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我难得来了兴致,要与沈之衾出去走走。
除夕夜,家家户户,灯火通明,街道上的行人更是寥寥无几,唯有几个少数老人坐在街边,点着个小灯,卖着些清汤面甚么的。
说起来,烟雨楼这里风景真是格外的好,出门不远处有个净湖,对岸是一片园子,平常一堆文人喜爱在这儿吟诗作赋,横跨这湖的是望月桥。
前几日出门买菜时,遇到了个老婆婆,慈眉善目的,很是亲近。
听她讲,此桥得名于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一个富家姑娘爱上了一个穷书生,可姑娘家里人不同意,他们想让姑娘嫁给家中老太君的娘家人,姑娘拼死抵抗,并与书生约定在此桥上私奔。
可真是到了那天,姑娘在桥上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看见了一束光,等来的却是家中仆人及自己父母。
原来,家中人早就知道她要与书生私奔,设计将书生溺死,姑娘站在桥上,最后望了眼月亮,投河自尽。
我听后,第一反应却不是为了姑娘与书生的爱情故事所泪目,反而觉得有些可笑。
“这是不是有这草率了?单单因为姑娘最后望了眼月亮,就取名望月桥?”
那个老婆婆不语,只是摸了摸我的头,笑了笑。
我也是没有多想,不过是个故事罢了,若是非要刨根问底,就没意思了不是?
“哥哥,你瞧,那边有个糕点铺子还开着门,你去帮我买些呗。”
我与沈之衾走了许久,才看见一个亮着灯的小铺子。
难得新年我在外面过的,自是应该有些烟火气息。
沈之衾思索了片刻,随即点了点头。
“妹妹先在这儿等会儿,哥哥马上就回来……”
语毕,就朝着前面走去,刚卖出一步,好似又想到了甚么,急急转过身来。
“不许乱走!”
我不由得挑了挑眉,见他一脸认真,只好耸了耸肩,郑重地点了点头。
等待的时间总是长的,我无聊地踢着石子儿,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一个老翁翁面前。
“丫头,等甚么人呢?”
我原本只是微微弓了弓身子,就想沿原路返回的,但是他叫住了我,我又不能当做甚么都没听见,只好应声作答。
“我也不知道,许是等一个归人,亦或是等一个不归人罢。”
这话听着有些矛盾,但却是我心中真的所思所想。
若是等一个归人,那自然是沈之衾,但我与沈之衾出来走走,却是为了甚么呢?
等一个不归人?
可她已然不会回来,我这般又有何种意义呢?
我心里烦躁,不禁锁紧了眉。
“丫头这么小,就懂得了归人和不归人?”
那老翁听着我说完,又见我一脸苦涩,不由得发问。
“应是懂得罢。”
“那……丫头以为一个活在心中的人算甚么?”
老翁翁抿了抿嘴,又拿起地上的酒壶喝了一口。
“不知。”
“丫头还是太小,日后便明白了。”
那老翁翁也是故弄玄虚,挑起我的心思又不说全,真是的。
眼瞧着沈之衾出了铺子,我只好盈盈施了个礼,急急忙忙地回到原地,与沈之衾打着笑脸儿。
我不清楚他到底看没看见我跑去别处玩去了,但是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瞧瞧,上次见你爱吃糯米糕,所以就买了些。”
“谢谢哥哥,听爹爹讲,哥哥下头还有好几个妹妹,哥哥是单单对我一个人这么好吗?”
“她们……自是比不得你。”
沈之衾听了,细细地想了一会儿家中的哭哭啼啼的小崽子们,不免有些嫌弃。
云岫就算是歇斯底里地怒吼,可还是好看的。
再想想家中那几个,哭起来整张脸都挤成张饼,本来就不怎么好看,还要学人家哭得梨花带雨,实在是……
无法言喻的丑。
况且不论是家中姨娘生的那几个妹妹,还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见了自己就仿佛是老鼠见了猫,哪有一个敢使唤自己去买糕点的?
这么说来,自然是单单对她一个人好。
“我就知道,哥哥是最爱我的。”
边说着边迫不及待地打开袋子,拿出糕点,我看了看沈之衾,又欣然分他一块。
“尝尝,不算是太甜。”
沈之衾蹲下来,懒得用手再去拿这些糕点,就直接咬了我手中的那一块。
我瘪了瘪嘴,真是不明白他怎么这么懒,非要我直接把那一整块都塞进他嘴里。
既是如此,我也不能推脱不是?况且他还眼巴巴地看着我,这时候拒绝了多不好啊?
我既是这般想着,亦是这般做的。不过我实在是不明白,明明我照他的要求做了,可沈之衾的表情却有些僵硬。
“哥哥,怎么了?可是噎着了?可用喝些水?”
沈之衾“温柔”地看着我,嘴里用力地嚼着,好不容易等他嚼完了,才咬牙切齿地开口。
“没事儿,妹妹,这糕点黏而不腻,你多吃点。”
“……谢谢……哥哥。”
我勉强地扯出一抹笑容,附和地笑着。
明明我与沈之衾之间的氛围极为尴尬,可若是从远处遥遥瞧上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么和谐的亲情呢。
多年之后想来,这段美好的日子真是此生都不可再复回的奢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