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在树林里行了片刻，宋子薇才缓过腹中那股恶心的难受感觉。
她抬头一看，发现已经夜深，就停了下来，准备找地方歇脚过夜。
宋子薇跳下飞梭，捏了个手印，冲着法宝念了一会儿咒语。飞梭就开始不断缩小，直到化作手掌粗细，看起来好似一根玉簪子。她接住簪子，插在自己头顶的发髻里。
侥幸从狼妖那里逃得性命后，宋子薇再也不敢将这件先天灵宝离身了。
......
不一会儿，齐牙也追了过来，他看了看等在原地的宋子薇，有些诧异。
“怎么停下来了？”
宋子薇指了指四周黑咕隆咚的树林，说道，“晚上赶路不安全，咱们就在附近找个地方生火过夜吧！”
齐牙爽快的答应了，他对大荒很是熟悉，就自告奋勇去找可以休息的地方。
很快，他就在附近找出了一个颇为宽敞的树洞。宋子薇跑去看了看，这树很是高大，五六人合抱估计都很难抱住，树洞自然也就不小了。她比划了一下，大概有六尺宽，住下一个人是绰绰有余了。
两人找好了地方，就开始生火做饭了。宋子薇从芥子环中取了一些瓶瓶罐罐给齐牙，告诉他使用的方法。齐牙有样学样，将干粮和路上顺手抓来的野兔给收拾干净，装入罐子里，开始烧火煮肉。
宋子薇在旁边看着齐牙手轻轻一抚，就把柴火点燃，禁不住啧啧称奇。
经过狼妖那么一闹腾，似乎两人之间也确实少了一些生分。宋子薇早就憋了一肚子话想问齐牙，这会儿正好趁着做饭的间隙，她眨了眨漆黑的大眼睛，问道，“你现在到底是什么境界啊？真气可以附着在体表去点燃木柴，难道你已经踏入先天了吗？”
齐牙闻着罐子里的肉香，先是咽了咽口水，才扭过头回答，“什么境界？师父没教过这些，他只是给了我一个打坐运气的法门，一套锻炼筋骨的方法，还有就是几本我读不太懂的佛经。”
佛经？
宋子薇有点讶异，当年女娲娘娘传给人妖两族的修行法门，被两族视为正统的门路。但也出现很多旁门左道的修行体系，其中最成气候的，就是传说中避世坐禅的佛教了。
当年大周朝战乱的时候，百姓苦受烽烟战火的折磨，佛家对忍受苦难可换来生转世幸福的说法，一时之间兴起，很多受苦受难的普通百姓都对其十分尊崇。但佛家主要在于修心，修行体系并不健全，有些修行者看到佛家香火的鼎盛，就趁机借此自立门户，将传统的修行法门和佛家精义胡乱拼凑，结果越走越偏，对整个大周朝的修行界，都有很多不利影响。
后来，大周朝平定战乱后，曾一度以举国武力去剿灭这些新生的门派，佛教正统也遭受了牵连，导致佛教的香火几乎断绝。最近几年风头过去，才稍有几分死灰复燃的迹象。
难道齐牙的师父，是在灭佛时期躲入大荒遁世的高僧吗？
宋子薇觉得有这个可能，不过她还是很好奇齐牙到底修行到了什么程度，她想了一会儿，说道，“那你知道凡人三境吗？”
齐牙摇头，宋子薇托着腮帮子接着道，“后天境界和先天境界，乃至后面的金丹境，都属于凡人境。后天是入门修行的基础，也就是所谓的筑基，既要修行武术锤炼筋骨，还要每日打坐坚持搬运体内气机，温养胸口的气海和小腹的丹田。后天境最是艰难，要等到体内百脉俱通，真气可以自如在体内游走，乃至可以附着于体表，这才算踏入了先天境。”
齐牙伸出左手，在体内存想了一会儿，左手上就有淡淡青光浮现出来。但没过多久，青光就散去了，齐牙已累得满头大汗。
宋子薇见状，心里暗暗赞叹，但表面上还是扑哧一笑，打击齐牙道，“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原来还没到先天境，只是勉强能让真气显形。你这程度可是没法子战斗的，也就烧火做饭比较方便！”
齐牙憨笑了一下，也不答话，他摆弄着劈里啪啦燃烧的柴火，盯着罐子里已经快要煮沸的肉汤出神。
宋子薇托着腮帮子继续说道，“先天境界可就难了！我们学修行时候的蒙学老师就是先天境的，可他已经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了，据说年少时候天赋也不弱。但可惜时运不行，没什么好的机缘。一辈子撑死了也刚入了个先天，什么大事都轮不上，只能苦哈哈地做学问。”
“先天境讲究一个玉液炼形，需要将体内的气机蕴养成熟，哺育肉身。且气机还要收发自如，不能像后天一样，得依赖着口诀和手印才能驱动法宝。其实到了先天境界，还在使用法宝战斗的人已经很少了。也只有通天宝镜、补天石这样的辅助性法宝，才会广受先天以上强者的欢迎。”
“至于金丹境，我说了你估计也是听不懂。”宋子薇看到齐牙的注意力全部在肉汤里，她有点无趣，冷哼一声，也就打住不提了。
两人直愣愣地看着肉汤煮沸，没再言语。
......
