爪子搭上宋子薇的飞梭,就被少女一脚踹了下来。
受尽委屈的肥猫眼泪差点都留下来,还好齐牙并不在意,一手将肥猫托起,扛在了肩头,嘱咐道,“不要抓我头后面的角啊,抓了我会没力气的!”
肥猫连连应允,齐牙当下也不再言语,跟在宋子薇身后快速奔行起来。
......
就这样行了半日,到了下午将近日落时候,一行人才来到了大荒山下,远远地看见了村庄里的炊烟。
大荒气候古怪,离大荒山越近,就越是严寒。到了山脚下,已经很少见到绿树成荫的景象了,一片肃杀秋意,让宋子薇和肥猫打了个寒战。只有齐牙体内气血汹涌,丝毫不惧这里的寒气。
宋子薇放缓了前行的速度,提醒齐牙道,“到这里算是可以看到人类活动的痕迹了,不过这边还不是大周边境。这些人都是在大周犯了罪,或者是受不了赋税徭役,才逃出边境,翻越大荒山讨生活的。有普通百姓,也有小的江湖门派和盗匪,从山脚到山顶,这种人几乎到处都有。几千年下来,倒也形成了一个夹缝中的小社会。”
她又瞧了瞧眼前这村庄,说道,“不过这座小村子里面应该还是普通百姓多一些,盗匪和帮派都不太喜欢扎根在山脚。一来老巢过于显眼,多有不便。二来呢,毕竟这里还算是大荒,难免有几个妖怪跑到山脚附近来觅食,因为这种事情折损人手,实在不值。所以,在山下的这些都是苦命的普通百姓,也算是抵御零散妖怪的人肉屏障了吧!”
说罢,她回过头,正好看到齐牙满脸怀疑地看着她,显然不相信这些说法。宋子薇气急,涨红脸蛋道,“我从书上看来的,不信算了,什么都不听我的,去死吧你!”
然后驱使飞梭,加快向前飞去,与齐牙拉开距离。
齐牙没料到她有这么大火气,不过与宋子薇相处久了,被骂一顿也不以为意。见她加速,也就稍稍用力,立即跟上了。
......
两人没进村子,而是按着肥猫的指引,绕过了村东头,向着村后的小山丘行去。
路过村口时,齐牙还能看到村口处设置的粗糙围栏和尖刺,几个手持刀叉的汉子满脸警惕地盯着他们一行人走近,又走远,如临大敌的样子让齐牙暗暗好笑。不过见到这一幕,他已知道宋子薇所言不虚,这处小村庄显然被妖怪欺负惨了。
肥猫趴在齐牙肩膀上,带着二人上了村后的山丘,然后七拐八拐地指挥者齐牙在山丘的树林里穿行。开始时候还依稀有些碎石子铺就的山路,到后来路就没了,还得在光秃秃的树林中奔走。好在二人早就习惯了荒野赶路,虽说气候有些迥异,但区别倒也不大,只是尘土颇多,让喜好洁净的宋子薇频频皱眉。
终于,肥猫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处屋檐,高声叫道,“到家了到家了!师父,徒儿活着回来了!”
它一边高呼着,一边挥动胖爪子催促齐牙快些前进。
......
齐牙脚下不停,抬头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屋子。
屋子很大,但却十分破烂寒碜。似乎是个寺庙模样,屋顶建的很高大宽敞,修建之处应该也气派过。可不知为何没人修缮,门口的牌匾都掉落下来,被人随意地靠墙摆放。
石柱上的红漆更是斑驳脱落,台阶上满是滑腻腻的青苔,四处杂草丛生,再加上此处天气秋意正浓,冷风卷过时候,带起一片片落叶,怎一个凄凉了得!
几人在寺庙门前站定,宋子薇嫌弃地啧啧嘴,当下停住不动,显然没有进门拜访的打算。
就这破烂庙宇,能有什么得道高人,最多是当年灭佛时候逃难出来的佛门余孽罢了。
齐牙却是没见过这类建筑,带着一副惊叹的表情,随着肥猫身后进了寺庙。
肥猫一路高声呼喊,寻找着它的师父,但一直无人回应。齐牙只能陪着它到处找,先是在破旧庭院翻了个遍,然后又把就寝的卧房一间间翻个底朝天,后院、茅厕也都寻过了,就是没有人影。
一人一猫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肥猫沉思片刻,忽然道,“我知道了,一定在那个地方!”
所谓的那个地方,就是生火做饭的灶房。齐牙随着肥猫来到灶房内,整个寺庙也就这里还算是干净的,而且此刻正是肉香四溢,里面柴火烧的很旺。
齐牙耸鼻嗅了嗅,闻到了一种从未体会过的辛辣甘爽的香气。
一个干瘦的老和尚正站在柴火灶旁,忙着吃喝,一手从锅中抓出滚烫的卤猪脚,塞入口中,满脸陶醉的咀嚼。一手不忘端起自己脖子上悬挂的一个大号葫芦,咕噜咕噜吞上一口。
肥猫怒道,“师父,你怎么又在偷偷吃肉喝酒了!你可是出家人!”
齐牙这才恍然,原来刚才那股辛辣香气是酒香,葫芦里装的想必就是酒了。
酒这东西,齐牙从小就听师父念叨,师父说他来大荒里最委屈难受的,就是顿顿喝不上一口好酒。还嘱咐齐牙,以后出了大荒一定记得给他带酒回来。齐牙自然对酒这个东西,印象很深刻,可这才头一回见到。当下,他好奇地打量着老和尚胸前挂着的大葫芦。
那老和尚停下抓肉的动作,伸出油腻的手指捏了捏自己的花白胡子。
这和尚面貌有些古怪,他身材干瘦,如枯柴一样的老脸很是难看。但下巴上的胡子却是长得很好,白花花一片,一直垂到胸前。他的眉毛也比常人要长,耳朵也比常人要大。这些奇特之处组合在一起,简直比齐牙还有妖怪的卖相。
老和尚讪讪一笑,又使劲儿嘬了一大口酒,才道,“这位小伙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