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年223年二月,宠妃江妃诞下了一名女婴,皇帝宴请群臣,江妃一时间算得上是风头无两,似乎谁都比不上江妃受的那般宠。
只是一切都仿佛昙花一现,不过三月,江妃一落千丈,被罚于景江宫不得外出,才刚刚取名的十三公主,那个本来被大家说是唐皇最宠爱的公主,沦为了孽种,终身不得离开景江宫,否则就地截杀。
一朝凤凰惨落鸡。
只听说这是因为有道士进宫时见到十三公主后,一脸惊恐地指着十三公主,说她乃弑父之人,将来必定会杀死自己的父亲。
这听起来荒谬吧?、
这不过是一个一个月大的孩子。
可是接下来的两个月,皇帝时不时就会遭受一些意外:摔跤,落水……久而久之,就算再不信也有了几分怀疑,两月后一次刺杀,让这个怕死的皇帝彻底地相信了道士那番疯言疯语。
江妃和十三公主被关了起来。
江楠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是迷茫眼前发生的一切,但皇帝啊,多么无情的存在,他的变心是那么的快,只是短短几天,这几年的情谊就像是喂了狗,就消逝地彻彻底底,只是简简单单因为道士的话。
江楠跪在地上祈求皇帝的垂怜,但等来的不过一纸皇令,
江楠死心了。
时间过得飞快,短短六年,唐若离挽起了总角,江楠扯下了头面,好像一切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宫里头新人换旧人,哪还有几个人记得,在这个被花包围的寂静宫殿里,住着的是曾经盛宠一时的江妃。
本来一切都还算平静,但上天偏偏要打破这平静。
江家没了。
这消息还是伺候在景江宫的嬷嬷带来的,似乎是江家被查出来通敌卖国,被满门抄斩,江楠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都懵了。
她一下子瘫倒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就连泪水爬了满脸都不自知,直到唐若离站到了她的身边,轻轻唤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来,猛然大哭。
看着面前那张和唐皇酷似的脸,她狠狠地给了唐若离几巴掌,毫不留情地将她扔进了禁闭室:
“若不是你,皇上他也不会如此对我江家满门忠烈……为什么是你,偏偏是你这个孽种,畜生,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我本该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宠妃,我的父母兄弟,本该还活着。”
唐若离还记得那天,母妃披散着头发,像一个孩子一样,趴伏在地上,哭的那样的无助:
“我江家当年替你这狗皇帝守下了江山,你就是这么对我们的……唐越,你好狠的心呐……”
谁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只是待唐若离当天晚上被宫女放出来的时候,江楠已经自杀了,她用三尺白绫结束了自己这不堪的一生。
这静悄悄的景江宫,这下子,真的只剩下唐若离一个人了。
“母妃……母妃……”
夜深的时候,唐若离睡不着觉,她点着床头的蜡烛,呆呆地坐在床上,缩在床头,像一团绻缩的小兽,夜半无光,今晚更是连星星月亮都不见了踪影,唯有蜡烛还摇曳着微弱的几缕火光,勉勉强强照亮了一半的黑暗房间。
母妃对她其实不甚好,但这无人的角落,她和母妃算的上是互相取暖,如今留她一人,一时间,唐若离也不想活了。
她咬紧牙关,默默地流着眼泪,缩得越来越紧。
“唐若离,唐朝十三公主,今年六岁……没错,我终于是找到你了。”
不知哪儿来的稚童的声音。
“不好意思,晚来了六年,希望你不要在意。”
“哎,你哭什么呀,是不是被本大可爱迷倒了。”
“好歹你也是抬个头,至少看我一眼嘛,这搞得我很没有成就感欸,找你这么多年。”
好烦啊!
唐若离不知道这是谁在说话,但若是鬼,吃了自己也好。
“唐!若!离!”
“好吵!”
唐若离还是抬了头,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似乎还有哭过的痕迹,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声音的来源,却一下子愣住了,她看到一团漂浮在空中的白色绒绒,鹿角狮身,不像她以前书里见到的任何一种动物。
看到唐若离终于向它望来,它咧开嘴,努力地想要笑一个,只是它看起来好像不常笑的样子,努力了好半天,只扯出一个半假不假的笑来,看得唐若离一时有些懵。
“我放弃了……来吧,我自我介绍一下。”
那团毛茸茸想要潇洒地抹抹额头的毛发,却意识到自己的爪子不够长,尴尬地收了回去。
“我叫阿芒,是你的伴生兽。”
伴生兽?
唐若离没听说过这个东西,她也想不明白这个自称阿芒的小兽到底在说些什么,现在的她只觉得这个小小的毛茸茸略有几分聒噪,唐若离不希望有人来烦她,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呆着。
“你来做甚?”
“当然是为了守护你的人生而来。”阿芒变得正经起来,它飘到唐若离的面前,和她四目相对,“这正是我们伴生兽的使命。”
“守护吗……”
听到阿芒说的话,唐若离突然激动起来,“那你为什么不救母妃?!母妃是不是也有伴生兽?它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她死?!”
“生与死,那是阎王管的范围,我们不过是一群天生天养的,能力有稍些特殊的小妖怪罢了,做不到那么厉害的事情,她阳寿将尽,那自然会有黑白无常来将她带走,伴生兽只能帮人规避很小的事故。”阿芒很认真的说,“所以我们没有办法改变她这一劫。虽然我很抱歉,的但这是事实。”
其实唐若离也知道,更何况就算现在朝着阿芒发泄,母妃她也回不来了,只是她已经压了太久,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可以承担一切的存在,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发泄一下自己的满心不满。
“……那我怎么办?你来做什么呢?”
“我来是因为,从今往后,我将会代替你的母妃,来照顾你的一切。”
阿芒伸出自己雪白的,短短的爪子,
“你愿意吗?”
唐若离呆呆地盯着阿芒那只毛茸茸的爪子看了几秒,终究还是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指,和阿芒的爪子触碰在了一起,那一刻,仿佛连整个房间都亮堂了几分,唐若离感觉,这许久积压在心头的那份不安,仿佛渐渐的消失了。
久违的,唐若离笑了。
笑得很开心。
“那从今往后,我们可就要相依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