等到肉香四溢，汤终于做好了。齐牙高兴地伸手准备捞出兔肉，宋子薇连忙制止了他，从芥子环中取出来碗筷儿递了上去。齐牙看了看，有些不习惯，但还是学着宋子薇的样子把肉汤盛入碗中。
这一天下来，两人都是肚中饥饿。一锅干粮野兔煮出的粗糙肉汤，宋子薇竟然吃得很是香甜。齐牙更是开心，干料中有盐碎和其他的调料，煮开后化在肉里，比他平时所吃的肉美味百倍。
宋子薇吃了一碗肉汤，也就饱了。
齐牙却把罐里的全部肉汤喝到见底，还是觉得不够。又向宋子薇讨了点干粮，掏出自己怀里的狼腿肉，放入罐中，又重新煮了一锅。
宋子薇一阵恶寒，赶紧扭头不去看那恶心的狼肉。
齐牙这会儿肚中有肉，心里也敞亮了许多，看着宋子薇笑道，“你一个女人，又这么弱，怎么长这么大的都没被吃掉？”
宋子薇气的咬牙切齿，她回过头来，说道，“大荒外面可不像这里，大周朝还是有王法的，而且我也不弱好吧，是你太强了，简直不像个人类！”
说完，她有些好奇地伸手，摸了摸齐牙头上的小角，质感很是光滑，不像普通野兽的角那般坚硬粗糙。
齐牙头上角被宋子薇的小手抓住，他感到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况且，少女突然贴过来，身上一阵幽香，让从未跟女人相处过的齐牙有点手足无措。
他连忙往后撤了一点，跟宋子薇拉开距离。
宋子薇还是好奇，不过总算是把手收了回来，她问道，“你头上这角是怎么回事啊，你师父有告诉你吗？”
齐牙还没从刚才的害羞中缓过来，他脸微红，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双角，不在意道，“师父没说过，我生下来就有了，也从来没觉得奇怪。反正大荒里遇到的那些妖怪们，一个个也都长得没什么规律，我这也不见得多稀奇。”
宋子薇扶额，无语道，“可你是人类啊！”
齐牙奇道，“我知道啊，人类应该都有角吧？”
宋子薇连忙转头给他看自己的后脑勺，说道，“不可能的，喏，我就没有！”
齐牙叹道，“你可真奇怪！”他想了想，又道，“也对，你是女人，奇怪点也正常，男人应该都像我这样有角吧？”
宋子薇一愣，她努力回想了一下，记忆中好像没什么人头上有角。可是大荒外的男人都将长发搭理的很好，束在脑后，不像齐牙这样乱糟糟地直接披散着，所以她也没怎么见过男人头后脑袋的样子。
想到这里，她有些犹豫，问道，“那你父母呢，他们也头上有角吗？”
齐牙摇头道，“我没父母，师父说他在大荒山的山脚下把我捡来的。对了，我师父也长得很奇怪，他头上光秃秃的，没有角也没有头发！”
宋子薇心想，奇怪的是你吧！还鬼扯什么男人都这样。
不过，估计这憨货就是因为头上长角才被家里给丢弃了。宋子薇心中一叹，也不忍心再提这件事。
......
齐牙已经把煮好的狼肉也吃干净了，他舔了舔嘴唇，似乎还是意犹未尽。
宋子薇却已是哈欠连天，她嘱咐齐牙记得睡前将篝火熄灭，自己则钻进了树洞中。
她从芥子环中取出被褥铺好，然后去树林中采了点露水洗漱。
一天的心惊肉跳，让宋子薇无比地困倦，她眼都睁不开了。快速清洗完，就赶紧回到树洞中，准备舒舒服服地睡个饱觉。
一进洞，却看见齐牙正美滋滋地躺在自己的被褥上，一手剔牙，一手胡乱把手上的油腻肉汁抹在了树叶上。
齐牙常年在洞中修行，身上自然也算不得多干净。更何况，傍晚时候才手撕了一头狼妖，浑身血污还没晾干，他在宋子薇的被褥上这么一躺，这床被褥算是不能用了。
宋子薇气得火冒三丈，今天两人才认识，她一直不好发作大小姐脾气，处处忍让。但客气一下倒还可以，要是真和齐牙睡在一个树洞里，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想到这里，宋子薇取下头上的簪子，使出口诀手印将其化成飞梭，二话不说就朝齐牙轰了过去。
齐牙被黑着脸的宋子薇赶到了树洞外面，她还气呼呼地将那床被褥都扔了出来。
......
早已习惯女人莫名其妙脾气的齐牙，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找了块儿平整的土地，潦草地铺好被褥，躺上去就呼呼大睡起来。
倒是宋子薇在树洞中，又是害怕野兽偷袭，又是害怕齐牙半夜不讲规矩摸进来。翻来覆去大半夜未眠，直到早晨天边泛白时候，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