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我惊得拍案而起。
沧澜国君当初向我发出邀请的时候,云淡风轻的像是吃顿饭那么简单,没想到这居然是选后的游园会。
对我这样一个刚从国外归来的,自己对头的孙女居然发出这样的邀请,实在是太诡异了。
白殇之拉了拉我的衣袖,说:“别这么激动,坐下来,反正已经结束了。”
我一甩衣袖,坐下,怒道:“狗君王,居然敢算计我。”
他强忍着笑意,安慰我说:“王宫之内,敢如此放肆的,也就只有你了。不过也不能算是算计吧,毕竟看到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动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懒得去听他的马屁,转而问道:“正常来说,选择王后不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吗?怎么随便来喝个茶,赏个花就决定了?”
白殇之说:“能被邀请来这里的,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世家大族的女子,没有弄什么隆重的场面,也就是为了让她们能更加放松,让君王自己来挑选最合适的女子。”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那今天结果如何?他挑中了吗?”
白殇之单手撑腮,说:“算是挑中了,也算是没挑中。”
“这话怎么说?”
“他挑中了人家,但人家大约没挑中他。”
我乐呵呵地说:“活了个该,自以为是君主了不起啊,随便骗人来,活该他一辈子讨不到王后。”
看着我愤慨的样子,白殇之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犹豫片刻后,说:“今日也不早了,要不我送你出去吧。”
我点点头,便乖巧地站起来,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走到园子口附近的时候,他忽然停下来,说:“你的侍卫在外面等你,我就送到这里了。”
“哦哦,好。”
我说着就要出去,他忽然叫住我,支支吾吾说:“有个问题啊,你是不是有些脸盲?或者记性不大好。”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问,但我都实话实说:“脸盲不脸盲这个不好说,不过记性的确是有些不好,大概是小时候吃的不好,没有补好脑子吧。”
他很赞同的样子点了点头,说:“好吧,那以后好好补补,再会。”
我被他这一顿说的莫名其妙,刚走出门便遇到了等候多时的沈随风。
他疑惑道:“别人家小姐都出来好久了,你怎么才出来?发生什么了吗?”
我说:“倒也没什么,不过就是睡着了,醒来以后又遇到一个奇怪的人,聊了一会儿。”
沈随风叹了口气,一边引着我往外走,一边轻声说:“不要随便和不认识的人聊太多,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坐在轿子里回家的路上,我又想起白殇之最后的话,忍不住撩开帘子,问沈随风:“你觉得我脸盲还是记性差?”
沈随风想都不想,甚至连头都没回,随口说道:“酒喝多了,伤了脑子,所以记性差。”
“喝酒还有这样的副作用?”
他回头笑眯眯地说:“你想想,喝完酒是不是会晕?这就是因为酒精破坏了你的大脑,久而久之,会变白痴的。”
说完,又抬手将帘子拉了下来,顺便叮嘱道:“不要总是撩帘子,你看看其他世家大族的小姐,谁像你这样。”
听到沈随风如此说我,我怒极,想要跳出去揍他,却又觉得有些不大好,毕竟这大庭广众的,万一被人看了去,那就太丢脸了。
只得对着轿子怒锤一拳,然后靠在旁边昏昏欲睡。
许是沈随风听到了我内心的不满,一路上本本分分,再也没有招惹我。
回到将军府后,便按部就班地洗漱,休息,为了避嫌,沈随风并不能一直跟在我身边,也只能退到外院休息。
毕竟是将军府,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没人敢在这里闹事。
原本我是这么想的,可当天夜里,还是遇刺了。
那人像是惯犯了,轻手轻脚,各个细节做得滴水不漏,哪怕是警觉如我,也是当利刃即将碰到我的时候,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杀意,才猛然惊醒。
我运力一挥,将那人连人带刀都甩在了数米外。
但他显然训练有素,很快便平复心情,发起新一轮的攻势。
在交手中,我能感觉到她的内力并没有很强,但是论狠毒,连地狱里出来的我都不能及得上她半分。
想必再纠缠下去我怕是要吃亏,只能想办法先把她引出去,然后找帮手。
其实打斗的这段时间我也很疑惑,将军府每日都有守卫巡逻的,为什么今天这么大的动静,还没有人发现?
可当我出房门的时候,看着满地的尸体,瞬间就明白了。
我怒视她:“若只是想杀我一人,何必如此?”
她冷笑道:“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当初你不也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吗?血罗刹,只因见血失了心智,便屠杀千军万马,以一人之力中止战争,如今,怎么变得婆妈起来了。”
我冷笑一声,说道:“看来你很了解我啊,有备而来?什么目的?”
她说:“杀了你,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嫁给君王。”
听了她的话,我怒从中来,断喝道:“关我什么事?你要嫁你嫁啊,我拦着你了?”
