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的使团在行进了四日后,终于来到了中鸾行省的通古城。李岸飞望向那道富有年代感的城墙,回想起这里曾经的辉煌。这里曾经是敬家的主城,这里也见证过敬家的辉煌与败落。
敬家在这里竖起来第一杆大旗,在这里称雄称霸,也是在这里分崩离析。
东西之间的战争成就了敬家,也毁掉了敬家。
在第二次全面战争中,敬家的军事力量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他手下的三位异姓领主由此举起了反旗。从此,敬家就消亡在历史的长河中,而取代他的就是韩、赵、魏三个世家。
现在的中鸾行省就是赵家的领土,而赵家也继承了敬家的大部分力量,成为东方世家中份量极重的世家。
李知山吩咐使团的其余人都留在城外,仅带着李岸飞入城。
李岸飞骑着马,听着马蹄扣在青石板上的声音,他开始想着李家的未来。李家在和教廷一战后,精锐已经受到很大的损伤,已经陷入了敬家同样的局面。他看向李知山的背影,感觉到李知山的担子比他想象中的要重。
一个人骑着马,迎着李知山奔来。来者在李知山面前勒马,拱手道:“尔等可是李家的人马?”
“正是。”李知山跃马向前,打量着来者。
“我家主公正在赵府等候,尔等速速随我来,不得有片刻怠慢。”那名使者随即调转马头,准备带路。
“到底是赵家的狗,好大的威风。一个小小的兵卒,不下马行礼,还敢出言不逊。”李知山颇有不快地斥责道,“还不滚下马来!”
那名使者一愣,看着李知山的怒面,冷声说:“怎么?这位大人莫非要在赵家的地界,试试赵家的刀锋利?”
“我李家的刀也未尝不利!”李知山拔刀说道。
使者看到李知山的刀芒,面目一僵,他干笑道:“大人的玩笑开的有些过了。”
李知山切齿道:“玩笑?我李知山从不会逗狗。”说着拍马上前,扬刀斩向那名使者。
只听一声惨叫,那名来者就坠落于马下。胸前的那一道血淋淋的刀疤惊得路人四散而去。
这里的变故,立刻引起了警备部队的注意,几队持矛的甲士将李家的队伍包围起来,周围的百姓也被甲士们驱散。
李岸飞上前,对李知山说:“二叔鲁莽了。”
“你太年轻了。”李知山擦去刀上的血迹,另有所指地说,“你看着就行了。”
过了一阵,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骑着快马来到李知山的面前,他拱手道:“知山兄,别来无恙?”
李知山看到这个中年人,也拱手说:“弘德老弟,李某杀了一条狗,真是对不住了。”
“不知是何缘故?”
“目无尊卑,出言不逊。”
“该杀,该杀。”赵弘德说,“实在是对不住了,是赵家疏于管教,失礼在先,还请知山兄见谅。我在前引路,带知山兄见过老爷子。”说着,赵弘德示意甲士散开。
“有劳了。”
李知山率队跟在赵弘德身后,离开这条被血溅染过的大街。李岸飞骑着马,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死者,费解地摇头。他挥起马鞭,向前跟进。
李知山与李岸飞在赵弘德的指引下,来到了一座古宅前。在安顿好马匹后,赵弘德就带着这两个人从侧门进入了这座古宅。
这座府邸是赵家的中枢,曾经也是敬家的中枢。
这里也可以叫做敬家古宅。
曾经的腥风血雨,曾经的风云豪杰,都化作了古宅内的尘埃。不知走过了几道回廊,也不知道穿过了几条小道,赵弘德这一行人才在一个院落前驻足。
“容我禀报一声。”赵弘德行礼而去。
一个老者坐在正堂前,看到赵弘德走近。
“何事?”老者问。
赵弘德回答道:“父亲,李家来人了。“
“如何?”
赵弘德摇了摇头说:“恐为虚言。”
“奈何?”
赵弘德说:“安抚而已,以命抵之。”
“善。”
“可召见李家来客?”
“可。”
赵弘德再次行礼告退。他来到这座院落的大门前,对李知山和李岸飞说:“家主有请。”
“有劳世子了。”李知山致谢之后,就带着李岸飞踏入院门,来到赵家家主的面前。赵弘德也紧随其后。
“李家家主李江河,带李家三公子李岸飞,拜见赵家主。”一入正堂,李知山就带着李岸飞对赵老爷子行礼。
“你们李家拨冗前来,真是东土之幸。”赵老爷子说,“听弘德说,李家主与我赵家的一位士卒有一些不快,老朽在此赔礼了。”
“不过就是一个宵小之徒,赵家主不要放在心上。”
“李家主既然不放在心上,那老朽就放心了。”赵老爷子说,“听说教廷与李家在提城有一场恶战。”
李知山闻此露出了悲愤的神色,他握拳说:“恨我父亲与长兄被奸人偷袭,我必报此仇!”
