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入那座厢房,全副武装的武士仔仔细细地搜寻每一个角落。
静谧的房间透露出不可描述的诡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重帷幕上。帷幕之后,也许就是那个女人的藏身之处。一个武士小心翼翼地靠了上去,他拔出腰间的长刀,用刀刃挑开帷幕。就在这一瞬间,所有武士到拔刀向前,一拥而上。
但是,帷幕之后的床榻上空无一人!
“吴有德!这是怎么回事?”何霖忍不住要痛骂道,“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我给了你这么多的机会,你竟然如此戏弄我?”
吴有德与何霖拉开一段距离,向后退了一步,拱手道:“何大人,我吴某对您的恩德没齿难忘。因此,我有几句话奉送给大人。”
何霖拔出佩剑,指着吴有德说:“不必了!我看你是铁了心地要做教廷的狗!”
吴有德没有动怒,他依旧镇静地说:“纵览天下之土,可有我寒士半寸?白先生身居高位,为李家披肝沥胆,可有寸土之封?世家御我等为院前之犬,然教廷奉我为座上之宾。为犬乎?为人乎?吴某心中自知。且世家吝啬如此,仅以米粮锦帛塞我辈鸿鹄之志!孰不闻,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教廷许我以城郭,诺我以良田,厚我以勋爵。两者相较,高下立判。吾曾闻:良臣择贤主而侍。何兄,何不弃暗投明,你我二人共图大业,为寒门之士立广厦千万,为疾贫之民开万世太平!何兄试想,岂不美哉?”
“哈哈哈,算我瞎了眼,竟然对你这种人感恩戴德!”何霖怒斥道,“即为东土人,不做异族犬!寒门的风骨都被你这种趋利小人丢尽了!我没有脸说什么忠臣不事二主,但是我还是有脸告诉你,什么叫寒门气节!广厦千万从何而来?万世太平又从何而来?我告诉你,你的那些说辞是沾满了我东土人的血!广厦不要他教廷人盖!太平也不要他教廷人开!东土之地,东土人说了算!世家刻薄,东土之民以力改之,岂容他人指点?寒士一生,可不忠于主,但绝不能有负于此土。无土之士,无根之萍,何以立世?”
吴有德嘿然。
何霖痛骂道:“败类!何故无言?众将士斩下此贼的狗头!”
武士们听到何霖的命令后,挥起手中的长刀,向吴有德斩去。吴有德连退好几步,跌坐在地上,只看到明晃晃的刀刃向自己劈来。
“还不动手?”吴有德闭上眼大叫一声。
声音落下,一排弩箭破窗而入。锋利的箭矢贯穿几个武士的咽喉,血水溅洒了一地。冲在后面的武士,虽然没有受到致命伤,但是他们的皮甲也嵌上了几只箭矢。
“大人,快走!”一名武士意识到了现在处境的危险,他站在何霖的身前,拉着何霖向大门冲去。
幸存的武士们没有去管瘫坐在地上的吴有德,掩护着何霖,向前冲杀。
就在这时,一个女子走了进来,她挡在大门前笑道:“大人不是要我的人头吗?怎么现在急着要走?”
一把艳红的匕首从她的手中掷出,它刺入一个武士的大腿上,使那名武士吃痛地跌倒在地上。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就在此时发生了。武士的伤口开始腐烂,而腐烂的程度随着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步加深。几个呼吸的时间,那名武士就化为一滩血水。
厢房内的人见到这样的惨状,忍不住倒吸几口冷气。
苔丝又从袖口中亮出一把艳红的匕首,看着屋内有些恐惧的众人。
“杀出一条血路来!”站在何霖面前的武士喊道,他举起刀冲向苔丝,他身后的武士也紧跟其后。当刀刃快要接触道苔丝时,苔丝忽然消失在众人的眼前,如同梦中的幻影一样。她的身影仿佛就是水中月,没有人可以触碰到。
刀,劈空了。
但是那名武士的身体却僵住了,他手里的刀从他的手中滑落,他的身体慢慢地倾斜着倒了下去。他的咽喉处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痕,在他倒地的霎那,鲜血从那处细痕处喷出。他身后的武士们也是那样。他们在倒地后,渐渐化为一滩血水。血水在眨眼间,铺满了整片地板。突如其来的血腥味,让何霖的胃翻江倒海。
“何大人还执迷不悟?”吴有德从地上站起说,“正值教廷用人之际,可要把握住机会啊。”
何霖惨笑着挥起剑:“狗贼妄为东土之士!同为李氏家臣,我深以为耻!“
剑锋逼近,吴有德连忙向后躲闪。只听一声脆响,何霖手中的剑被一只匕首击落在地。苔丝的身影出现在何霖面前,她又拿出一把艳红的匕首,抵在何霖的脖颈处,冷声道:“这种人,留之何用?”
匕首划开何霖的咽喉。何霖的血飞溅到吴有德的脸上,吓得吴有德身躯一颤。
吴有德看着何霖的身躯化为一滩血水,内心不由萌生出一点恐惧。苔丝将手中的匕首丢在地上,拍了拍吴有德的肩膀说:“吴大人的诚意,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决定无疑是明智的。”
吴有德干笑了几声,算是对苔丝的回应。
“何霖是李家仅存的知情者吧?”
