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之日,浊酒入喉,酒凉,夜凉,心凉。
柒夏待无人时一跃而下,这个时候,喜儿应该随众人返回逐月塔了。她也不急,前行的队伍中多一人少一人并不易察觉。慢慢步向翘楚亭。
从塔里来时便远远望见其一角。坐落于湖中,袅袅水雾中若隐若现,似蓬莱仙山,望之即,触之无。
今日是燕灵君生辰,后院的人都往前院热闹,再被柒夏搞这么一出,大家都无暇顾及一个两个贱婢的去向。
步入亭内,顶上竟有夜明珠高高悬挂,光波流转。弯月似秋刀勾住亭尖,好一幅月景,只是今天如此扫兴。
“柒夏。”任柒绍缓缓走来。区别他平日钟爱的白衣,今日的紫袍更显贵气,袖口精细的云纹彰显了他的地位。
怎么是他?柒夏暗暗绞手。原以为是楚皓白引她至此,原准备了条件改变她的困境……
现在站着的,却是她最不希望见到的人。作为贵客,被邀请至宴会的任柒绍。
他那么聪明,肯定会猜到。
任柒绍见柒夏呆呆的,眼神中似有惊愕,便伸手拉她,惊觉她脸上有一道不浅的伤疤,发出一声低呼:“怎么弄的?!”
柒夏摆摆手,示意不想再说。欠身退开一步,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无论是以前或现在,他们的身份都有云泥之别。
任柒绍灿灿地收回手,正色道:“我今日找你来,是想让你成为我的贴身侍女。”
柒夏看不透他。为何突然提出此事?
任柒绍轻咳了一下,假装不在意,“我的侍女用着不顺手。”
柒夏知道他是在帮自己,但是真的能如愿以偿吗?柒夏默然,不答应,也不拒绝。
周围是夏末最后的蝉鸣,微风拂过湖中荷叶,微微荡漾,一轮皎洁虚影引得无数鱼儿角逐。此时,无声胜有声。
“爹死了,就在那片密林。”任柒绍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望向柒夏的双眼朦胧。
悲伤悄悄蔓延开来。柒夏知道父亲离去的悲痛,只是那个人已经不再是她的父亲了。
她想安慰他。给他一个拥抱,用指腹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但她不愿。知晓这个消息,她甚至有些兴奋。不管那个人手上有多少人命,他终究是任柒绍的父亲。
一人垂手站立,一人无语凝噎。
善恶到头终有报。
相聚苦短,各奔东西。
待到走远了,柒夏才想起自己还没问明白任柒绍会通过月娘传递消息。她懊恼地一拍脑袋,也只能等到下次了。
半路总有程咬金。是那日的黑衣男子。柒夏把头低下,叩首:“见过公子。”
一双黑靴在柒夏面前停下。头顶传来冷冷一声:“免。”
柒夏直起身,深深埋下头。暗暗祈祷他不要认出来。
“抬起头来。”
柒夏不动,男子似不悦,微微皱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抬头!”
柒夏无奈,只求菩萨庇佑,抬头直视他。
“呵。”呼出三分酒气,直扑柒夏脸上,“你还活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