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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老家系列之柳家书传逃荒(6)

帮刘家书解决了难题的是她认的干亲家——陈远章,那天送刘家书去卫生院的人中就有他,刘家书出院后,陈远章一家也来看过几次,一次带了几斤红苕,一次带了三个鸡蛋,还有一次就是一把芹菜。每次来,陈远章老婆就对陈远章说,

去,把水缸灌满。

陈远章就乖乖地去挑水,把她家的水缸装得满满的。

这让刘家书挺感动,觉得自己认下这门干亲还是有用的。不过,毕竟只是认下的亲戚,不能开口让人家天天来给你挑水呀,人家也有一家人,还有一大摊子事要忙的,人家也累,怎么好开口麻烦人家呢?没想是陈远章的老婆主动说,每天放工后,陈远章要打猪草,顺便就来给她挑两桶水,于是人们便常常看见陈远章每天放工后,背个大背篼,往刘家书家走去,给刘家书挑了水后,他又背上大背篼,满山满坡转,装满一背篼猪草后,抹黑回家。关于刘家书是破鞋的说法,最早就是和陈远章传出来的,至于是谁最先这样说的,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在意。可能是人们觉得这种说法是合情合理的,也只能这样解释,要不然一个男人天天去女人家干嘛?当然这是后话。

吃水的问题解决了,刘家书的水缸每天总是满满的,她不用担心用水,她天天洗澡都是够的,刘家书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婚后,特别是生了孩子后,她特别喜欢洗澡,身上有点汗,或者过几天不洗澡,她就会觉得不舒服,她有时都有些怀疑自己不大像是农村妇女,谁听说过农村妇女要天天洗澡的?洗那么干净干嘛?勾引男人?队上的女人都是这样想的。喜欢洗澡,这点也是后来队上的人们说刘家书是破鞋的一个理由。

陈远章不仅天天来给刘家书挑水,后来还给刘家书做了一个沙缸。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捡来的一个破缸子,将破的地方补好后,还真是个大沙缸,陈远章也不从她们的井里挑水了,而是从老远的我们家那口井挑水,有时挑来的水还是浑浊的。这让刘家书十分不解。陈远章给她解释说,她们的这口井水,表面看特别清凉,好像很干净,其实最脏。陈远章捡起几块石子,在地上垒砌一个图形,你看,这是你们的井,这是你们几家人的房子,从房子到井,是个斜坡,你们几家人的洗澡水,洗脸水,还有……粪水……都往井里浸。陈远章停了下来,刘家书那种闻所未闻的样子,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最干净的是书记他们的那口井,你看,井周围全是大田,离他们的房子有半里地,这口井的水,要吗是天上的雨水,要吗是地下的泉水,要吗是田水,天下雨的时候,田水会漫进井里,看起来就浑浊,让人觉得不干净,其实,只要沙缸一过滤就很干净,因为它主要是泥沙,不是别的东西。

刘家书张着嘴,半天没有合上,她从来没有想过这里面还有那么多的道理。但她知道陈远章说的是对的,从此她完全不敢用自家井水,她只用陈远章挑来的水,她还犹疑了一阵,还是悄悄地跟嫂子说了,这口井水不干净。她嫂子则完全不解地望着她,全队的人都觉得这口井水最好,怎么会不干净?陈远章说的,就是不干净。刘家书解说不清楚,就只强调这点,她嫂子没往心里去,刘家书就又说了两次,她嫂子一点也不在乎井水干净不干净,倒反过来提醒她,你男人常年不在家,你要注意影响,队上有人在背后嚼舌根了。这一点是刘家书自己完全没有想过的。队上的人能够说自己什么呢?自己什么也没有做呀。她没有往心里去。

后来刘家书才明白,就是这口井水再不干净,嫂子也是不可能像陈远章那样,天天走那么远去挑水用,这太累人了。她嫂子——一个很勤快的女人也做不到呀。

陈远章这样天天来帮她,这让刘家书挺感动的,大家只是认的干亲,并不是真正的亲戚,能够这样天天帮自己,真是比至亲还好,刘家书想了想,也跟哥哥商量了一下,有天就做了几个好菜,请了哥哥一家,陈远章一家,让自己的儿子认陈远章为干爹,这样两家就当真正的亲戚来走动了。

陈远章的家离刘家书的家还要走好几个弯弯,如果以生产队的保管室为中心的话,那么刘家书的家相当于在东端,陈远章的家相当于在西端,所以每天陈远章还要来回奔波好几次,队上的人就拿这个开玩笑,陈远章你个淫棍,每天要照顾两个女人,你怕要被榨干哟,要不?我来帮忙。这些话最早也就是个玩笑,后来,人们就当了真,而且一个个地添油加醋,补充了很多细节,讲的人口沫横飞,听的人也津津有味,小时候听到这些,我都没有丝毫怀疑,只是呢,母亲告诫我不准去听这些东西,他们要说,说他们的,你走远点。当然,后来我知道,母亲是怕我学坏,这些农村人的荤段子往往很少儿不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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