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主要的是,她爱周逸。
从年少的欢喜,到日积月累的心动。
很多人都可以重新带给她富足优越的生活,但是周逸除了这些基本的物质外,还能延续她年少的爱恋。周逸虽然木讷不懂变通,但是这样的人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死心塌地的对对方好,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温柔。
这些,除了周逸,谁也给不了她。
所以,她愿意为了周逸,染回中规中矩的黑色头发,换下性感火辣的衣服,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不起眼的女人。
同样,她也愿意为了周逸低下头颅,卑微的向周末道歉。
......
一切的平静,都是暴风雨的前夕。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季凡像往常一样去了书店看店。
书店里有一个单独的隔间,是专门腾出来给顾客看书的。
说是给顾客看书,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她一个人呆在那里看书。
她其实并不喜欢独处,甚至称得上讨厌,但是每当看书的时候,季凡总是会忘记自己是在独处。她沉浸在书中的世界,每看一本书,她都会觉得自己是书中的主人翁,然后经历书中主人翁所经历的人生,或喜或悲,或平淡或轰轰烈烈。
总之,是千奇百怪的人生。
她从书架上拿出了昨天的看了一半的书籍,正当她看的起劲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风铃吹动的声音,她放下了书,然后走到了前台。
是洛屿。
洛屿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狼狈,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打理过了,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像是和人激烈打斗过。
洛屿身上有明显打斗的痕迹,脸颊有明显的淤青,右手手臂上的棉服也被划开了,露出了里面雪白的棉花,上面还带着沾上了一些血渍。
“是家里出事了吗,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季凡连忙把洛屿拉到了书店后面的一间小屋子。这间小屋子里有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季凡和母亲有时候累了会到小屋里小憩一下。
洛屿全程没有说话,任由季凡拉着自己。
季凡的掌心很暖,洛屿感觉自己好像是握住了一团火焰。
季凡帮他脱下了早已破损的外套,外套里是被病号服包裹着的令人心疼的单薄的身躯,层层纱布包裹着的手臂,还有肋骨处明显的固定器。
“疼么?”季凡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疼。”洛屿感觉自己已经完全麻木了,好像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和周遭的变化了。
他的母亲,现在正在医院的重症病房躺着,靠着一根根细细的输液管勉强维持着生命。
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合上过眼睛了。
一切的事情,都发生在一星期前的那个下午。
父亲又出去喝酒了,而且喝的很多,他回到家,把家里的一切都砸坏了,包括家里的一些贵重电器,母亲心疼的用身体护住了客厅的电视剧,但是被他一把拉开了。
他不在乎父亲砸坏了电视机还是饮水机,冰箱或是空调,他只在乎他的母亲有没有受到伤害,那些东西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堆冰冷的机器而已。
父亲在把家里的一切砸完之后,还是把手伸向了他和母亲。
他把母亲抱在了怀里,把所有的风雨都阻挡在了外面。
父亲抄起了床头柜,然后狠狠的砸向了他,他感觉自己的背脊好像都被砸断了。
最后,洛屿选择了反抗,他举着拳头狠狠的砸向了父亲,可是他实在是太瘦小了,虽然他跟同龄人相比已经很高大了,但是这优越的身高基因都是来源于他的父亲,他的父亲比他更加的高大强壮。
洛屿被扔到了墙角,破碎的玻璃碎片划破了他的棉服,直直的扎进了他的肉里。
他亲眼看见父亲把母亲拉到了浴室,他用力的站起身阻止这一切,可是全身就像是散架了一样,完全不听他的使唤,他听见了母亲的尖叫声,尖锐又绝望。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也在慢慢地冻结。
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邻居报了警,然后叫了救护车,并且还帮他们垫付了一部分医药费。
父亲被抓进了警察局,母亲的头部受到了重创,而且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从手术室出来之后便一直呆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
他醒了之后感觉自己好像被货车碾压了一样,身上的每一块肉都很疼。
他的脊梁没事,但是有几根肋骨上出现了裂纹,没有严重到需要做手术,只是用外部的加固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也缝好了针,医生见他醒了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他每天都会去母亲的病房去看看母亲,母亲一直没有转醒。
之后,他回到了家里,在一堆破碎的残渣之中找到了母亲的存折。
是母亲这些年背着父亲存的,里面大概有几万块,并不多,但是确实母亲背着父亲一点一点的偷偷的攒下。
可是,这些钱远远不够支付高额的医疗费用。
洛屿去了公安局,父亲的案子还在审理中,他在完成了一系列手续后见到了父亲。
父亲哭着对他解释那天发生的事情,并且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道歉。
“闭嘴,我今天来不是和你说这些废话的。”
他大声的朝父亲嘶吼道。
洛屿感觉自己的喉咙很干,在那一瞬间的怒吼中好像被撕扯出了无数细小的裂纹,很疼。
“我这次来是找你拿钱的,母亲现在还在医院昏迷不醒,我只求这个畜生能有一点心,能救救那个被你打的只剩半条命了的可怜女人。”洛屿用力把拳头砸向了面前的桌子,声音引来了看守所的警员。
父亲依旧在不停地道歉,不停地解释,洛屿在铁栏杆围成的窗口的另一边看着,满脸鄙夷。
这一刻,他是恨的,恨这个男人令人作呕的虚伪,更恨自己的无能和软弱。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的挣扎于呜咽不值一提。
他第一次如此讨厌这么懦弱无能的自己,恨自己瘦弱的身板,恨自己阴暗怯懦的性格,恨自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