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摇光阁说书先生案板一拍,一片静穆。
“再续上回,任府二小姐当街强抢状元郎,”那先生摇头晃脑似回味一番,“那可真是不走寻常路,真真江湖儿女做派!”
啪!
台下一片哄笑,说书人又重重拍了一下案板,“各位客官稍安勿躁,还请听我细细说来......”
“先生还讲什么?上元那日,各位公子小姐,大家不都见着了吗?”一位女子微眯凤眼,嗤笑道,“先生还是讲些别的吧。”
说书人倒也不理他,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上元佳节,张红挂彩,街上人头攒动,玉面公子多愁绪,情郎怎入美人怀。没人注意公子小姐的幽会,和夜空中的明月,他们观看着,任府朱门前的一场闹剧。
“这二小姐,平日里消费大手大脚好似散财童子。”
“岂止啊,还明目张胆强抢状元郎,不知羞耻。”
各位知情人围观着落魄的任府二小姐,你一言我一语地,刺穿了任柒夏防备的盔甲。
照亮夜空的烟火,照不亮眼前的路。她奋力支起早已跪麻的腿,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两日里,她与柴房老鼠为伴,莫名其妙被殴打,定罪。原来,任家等的,就是这一天!为了能有个替罪羊!
这一招,让众人明白任家的“大义灭亲”之举;这一闹,让公子小姐将其传遍世家都城。不得不说,实在是精妙精妙!
她不曾回望,直直地向前走着,自三年前走进这扇朱门,争权夺利,争风吃醋,她早已疲惫。背负千万骂名,穿过重重人群,可怜她一位孤女,天际间何来容身之所!
耳畔似传来柔柔细语,轻唤阿娇。眼前浮现鹅黄色的身影,螓首娥眉,那妇人轻轻地招手,“阿娇。”
满腹委屈涌上心头,脸上惊觉凉凉,是泪?是血?终是倒下亭前,无尽珠泪萧萧下,任柒夏悲极反笑:“是娘?带阿娇走吧。”伸手,想要抓住那双白色柔荑,却只得一片虚空。
绝望中,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似有似无的甜糯香气,让她很快进入梦乡。
“睡吧,一切都会过去。”怀抱着她的妙龄女子,却发出老妪的声音,让人胆颤。女子莲步轻移,于月色中掠过,众人回神,他们已消逝在湖天相接处。
今夜,世间只剩柒夏。
——
一名身着蓝粗布衣的男子坐在摇光阁雅间,杯中佳酿轻漾,说书人并不知,故事的主角在此。男子的目光似不经意地略过那片新建的亭台楼阁,嘴角嘲讽地扬起,凝神细听,烟火叫卖声此起彼伏。只是这说起来脆生生的乡话,混着几句叽里咕噜的鸟语。
看来,纸包不住火了!
柒夏一跃出窗,只剩下酒杯在桌子上咕噜咕噜地转,以及桌角的几枚铜钱。
她揪住在用鸟语交谈的其中一人,拐进小巷,那男人激烈地挣扎,不料吸入更多迷香,将他弄得昏睡如猪,柒夏倒也不管,拖着他到了任府后门,只身扬长而去。
今夜,好戏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