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听着。”扶父亲躺好后,父亲缓了好一会儿,说道,
你这个后娘……这个女人她……有自己的盘算……只是她做得有点过了,
父亲叹了口气,你们欠账,她收钱,父亲摇摇头,好盘算。
我想插话,说点什么,被父亲阻止了。
这个女人……父亲说,年纪青青就没了男人,又拖三个孩子,不容易啊。父亲好像在回忆什么,她经常来我这里买点东西,也经常赊账,
到后来我也不清楚她到底欠了多少钱,后来,后来,父亲竟然有些结巴起来,
她就说,没有钱还我,就陪我吧。
父亲闭上了眼睛,脸上竟然有些羞涩,
我知道她是在用身体来换一些东西,我也知道她肯定也不只对我一个人如此,父亲笑了一下,我不在乎,她是你母亲走后,多年来,我唯一的女人,我觉得她也是真的。
我没有敢打断父亲,我看得出,父亲和后娘,至少父亲自己觉得曾经很美好。这份美好一直影响到现在。
她有她的盘算,这个我理解,女人嘛,一个农村女人,又没有男人可以依靠,没有固定收入,她为自己的以后盘算,也没有什么。
可是,父亲再次摇摇了头,
再怎么也不应该和古七娃扯上关系呀。
父亲说,倒不是怕他跟你们要高利息,他不会的,这个我知道。父亲说得非常吃力了。
他的钱不干净,是昧心钱。
我非常震惊,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听父亲说过别人的什么坏话,为什么对古七娃要这样直说呢?
父亲说,我只给你说一点,你就明白了。父亲说自从杨七娃承包了水库后,除了我们生产队和其它几个队之外,其他公社,其它队,农忙时要用水,还得给他交钱,
为什么?
我差得跳起来,
他有理由,父亲道,水库是他承包了的,把水放了,他的网箱鱼怎么办?承包费谁出?……我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闷了一会儿,终于问道,
上面不管?
父亲深深叹了口气。他上面有人,不然他能承包?我们都沉默了。父亲说,一亩地五块钱,不给钱,他就不放水。
那为什么我们几个队不要钱呢?
兔子不吃窝边草呀,他古七娃多会做人啦。我觉得自己问得很弱智。
父亲说,你再看看水库,到处都是他的网箱,水都黑臭了。
想来,自我进城读书,到现在我怕有二十年没去看过水库了,这水库早已不是我童年时可见游鱼,可见水草的水库了。
父亲说,听说他还承包了其他水库,还有煤矿什么的,他是大老板,可他的钱都是挖墙脚得来的,父亲很激动,他们就是在挖集体经济的墙脚。
爸!
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突然那么激动,可这对他的身体不好,我安慰父亲,有什么慢慢说,没必要激动,父亲缓了好一阵,自嘲式地笑笑,
是我自作多情,这些关我啥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跟你闲聊吧,父亲问,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不干了吗?我说我不知道,父亲说,我从来没有跟你们说过,今天就跟你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