“唉,世事难料,还请节哀啊。”
“赵家主,我李家精锐尚存,而教廷舰队已经濒临灭绝。若战端再起,定叫他有来无回。”
“如此便好。”赵老爷子说,“先请二位在府宅中安顿下来,明日待沙家使团到后,我们再商议战事。”
“如此甚好。”
李知山与李岸飞再次行礼辞别。他们在赵弘德引领下,来到了已经打扫好的院落。等到赵弘德离开后,李知山坐在椅子上冷笑一声,他说:“赵家真是好会算计。”
李岸飞听到李知山的话,有一些疑惑,他问:“这是何意?”
李知山看着李岸飞疑惑的神色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当街杀人吗?”
李岸飞摇头说:“岸飞一直不明白二叔为何要在闹市之中格杀那个使者。”
“那是赵家的试探。”
“试探?”
“他已经得知我们与教廷有一场血战,也得知我父兄战死。”李知山说,“他这么做就是想看看我李家还有没有底气。我们李家为东方世家的战争出了不少钱粮,说什么也不会只让一个无名小卒来迎接我们。一般迎接我们的都是世子赵弘德。而且都是客客气气的。”
“那么那个小卒是什么意思?”
“就是一块问路石。如果没有人吩咐他那样去做,他有何胆色敢这般无礼?如果我们的态度软了,那就是告诉赵家,我们实力大损,没有底气去要回脸面。所以,我只有格杀此人,才是最稳妥的。小子,你二叔可不真的是一个‘匹夫’啊。”
李岸飞恍然大悟,他说:“原来还有这个道理。”
“要是我们的态度软了,那就告诉通古城内的世家们,我李家已经不复当年了。到那时,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在李家的面前撒野。”
“二叔,我们李家还有问鼎的实力吗?”
李知山看着李岸飞认真的面庞,良久才说出几句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是麾下的异姓领主跟着我们吃不到肉,那么我们就危险了。岸飞,这一仗,我们非胜不可。”
李岸飞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他坐在椅子上,摸了摸腰间的刀。
位于教廷圣城的海军军港内,残余的远征舰队已经全部回到了这里。疲惫的海军士兵从甲板上走到陆地上,那种来自陆地的踏实的感觉让每个人的内心都得到了少许的安宁。但是马克总督和奥德尔却没有丝毫的放松,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朗杰弗提与那位大人,即便奥德尔已经取得了永生之息的样本,但是他们的心里并没有任何底气。
两个人来不及休息,就直奔圣山。在步入大主教的办公室后,两个人见到了朗杰弗提阴沉的面容,已经感到他的不悦。
“大败而归?”朗杰弗提开口说,“布里将军呢?”
“死战不退,为秩序之神献身了。”马克低着头说。
“那支军团……都没了?”
“他们都是勇士。”
“那么那个计划呢?”朗杰弗提的目光锁在奥德尔的身上。
那位驼背的老人微微抬起了自己的头说:“一切顺利。”
“要多久?”
“一个月。”
“很好,教廷的命运就在这一个月了。”朗杰弗提站起身,他走到奥德尔的面前,“不要让我失望。”
“是。”
“远征舰队的损失如何?”
马克纠结了一会,他说:“很大。但是李家也很大,镇远舰队的高层大概死伤惨重。我们击沉了他们的旗舰。”
“哦?”朗杰弗提面色有所缓和,“可有确切消息?”
“九通城还没有传来消息。”奥德尔说,“得到消息后,我马上向您禀报。”
“我知道了,两位辛苦了。”朗杰弗提说,“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两个人道了一声告辞,就退出朗杰弗提的房间,但是他们下山后并没有马上回府,而是乘着马车,在一个闹市区内下车。两个人没入一个小巷,来到一堵石墙前。
那堵石墙上有一个奇怪的涂鸦——一个亮黄色的五芒星印在墙上。
奥德尔有节奏地叩击着石墙,他体内的源气也顺着他的手指,汇到涂鸦上。
当奥德尔的手抬起时,一道隐蔽的石门突然打开,两人趁着这个时机,快步走了进去。
石门在马克的后脚进入后,重重地合上,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那道亮黄色的五芒星在日光下,仿佛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