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八王之乱的同一时期,巴蜀地区爆发了一场规模巨大的流民起义,这场起义的领袖是氐族人李特兄弟。
由于西晋王朝内部爆发宗室诸王争权夺位,导致战乱频发,再加上接连不断的天灾,使得关中地区的农民没有粮食吃,不得不离开自己的故乡,成群结队到别的地方去逃荒,这些逃荒的农民在史书上叫做“流民”。元康八年(298年),巴氐人李特兄弟带领着关中一带的贫苦农民迁徙到巴蜀去谋求生存,由于李特兄弟沿途经常救济这些贫穷的灾民,所以这些流民都很敬重、爱戴李特兄弟,愿意听从他们的指挥。
当李特来到了四川剑阁的时候,只见峭壁直立,两崖相峙,看到如此险要的地形,他不禁感叹道:“刘禅有如此险峻之地,却束手就缚,真是一代昏庸之主啊!要是我坐镇此地,蜀汉一定不会亡国。”很明显,此时的他是有理想抱负的。
巴蜀地区被称为天府之国,这里物产丰富,人民生活比较安定。这些流民进入蜀地后,就分散在四川的各个地方,以出卖苦力为生。
益州刺史(主管巴蜀地区,今中国四川一带)赵廞看到李特、李庠等兄弟,擅长骑马射箭,在巴氐人中又有号召力,于是就把他们招募过来,在自己的手下做事。益州刺史赵廞是贾后的亲戚,贾南风被杀后,司马伦和孙秀征召赵廞入朝做官。作为贾后的党羽,他害怕受牵连,所以不敢前往洛阳。他分析了一下当今的形势,司马家族互相残杀,兵戈不断,不是这个司马王爷造反,就是那个司马政变,朝廷已经乱成一锅粥,根本管不了地方事务,自己可以趁机留在益州,说不定还有称王的机会。
赵廞知道自己想要成大事,就需要召集大量的人才。当他看到流民当中李特、李庠、李流等兄弟非常能干,所以就花高价把他们招募过来,企图利用李特兄弟在巴氐人中的威望,帮助自己实现割据益州的野心。没过不久,李庠就组织一支拥有四千人的骑兵队伍,投奔到赵廞麾下。
赵廞的企图很快就其他人发觉了,这个人是成都内史耿腾。
一天,耿腾把官府的征召文书呈交给赵廞,说道:“赵刺史,您应该回京了。”
赵廞很不高兴,说道:“解决好流民的问题后,我就回京述职。”
耿腾突然问道:“赵刺史最近为何私自扩充益州的军队数量?”
赵廞答道:“如今天下大乱,多准备些军队才能做好防备工作。”
成都内史耿腾在心里冷笑一声,你以为我像三岁小孩那么好骗吗?现在谁都能看出来,益州刺史赵廞暗地里招兵买马,就是想为自己以后发动叛乱积蓄军事实力。
于是他迅速地给司马伦写信,信中说道巴蜀的流民不服管教,恐怕日久生乱,应该把他们赶回自己的老家去。益州刺史赵廞意图勾结当地流民武装造反,证据确凿,希望司马伦赶紧处理此事。他连夜派人将这封密信送往洛阳。
司马伦看到了这封密信,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半个月后,一位使者带着诏书来到了成都,使者当面宣读圣旨:“赵廞担任益州刺史多年,卓有成效,请赵廞跟随使者立即回京,领取封赏。”
赵廞顿时就懵了,他忙活了一年多,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没想到却来了这样的一道圣旨。
他十分郁闷,但是却很无奈,他跪下接过圣旨道:“臣遵旨!”然后他对使者说:“给我一天的时间收拾下东西,我最近两天就起程出发,前往京城。”
成都内史耿腾心里很高兴,这个赵廞终于滚蛋了。使者又宣布了第二道圣旨,耿腾跪下了。使者宣读圣旨:“赵廞离任后,由成都内史耿腾担任益州刺史!”
“谢皇上!”耿腾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
看着耿腾一脸欣喜若狂的样子,赵廞陷入了沉思。他有些怀疑,这一切很可能就是耿腾这个人在背后搞的鬼。
赵廞回到自己的府邸,召集自己的手下商议此事。
一位谋士说道:“赵大人,你要是回了京城,那就是自投罗网,很可能会遭到司马伦和孙秀的毒手!”
“说的对,我就没打算回京城。”赵廞道。
这位谋士接着说:“赵大人,反正现在去京城是死路一条,不如干脆就反了吧!”