她声音忽然变得悲悲戚戚,说:“可是他选择了你,就跟他们一样,都选择了你,是你剥夺了我存在的意义,只有在这里杀了你,我的存在才会再次有意义。”
我没有心思去深究她话里的意思,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既然说不通,那就动手吧。
而后轻声道:“既如此,我便彻底抹杀你的存在。”
语毕主动发起进攻,她虽狠毒,但在招数和内力上,却差了我许多。
我认真起来,她便再也不能占据上风,被打得节节败退。
然而,就在我要发动最后一击,直接索取她性命的时候,丢出去的银针却被人凭空弹开,这种内力,哪怕是当初的江无涯都未必能有。
我心下一惊,回身,看到一群人不知何时已经冲了进来,为首的那个老者,正是弹开我银针的人。
我怒喝道:“你是谁?来管我的闲事?”
那老者也不卑不亢道:“并非管你的闲事,而是管她。”
语毕向身后的人怒喝道:“还不去把小姐扶起来,傻愣着做什么?”
接着就有两个人快步走到那女刺客的附近,作势要扶起她。
眼看此女大半夜的偷袭我,如今还没个说法,怎么能让这些人随随便便就带走,岂不是觉得我好欺负?
正欲发作,不远处传来李义的声音。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相国一个交代都没有,就想把人带走吗?”
被称作相国的那个老者单看的时候气势还是很足的,可李义一出现,便觉得他的气场小了许多。
两边静默许久后,相国率先笑了笑,打破尴尬,说:“原是小女不懂事,所以才冲撞了小姐,老夫在这里替小女赔不是了,请老将军海涵。”
见他将此事说得如此不痛不痒,李义大怒,断喝道:“如此刺杀事件,就因相国的一句不懂事就能抹去吗?若不是鱼归身怀绝技,此时岂不是已经成了她刀下亡灵?你倒是给老夫说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相国作揖笑道:“老将军言重了,谁不知道鱼归小姐身怀绝技,在岚又国时,仅凭一己之力就打得琴月国不得不将自己的公主送出来当人质,这些小女自然也知道,她自不是小姐的对手,如此,只不过是孩子们的玩笑罢了,老将军也太过当真了。”
刚才那个女人对我可是起了杀心的,一招一式都步步紧逼,还杀死了门外这么多人,竟然被这个相国一句玩笑就打发了?
我怒极,正要发作,却被李义暗暗拉住。
他将我护在身后,片刻后,长舒一口气,冷笑道:“既如此,老夫倒是也想与相国玩笑玩笑。”
语毕,周身都迸发出寒冷的气息,我知道,他这是在释放自己的内力,下一步,便是要出招了。
许是李义的内力太过雄厚,空气都渐渐变得沉重,呼吸也逐渐变得缓慢,更恐怖的是,这内力中带着的杀气,是胜过地狱里数十倍的。
这就是,久经沙场的,战神的内力。
我两腿发软,几乎要跌坐过去。
再看另一边,相国的境遇也没有好多少。
他带来的随从都已经坐倒在地,自己也被震慑得不由后退两步。
许久后,才战战兢兢地说:“那……那老将军打算如何处置小女?”
见相国终于让步,李义这才收了内力,双手背后,说道:“既然是得罪了鱼归,自然要鱼归自己来发落。”
说完换了一副和蔼的面色,转身向我问道:“你说,想要如何处置她?”
我对这女人没有一丝好感,到了如今这一步,自然也不会想着救她,只轻轻说出四个字:“杀人,偿命。”
我只呆呆看着地面,没有去看他们都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想必也是能猜到的吧,和岚又国的那些人一样,震惊,恐惧,或许,还有排斥。
只是这些我都已经不在意了,如今,只想让她死罢了。
“既如此……”
“慢着,老将军手下留情。”
李义正欲动手,相国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道:“小女得罪了将军府的小姐,本罪该万死,但请老将军容后再杀也不迟。如今,正是君王选后的时节,小女也在应选名单里,众人皆知,在这名单里一日,就相当于是王族的人,王族之人不可杀,老将军何不等选后结果出来了,若是小女无福,到时再杀,也不迟啊。”
我不懂这里的规矩,可看到李义表情的时候,就明白了,还真是有这样的规矩,那这个女人,今日是杀不得了。
许久后,李义说:“既如此,老夫便留她一命,这些日子,就暂且留在将军府吧,相国自不必担心,在结果出来之前,老夫是不会苛待她的。”
说着便挥了挥手,命人将她扶起来,直接带去了后院。
她依旧依依不舍地看着相国的方向,似乎是想让相国救她,只可惜,今时今日,大将军权倾朝野,哪怕是相国,也是无能为力的。
不多时,众人都散去,柳随风也闻讯赶来。
李义觉得我在将军府并不安全,心里又是懊恼,又是愧疚,最终决定,还是让沈随风在内院里住着,虽然说出去不太好听,但至少,他有能力护我周全。
夜深人静时,又想起那个女人。
我知道沈随风定然在门口,还没有睡去,便轻声嘟囔说:“过些日子,结果出来了,若是她没有入选,真的会被杀掉吗?”
沈随风暖暖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不会的,她一定会入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