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墨寒走了。
扔下一句随她。
随她生,随她死,随她的意愿折磨自己。
无论如何,无论她怎样,都和他没关系了。
透过眸中那层忍不住又掩不去的水雾,凌千若望着乔墨寒的背影,那背影里,似乎除了淡漠,就什么都不剩了。
没了。
一切都没了。
无爱。亦无恨。
从此陌路。
那一天,凌千若光着脚在舞台上舞了好久,伴着泪,伴着回忆。
时光荏苒,光影斑驳,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存储着的点点滴滴,似乎都和他有关。
从那日阳光下长街里的初遇,到漆黑的雨夜他不期然的出现。
从某一个平凡的午后咖啡馆里的邂逅,到连她都记不得的特殊日子里突然出现的惊喜。
从一块不会让她变胖的甜点,到一支不会让胃痉挛的冰淇淋。
从每一次失落疲惫时的鲜花和陪伴,到每一场聚光灯外的守候。
凌千若觉得,乔墨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融入了自己的骨血。
三年……
这三年,她白日里在爷爷面前笑着,夜晚独自一个人悲伤。
她甚至悲哀的发现,她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喜欢上了这个倔强的男人。
曾经,她看着他,疑惑地问,“你对我好像有些过分的好?”
他浅笑着回,“有吗?如果有,那一定因为你是我的天使。”
他问,“坠落凡间的天使,就再回不去自己的天堂了,你怕不怕?”
她指了指手边,他开车跑了三个小时带回来的不会胖的养胃甜粥,说,“你把我呵护的这么好,我有什么好怕的!”
“若是怕……”
她思忖着道,“就怕以后有一天,我们成了仇人,你这样的仇人,一定很可怕。”
“怎么会。”
他笑答。
“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一天,乔先生可不可以手下留情?”
她问。
“不会有那一天的。”
他答。
凌千若怎么都想不到,他们之间那看似平凡的一次对话,她随便的一句话,竟会……一语成谶。
忘我的舞动里,凌千若似乎回到了那一刻。
然后……
整个世界便陷入无尽的昏暗和死寂。
……
凌千若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
好像,很久很久,久到她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沉沉睡着,直到永恒。
她也是希望如此的。
如此,乔墨寒就该可以释然了,就该能救爷爷了。
可她还是醒了。
有时候,凌千若是恨上天、恨造化的。
为什么不能给她一个干脆的?!
她不怕死。
她已经不怕死了。
可为什么还让她活着!
恍恍惚惚中,鼻息间似乎充斥着难闻的消毒水气味,入目的是一片干净的洁白。
这场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医院。
从前,爷爷就是这里的常客,三年前那次,爷爷更是进来就再没出去过。
她无时无刻不想帮他脱离病痛,带着他离开这个可怕又悲凉的地方。
凌千若蹙眉,昏睡前的场景一幕幕铺天盖地而来。
心,蓦地抽痛。
“你知不知道,她的脚差点废掉?”
男人不甚陌生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将凌千若从痛苦中拽回。
凌千若看不到人,却听得出来,是酒会上那个温润的男人,简玉舒。
他的声音,温润中夹杂着严厉,像长辈一般的说教。
只是此番指责,似乎又隐隐带了些压抑着的薄怒。
这和他的气质极其不符。
他看上去,像是一个永远不会发怒的人。
就像三年前,和她在一起时的乔墨寒,面上永远带着或温润或浓郁的笑意,让她有一种,他本就温润如厮的错觉。
经此一事,她知道,她看人的眼光简直……差得离谱。
被简玉舒指责的人迟迟没有回应。
短暂的沉寂之后,简玉舒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三个月,一定要好好养着,不然,她以后的职业生涯极有可能会就此断送。”
话落,男人带着怒意的脚步声快速远去。
职业生涯极有可能会就此断送?!
凌千若的神智瞬间恢复清明。
心下蓦地涌起无限的悲哀。
她还活着,可是脚却废了。
于她,这是比死更为可怕的存在。
可是,想到爷爷,想到酒会上的乔墨寒,凌千若使劲抿了抿唇,闭眼将眸中迅速氤氲起来的水雾死死压了回去。
凌千若深深的呼吸,直到确认自己不会像个懦弱的小女孩一般的哭。
废了也好。
废了,那个男人就不会再这么恨自己,说不定就会出手救爷爷了。凌千若蹙眉睁眼。
入目的,竟是乔墨寒。
“是你……”
凌千若眸中现出一抹惊喜。
随即,费力地起身,对乔墨寒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求求你,救救我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