另一位亲信也很赞成,他说:“李庠手下有四千骑兵,李特的军队有一万多步兵,目前在成都,没有人能打得过他们。”
赵廞赶紧派人召见李特前来议事。李特来到后,赵廞就把刚才的决定跟他说了。
李特闻言大惊,说道:“赵大人,你这是要我跟你造反吗?”
“是的。今天的圣旨内容你都知道了吧,耿腾马上就要成为新的益州刺史,”赵廞开始怂恿李特,“你很清楚的,他一向厌恶流民,如果他在益州当权,你们那些流民不可能有好日子过。”
李特低头想了一会,他最后同意了:“赵大人,我决定了,就跟你一起干!”
于是赵廞开始派人散布谣言,说新上任益州刺史的耿腾打算把巴蜀的流民强制赶回老家关中,流民们都人心惶惶,不知所措。他们跑过来找李特:“李特,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如果回到关中,我们连土地都没有了,这还活得下去吗?”
李特说:“大家有什么办法吗?我们可不能白白等死啊。”
突然有一个流民,他情绪很激动地说道:“谁不让我们活下去,我们就杀了谁!”
李特很快就剑拔出鞘,高声喊道:“说的好!我们现在就去杀了那个耿腾那个狗官!”
一万多的流民顿时群情激愤,他们拿上武器就出发了。
……
这时,赵廞在自己府上摆下了宴席,邀请耿腾前来做客。
赵廞一脸热情地迎接耿腾,他说道:“恭喜耿大人今日高升了!”
耿腾小人得志,他自鸣得意道:“没想到吧,赵廞,你的位置最终还是属于我的!”
这时赵廞摇了摇头,依旧微笑道:“这可不一定!”
耿腾不满地说:“赵廞!你想干什么?难道你想抗旨不从吗!”
赵廞突然变了脸色,他看着耿腾,冰冷地说道:“我想干什么,你接下来就知道了。”
此时赵廞摔碎酒杯,一群拿着大刀的卫兵冲进府上,围住了耿腾。
耿腾吓坏了,他战战兢兢地说道:“你敢杀我,就是造反。你不怕司马伦派遣大军来收拾你吗?”
赵廞仰天大笑道:“现在京城大乱,各个王爷都杀得你死我活,连司马伦自己都朝不保夕,他怎么还有精力管这里!现在我才是这里的皇帝!”
可怜的耿腾随即就死于一群卫兵乱刀之下。
耿腾被杀后, 李特率领的一万多的流民武装进入成都城,与耿滕手下的军队在太城西门展开混战,耿滕的军队很快就被击溃,当地的政府官员四散逃生。于是赵廞趁机就控制了成都。
当时,西夷校尉陈总带领着一支军队在江阳附近(四川省泸州市)。听说赵廞发生了叛变,陈总的主簿赵模说:“将军应该火速进军,协助当地政府官员,讨伐赵廞!”但陈总对此事并不关心,因为叛乱没有发生在他的管理辖区内,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他没有听从主簿赵模的建议。
赵廞在杀掉耿滕以后,派遣军队西上,与陈总的前军很快就要相遇了。赵模又一次向陈总建议:“情况很紧急了!我们要拿出金银财宝,奖赏给士兵,让他们拼命抵抗赵廞的叛军。如果能够击败赵廞的军队,就可夺回益州;如果不能战胜,我们也可以顺着长江向后撤退,毫无危险。”
西夷校尉陈总却说道:“赵廞与耿滕有私人矛盾,才会把他杀掉,他和我之间,毫无纠葛,他是不会向我进攻的。”陈总居然天真的以为赵廞一系列行为只是和耿滕之间的内斗而已,完全不听从他的建议,也不做任何战斗准备。
为了壮大自己的声威,已经发动叛乱的赵廞当然要拿西夷校尉的人头来祭旗。两军刚一接触,陈总的军队瞬间崩溃,死伤无数。赵模换上陈总的官服作战,被杀。赵廞的士兵检查尸体后,才发现不是陈总,于是四下搜寻,最后在草丛中发现陈总,赵廞下命将他就地斩杀。
胜利后的赵廞带领军队班师,返回成都。赵廞随后宣布自己是益州牧、大都督,掌握益州的军政大权。他开始自行设立官署,选派郡县官员,并且把益州的年号改为太平元年,看来是准备当皇帝了。赵廞任命李特的三弟李庠为威寇将军,封阳泉亭侯,并招募六郡逃亡难民中的勇士,人数多达一万余人,把他们编入军队,并打算让李庠在益州北部布下重兵,切断晋军从汉中南下进入蜀地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