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到这里,我也有些懂了,问道:“所以,当初国师并没有杀你,而是将你送去了幽冥之地,那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得到了什么?”
柳良辰叹了口气,说:“其实我根本不是幽冥之地的人,国师是很想和幽冥之地建立关系的,但他没成功,幽冥主根本不理会他,所以,这些年,我其实一直都在岚又国,只不过,行动的时候,都要以幽冥之地,黛来行动。”
我疑惑道:“所以,你也没有进去过幽冥之地?”
对于她的这个回答,我满腹狐疑。当初江无涯死的时候,明明就是国师和幽冥之地联合才做到的,如果国师并没有和幽冥之地联手,难道是墨羽倾在骗我?
我问道:“既然你一直都在国师的掌控中,为何要来这里?是国师的命令?”
柳良辰说:“我是私自跑出来的,所以,之后国师肯定会派人追杀我,岚又国我是回不去了,该去哪里,走一步看一步吧。只是,唯独白殇之,就算是死,我也想和他在一起。”
我不解道:“可是,当初是他亲手将你送入地狱的。”
柳良辰笑着说:“感情这东西,从来都不讲谁对谁错,大约是我上辈子欠了他的吧。鱼归,你现在是叫鱼归对吧,他如今已经死了,我可以带走他的尸体吗?”
她如今的样子,就像极了当初在黑暗中向我伸出手的样子。虽然是请求的态度,却依旧不卑不亢,充满了自信。
我轻轻走上前去,张开双臂。和在地狱中的相互扶持不同,我第一次,拥抱了她。
她比我高一些,也健壮一些,岁数也比我大些,却被我抱得有些不好意思,呆呆的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我起身,深深吸了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带他走吧,下次见面的时候,希望我们不要站在对立面了。”
她笑了笑,俯身扶起白殇之的尸体,缓缓走过来,说:“今生今世,我司棋,都再也不会站在李鱼归的对立面了。”
她缓缓走到宫殿门口,忽然停下脚步,回身,犹豫许久,问我:“对于江无涯……你放下了吗?”
我愣了一下,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放下了吗?我自己也说不清,只是,再提起他的时候,似乎没有以前那么痛苦了吧。
见我没有回答,她笑着说:“比起那个大叔,沈随风更适合你,加油。”
说完,她做出一个俏皮的表情,便带着白殇之的尸体消失了。
我这才想起来,李义那边还生死未卜呢。
正要走,从袖口掉出一个精美的小卷轴,我记得,这是言歌给我的,让我在白殇之去世之后看。
原本我们来到这里的任务就是诛杀白殇之,扶持李义上位。
我想到了卷轴里的无数种可能,可唯独没想到,打开卷轴的时候,那上面只写着六个字:“诛李义,扶庸王。”
“不好,李义有难!”
这一刻,不管是任务,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被我抛之脑后,我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李义,绝不能死。
我努力探寻着李义的所在,发现他此刻已经在将军府内呢,大约真的是受了重伤,灵力也在急速减弱。
而他的身边,有许多灵力高强的人,怎么看都是来者不善。
果然当我赶到将军府的时候,李义已经在做垂死挣扎了。
他被二十几个人围在正中间,满身伤痕,灵力也散的差不多了。
而周围这二十几个人,并不见得是怎样的决定高手,只是,他们都有一种很奇怪的能力,可以吸收对手的灵力,为自己所用。
在这样的对阵中,纵然是强大如李义,也还是不免要落了下风。
他们见到我显然很开心,为首的那个还跟我说:“鱼归,你总算是来了,上面给你的任务收到了吧,快点,杀了这个老头。”
然而,话音刚落,我便飞起一掌,那人飞出去,重重落地,一口鲜血喷出。
他捂着胸口,怒喝到:“你做什么?胆敢违抗上命?”
我冷笑道:“违抗上命,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敢对李老将军不敬,我杀了你。”
见我如此,他显然慌了神,怒道:“上面的密令,你没收到吗?杀了李义,扶庸王上位。”
我偏了偏头,笑着说:“是么,我的密令上写着,所有伤害李义的人,都该死。”
话音刚落,他们便向我发起攻击,当然,这样的小招数对我而言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不多时,刚才还鲜活的人,就已经变成了倒在地上的尸体。
我连忙上去扶起李义,关切道:“祖父,您没事吧?”
李义不着痕迹地推开我的手,苦笑着说:“你和他们,都是一伙的吧,为什么,为什么最后要帮我?”
话音刚落,一柄长剑正抵在我的咽喉。
这是许久以来,第一次,李义对我刀剑相向,我的内心竟然隐隐作痛。
他的手是颤抖的,我能感觉到,他的内心也并没有表面上看来的那么坚定。
许久,他说:“告诉我,肖莫到底想做什么?你们到底是什么目的?现在你杀了他们是什么意思?演戏吗?”
我深深吸了口气,泪水自眼眶中滑落。
我轻声说:“没错,我来这里,的确是因为肖莫的命令,我最开始的目的是杀了白殇之,扶您上位,可是,就在不久前,我接到了最新的任务……杀了你。”
李义问:“既如此,你杀了他们又是什么意思?”
