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主任的办公室内，追迹痕和千里入座，苏主任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茶。
“请稍等，我已经叫了余玉的班主任，他一会就到。”
“好的，辛苦苏主任了。”
“哪里哪里，为人民服务嘛。”
追迹痕轻抿了一口茶，心想也问不到这老狐狸什么东西出来，索性也就在这干坐着。
但说实话，追迹痕真心喜欢不来茶这种饮料。
不，或许说，追迹痕是不喜欢装作一副儒雅的样子喝茶，喝茶应该是一种享受和修养，而不是喝完之后对这茶明明一无所知毫无感慨还违心的说上一句，这茶真好喝，这茶真香之类的话。
而说到的装作一副儒雅的样子喝茶，则是追迹痕不喜欢儒雅之人必饮茶，江湖中人必喝酒的繁文缛节。说到底，饮茶还是要凭心而饮，不要违心而饮，实在不济，真心觉得这茶好喝就够了。因为饮茶而装样子的饮茶，还不如喝白开水。
办公室三人沉默着，只顾得独自饮茶，只有千里受不了这种沉默的气氛，茶也一口没喝，任由着茶杯冒着热气。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终于被敲响，三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僵局被打破。
“苏主任在吗？”
门外的天籁之音响起，千里暗想终于不用傻等着了，还是有活干的比较好。
“在的，进来吧。”
苏主任放下茶杯，应了一声。门吱呀被推开，李老师顺势走了进来，追迹痕三人的目光一时间锁定在李老师身上。
虽说事先有了心理准备，苏主任说有两个刑警有事找自己，是关于自己学生的事情，但突然被两个刑警盯着，李老师一时间也不好受，慌了心神，忘了言语客套。
还是苏主任率先打破寂静，对着追迹痕和千里说道：“我给两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李老师，是四班的班主任，也是余玉的班主任。”之后又向李老师说道：“李老师，这两位是追警官和千警官。”
“两位警官好。”
李老师还是有些发愣，但刚刚提起余玉的名字，不安涌上心头，余玉已经好几天不见人影了，家长也说没有看见他。
“李老师好。”
“额……那既然李老师也到了，那我手头上还有一些工作，就不打扰你们了。”
苏主任见李老师也来了，介绍完之后，站起身子准备离开。
“辛苦苏主任了，您忙您的吧。”
追迹痕和千里同样站起身子送苏主任，心想苏主任能主动离开真是太好了，办案的时候有旁人在自然会很不习惯。
“也辛苦两位警官了，李老师啊，就麻烦你招待一下了。”
“好。”
追迹痕目送苏主任离开，随后对着李老师说道：“请坐吧，也没什么，就是问老师你几个问题。”
“行，不过……请问是余玉他出了什么事吗？”
“……嗯，是的，实际上，今天早上发现的五水河浮尸，死者就是余玉。”
“什么！真的吗！余玉他怎么可能……”
李老师刚刚坐下，就因追迹痕的话而震动，猛地起身，目中充满着不可思议。
“抱歉……失礼了。”
李老师震惊了一会，才发现自己是站着的，说了句抱歉之后，沉默地坐下，等待追迹痕的开口。
“没事，先请老师你冷静一会吧，师徒分离的感觉，我多多少少也有些理解。”
追迹痕没有怪罪李老师的失礼，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李老师的表情变化，从一开始听到余玉的死讯和猛地站起，再到沉默的坐下，一系列的动作很自然流畅，没有丝毫做作的感觉，眼神也是，丝毫不掩饰内心的悲伤。
没有疑点，眼前的这个老师是认真的。
追迹痕得出了以上结论。
“哎……我没什么大碍了，你们有什么需要问话的吗？”
李老师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取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又重新带上，有些疲惫寂寞的说道。
“那么就开始了。”
追迹痕点了点头，瞟了一眼身边的千里，见他已经准备好了记录本和笔，继续说道：“余玉死前的前几天，在校有什么反常吗？”
李老师摇头说道：“没有，他在学校一直挺乖的，老师的话也听。”
“那他在学校有惹过什么人嘛？和同学闹过矛盾之类的。”
李老师略加思索了一会，随即说道：“在我的印象中，没有。但他不是那种什么事都会写在脸上的人，即使受了委屈也不会到处发泄。”
“嗯……在你的印象中？那是不是还是有可能余玉被校园……额，被欺负的呢？”
追迹痕捉住李老师话语中的漏洞，步步紧逼，急问道。但中途想说被校园暴力，却又觉得这个词太沉重了，于是换成了被欺负。
这次倒是李老师直言迅速回答道：“没有这个可能。班上的孩子虽然是有打架斗殴过，但是他们是不会无缘无故的找别人的茬的。老师的话也会听，只能说是在外面混得开吧。”
“老师的意思是，默许了这类学生吗？”
追迹痕饶有兴趣的看向李老师。
“不不不，不是的。我的意思是小打小闹的范围是允许的，事后我也会从中调解，最重要的是能让他们意识到错误。但是闹大就不一样了，我也会很头疼啊。我看来，做人呢，最起码不要给自己身边亲近的人带来麻烦，这是最基本的要求。”
“可是一旦闹大了呢？学生就是罪人了吧。”
“那是当然。不过，警察先生，我之前说了小打小闹是允许的，事后我会调解，闹出大事情的话，我可是会头疼的。当老师教学生的，并不是单单只告诉你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而是应该还要告诉学生那件事情为什么能做，那件事为什么不能做，一味的读课文的话，可不是太无聊了吗？要引导他们向善，而不是指挥他们行善。”李老师见追迹痕还在思考，于是就像教学生一样的顿了顿，随后说道，“犯大事固然让人头疼，但是我如果在他犯小事甚至不犯事的时候，教导他这件事的对自己乃至对他人的危害，那么他不是就不会犯下大错了吗？”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能做到这三步，就是真正的老师了。”
李老师说完，静下来，用眼睛和心灵看着追迹痕，就仿佛在看他的学生一样。
“哎呀呀，还真是……又当了一回学生呢。”
追迹痕苦笑一声，算是同意了李老师的观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