“是的。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那就好。如果出了意外,掉的可是你吴大人的脑袋啊,希望吴大人小心谨慎。”
“那是自然。不过,我是真没有想到,苔丝大人还没有出城。要不是苔丝大人当机立断,设下这场杀局,教廷的大计恐怕就会毁于一旦了。”
“哈哈,吴大人也不必说什么漂亮话。何霖死后,鬼枭一定会追查下去,希望不要查到你的头上。在事发之前,你抓紧时间出城,把那件事办了。今晚就出城吧”
吴有德拱手应诺。
当夜,一辆挂着捉影标志的马车驶出九通城,向商启县行进。
两日之后……
商启县,李家陆路商道的一个重要枢纽。大大小小的商贾在这里往来。一个青年男子跟在一个紫衣少女的身后,懒散地迈着脚步,打量着商启县城外的喧闹。那名男子就是李岸飞,他身上的伤势大抵已经痊愈。而走在前面的少女就是阿切尔,她的脸色却仍有些不健康。
李岸飞望着城门问:“我们还用进城吗?”
“进城干什么?在城外找一辆运输马车,直接去九通城。”
“本来还想着到酒楼那里,吃顿好的。”
阿切尔指着李岸飞背着的包裹笑道:“那些东西还喂不饱你?”
“嚯嚯,你还好意思说?一块黄金饰品就跟人家换了一筐炊饼。”李岸飞揶揄道,“不愧是你。”
“难道这还堵不住你的嘴?”阿切尔有些无力反驳,“快找运输马车吧!”
“行吧,行吧。”李岸飞点头应和道,“对了,你不会打算用一块黄金饰品换我们的车票钱吧?”
阿切尔一时语塞,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回答。
“不会真的要这样做吧?不会吧?不会吧?真不愧是你。”
“少在这儿给我阴阳怪气。”阿切尔跳起来,用刀柄狠狠地敲了一下李岸飞的头,“要不用你的玉佩去买车票?”
李岸飞揉了揉脑袋,笑道:“欸——玩笑话而已,我这就去找马车。”他在挨了那一记刀柄后,内心忽然有了一丝触动。自己好久没被鬼枭这样敲过了,自己杳无音讯,鬼枭一定会担心吧?老爹和母亲也会担心的吧?也不知道老爹怎么应对教廷的不宣而战?他忽然有些感概,想要尽快回到九通城。
两人走到运输马车的停靠处,李岸飞开始寻觅开往九通城的马车。可是他找了一圈,发现一个让他疑惑的结果。没有一辆马车的说明路程的牌子上写着“商启县——九通城”,这里的马车没有一辆去往九通城!
他走到马车的管理处,询问站台上的管理员说:“大哥,请问一下。这里怎么没有去九通城的运输马车啊?”
管理马车出行的大哥听到李岸飞的问题,有些严肃地说:“小兄弟,你还不知道最近的事情吧?现在我们这些自营的马车都不敢走那条道了。”
“这是什么情况?”
那位大哥沉声说:“中间有一段路闹鬼啊。”
“闹鬼?”李岸飞顿时来了兴趣,“大哥,不妨讲讲?”
“两日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可就是在这两日内,那条商道出了问题。说来也奇怪,那些正规的行商和运输马车经过那里,什么事都没有。可就是我们这些自营的马车经过那一段路会出问题。”
那位大哥继续说:“小哥,你也知道,那些正规的商队和运输马车在上商道时需要所有人员的身份文牒。而我们这些马车,说白了,就是黑户,由我们运送的客人不需要身份文牒,官面上的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到了年末,我们的老大也会给他们一些分红。我们和城内的正规马车相比就是这点优势,来坐我们马车的人就是为了奔生活的。那些富家子弟、达官显贵想要坐的舒坦的话,他们还是要找正规的运输马车。他们那里的服务,我听人说啊,那个奢华啊。嘿,绝了!那里还有美人呢……”
“大哥,扯远了。”李岸飞打断道,他看着意犹未绝的大哥陪笑道,“咱来唠唠闹鬼的事。”
大哥尴尬一笑说:“行,讲讲闹鬼。我们这些马车在经过一片林子时,都会有诡异的事情发生。我们这些自营的车,有些经过那个地方后,一些客人会消失不见.人们下车在附近寻找时,只能发现一滩血水。听那些幸存的人说,当时眼前一黑,好像陷入无边无际的黑夜一样。这件事已经持续两天了。现在没有那个车夫愿意走那条道了。不光如此,乘客也不愿坐我们的车去九通城了。”
“这么离奇?”
“谁说不是呢?挂着官府授予的正规牌子的马车从来没发生过这些事,倒是我们这些自营的马车出这些怪事。难道那块牌子开过光?”那位大哥无奈道,“小兄弟要是想去九通城,我建议你去城内找官府钦定的正规车马行。现在出了人命,我们是不敢接这个活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