我说:“我下不了手,祖父,您走吧。”
李义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忽然,他将长剑往地上一丢,而后苦笑着说:“没想到啊,老夫英明一世,最后居然会败在你这个小女子身上,肖莫真是有本事,可以让我的亲孙女为他所用。”
看着李义这副样子,我更是泣不成声,哭着说:“祖父,不,李将军,其实我真的不是您的孙女,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肖莫的骗局。”
李义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的脸,喃喃道:“不可能,这张几乎和沈燕芸一模一样的脸,怎么会不是你。”
我苦笑着说:“这张脸为什么会长成这样,我也不知道,只是,我五岁那年,父母被肖莫手下的杂兵所杀,我自己也被带去地狱十年。我曾经也怀疑过,我是不是沈燕芸的子女,可是,若真是如此,他们的实力,怎么可能被杂兵所杀。祖父,虽然我是假的,但您对我的关爱是真的,是我此生最好的回忆,所以,无论如何,我都没有办法,按照肖莫的命令,杀了您,您……走吧。”
李义笑了笑,说:“你是从地狱组织里出来的,违抗肖莫的命令,会遭受如何的惩罚,你不会不知道吧?如今你放了我,你还能活吗?”
我笑着说:“肖莫的命令,我违背了也不止一次了,他若有能力处罚我,就让他来吧。”
李义静静看了我许久,缓缓捡起地上的长剑,步履蹒跚地走出了将军府。
我寻来火石,在将军府放了一把大火,火舌所及之处,一切都化为灰烬。
我想那密室内的夫妇大约是没被这火焰波及,只是日后,少了人来探望罢了,倒也清净。
离开将军府不久,便看到从远处赶来的言歌和沈随风。
他们身后还有一队人马,护送着一个马车,我猜,那马车里坐着的,应该就是肖莫想要挟制的“天子”了。
言歌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身后正在着火的将军府,轻声问道:“那个任务……你完成了?”
我点了点头,说:“完成了,将军府,已经没了。”
我低着头,不敢看言歌的眼睛,我害怕他从我的眼神中,看出谎言。
好在他并没有质疑,只是轻轻笑了两声,回头对沈随风说:“接下来的事情,由你们二人去做,我现在需要立马赶回岚又国。”
语毕,又回头,摸了摸我的脑袋,说:“以后记得照顾好自己,不要再中解灵散了,上天给你这么好的灵力,不是用来这样糟蹋的。”
和我们告别后,言歌便上马,朝着岚又国的方向离开了。
期间他多次回头,依依不舍地样子,竟像是诀别一般,我有点不放心,拉了拉沈随风的袖子,小声问道:“我师父怎么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沈随风摇了摇头,说:“放心吧,只是君王有命,让言歌大人先回去了。我们将他送去王宫,待他登基后,就也能离开了。”
沈随风指了指身后的马车,我好奇地探头去看,却被他抓住。
“不是什么都可以随便看的,赶紧走吧。”
说着便拉起我,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他的手掌向来都是温暖的,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握住我的这只手,居然是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沈随风,你冷吗?”
他低头看着我,笑了笑说:“还好吧。”
接着,便是一路的无言。
将那个人送去王宫的时候,王宫里还是一片狼藉,但还是有宫人先将正殿打扫出来,做出可以登基的样子。
当然,那隐蔽之处的血污依旧清晰可见。
被沈随风护送的那个人,缓缓从轿子里走出来,他身形瘦弱,但整体却和白殇之十分神似,时不时还咳嗽两声,似乎是得了什么重病。
身体虚弱,连正常的走路都显得力不从心,要由两个侍女搀扶着才能勉强走出来。
文武大臣,如今还活着的,都已经被召集到了这里,分别站在两边,看着这个虚弱地年轻人一步步走上阶梯。
他们都表示的十分恭顺,毕竟,不恭顺的,已经被杀掉了。
无论他们对现在的君王有多不满,为了活命,都只能接受这个现实,哪怕心里明知道,他是敌国的傀儡。
于是,这个叫做白夜的男子,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成为了这场宫变的胜利者。
在众人的跪拜声中,我和沈随风缓缓走出大殿。
如今,这个国家,这座城市,都和我们没有任何关联了。
任务完成,我当初杀人的罪过也算是偿还干净了,重新回到岚又国,重新开始,也许这就是我当下能选择的,最好的选择。
离开的时候,途经将军府。
昔日无限荣光的地方,如今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空气中还弥漫着烧焦的气息,充斥着,死亡的气息,连被我灵力所包裹的幽兰花,此刻都已经消失殆尽。
将军府,彻底消失了。
在要登船离开沧澜国的时候,沈随风忽然停下脚步,回身,对我一拜。
这一大礼,倒是将我吓了一跳。
“沈随风,你发什么神经?”
沈随风说:“鱼归,这一拜,感激你放走李老将军,今日恩情,随风此生,没齿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