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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原型的内涵与外延(2)

原型的生理之维是人类的共同的生物本能,它是人类具有相同的精神需求和情感体验的生理基础;原型的心理之维,是人类在相似和共同的情境下所产生的相同或相似的心理反应,它是意与象、主观体验与客观物象的特殊契合关系;原型的文化之维,是人类相同的或相通的精神体验和心理模式的外化结果与承传,它通过具体的方式如文学艺术中的原型、母题、象征的反复等等)使其“可见”。所以,原型是一个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和层面理解的观念,这几个不同的角度和层面的共同性在于原型都以“先在”的形态“存在”,都以人人“共有”的特点显示其“集体性”。生理之维决定了原型生成建立在共同生物本能的基础之上,也决定了在这一层次上人类的集体性、族类性,决定了通过个体生理遗传而获得的可生成原型的某些要素;尽管这仅是一种可能而已,但这种可能性也就是原型之“型”得以反复的最基础的现实根源。心理需求决定了原型在本质上是一种相似的心理现象,同时决定了这种心理现象的相似性是通过每一个个体呈现出来的,是一种具体的生理与心理的融合、生成关系,而不是直接自然地遗传在每一个人身上的“自主精神”。人们所说的原型的共通性是对每一个个体身上心理的共相的概括,并为之找到一个最先的“根”。文化之维决定着原型的呈现、存在方式。

通过遗传而获得的人类“集体”的生理本能,决定了原型的生物基础和跨越时空的特性,在相同的环境下可能有相同或相似的反应;遇到特殊情境而产生的个体的心理体验,决定了原型的后天经验性质和心理现象特点!因为它有前述共同的生理本能,所以它既可以以个体的方式反应个体的感情体验,也可以以个体的方式反映集体的心理需求,而不必通过“遗传”来获得这种共同性。文化因素则是原型的载体也是原型的重现方式,它以“集体”现象的方式而使得心理原型被领悟和解读。

五、原型的宗教之维

荣格将原型心理学的研究与宗教联系起来,并成为他原型理论的重要构成部分。这方面的主要论文有心理学与宗教对西藏亡灵书的心理学评论X炼金术中的宗教观念序铃木禅宗导引》(:弥撒中的转变象征X关于曼荼罗象征(等,限于条件,笔者对荣格这方面的论着不能全部读到,但是仅从上述目录就可以看出,荣格对于宗教与原型的关系有着很大的兴趣。因为荣格认为,宗教无疑是人类心灵中一个最早和最具普遍性的表达方式,属于触及个人心理结构的心理学。在他的一些讲演中,他要“证明无意识中存在着可靠的宗教功能的心理事实”,并对无意识心理过程中的宗教象征作出解释。荣格认为,“宗教”“这个词指的是已被圣秘体验改变了意识的一种特有的态度”。“宗教教条是原初宗教体验的法典化了的和教条化了的形式·宗教体验的内容则是已经在严格的和往往十分精致的思想结构中圣化的结果。”“原初宗教体验的实践和重复已经成为一种仪式和一种不可改变的制度。这并不一定意味着这些仪式和制度已经是僵化的、无生命的东西。恰恰相反,在几千年的时间里,对数以千万的人来说,在没有产生任何生气勃勃的需要来改变它们的情况下,它们很可能仍然是宗教体验的一种有效方式。”荣格对于宗教的这种理解,包括对于宗教的来源与它的功能的解释,以及认为宗教体验被法典化和教条化为一种形式而又仍然具有体集(,验的效力的看法!与他对于原型及其特点、功能的理解是一致的!也可以说,宗教仪式、教义等等就是一种包含了圣秘体验的原型再现,或者说是这种体验的“领悟模式”。

就世界三大宗教即基督教、伊斯兰教、佛教来看,几乎都与原型相关。基督教与原型的关系,本书第一章已有所论及。佛教与原型的关系已有专着对其研究,如美国学者拉·莫阿卡宁着荣格心理学与西藏佛学(。在这本书中,作者探讨了荣格集体无意识理论与西藏佛学的关系,斯的《宗教人类学》中,作者在阐述宗教与心理学时,就专门介绍过伊利亚德的“宗教原型论”。而伊斯兰文化中,也有许多观念就与原型有直接关系。比如,关于“光”,虽在世界各大宗教中都被认为是神圣、智慧、吉祥、光明、知识、灵气的象征,但在伊斯兰教中,“光”还有更多的解释,认为“光”是一个具有普遍意义的象征原型。据有的学者研究,围绕“光”,伊斯兰教中有“照明学派”与“神光思想”之分。照明学派的基本主张是:光分为两类,一类称为“纯粹之光”(或“至上之光”、“绝对之光”、“光之光,另一类光是与暗形成鲜明对照的普通可见之光。认为“纯粹之光”是宇宙万物之本源;光的基本特性在于永恒不断地照明;宇宙万物由不同程度的光与暗结合而成,宇宙万物根据接近光(或被照明)的程度而决定自身在宇宙中的地位;“纯粹之光”统治着整个宇宙,它在各个领域都有自己的代理和象征物。先知的知识是一切知识的原型,天上的声音是世间一切声音的原型,人的认识过程本身不过是上界对人的心灵的照明过程,而照明之可能是因为人的心灵中已具有先天的光明,“照明”只不过是已经潜在于人的灵魂中的知识的再现。总之,光成为宇宙的基本原则,被认为是宇宙万物之源。而根据神光论的观点,穆罕默德不仅是现世的、以肉身形式体现的“至圣”、“先知”,而更为重要的是,他在前世是以精神的、无形的、神光的形式,或者说是以理念的形式存在,他在后天是使者中的最后者,而在先天却是一切理念中的原始者。在神光论中,新柏拉图学派的“流溢说”起着基本模式的作用。神光作为安拉的最初产物,是先天和后天、上界和下界、理世和象世、精神世界和物质世界的总根源。安拉的造化借助于神光之余光不断地、分层次地照射和衍化,从而有先天的、上界的种种理性、“本来”(或宇宙万物的理念、或本质);先天的人神鸟兽的“性”和灵魂、天地万物的“理”或本质,是后天的、下界的人神鸟兽、天地万物的“原型”或“摹本”。从伊斯兰教对“光”作为原型的观点中可以看出,伊斯兰教认为事物都有其原型。

鉴于宗教的神秘色彩及其涉及内容的广博深邃,笔者不敢贸然对宗教与原型心理作更多的联系和解释,但是,宗教作为伴随人类历史实践过程的一种特殊精神现象,它与原型及集体无意识的深层联结是毫无疑义的!这还是一个有待深入探讨的领域由此!笔者认为可以肯定地说:“宗教是原型的一个重要的维度。”

(第二节原型的载体与形态)

荣格的目的不仅在于要对人的心灵和意识结构进一步揭示!而且在于他把这种揭示与建立一种自主的精神心理学结合起来,而当他有这种结合的动机时,也就意味着他的研究实际上将打破“集体无意识的内容是原型”这一概念的范畴。荣格在阐述集体无意识的内容是原型的观点时,实际上已超出了他自己概念的内涵。

集体无意识可以通过原型的形态得到显现,但是原型显现的并不一定限于无意识或集体无意识,它可能是意识是观念是习俗是文化,等等这是因为,荣格既讲过集体无意识的主要内容是原型,又讲过生活中有多少典型情景就有多少原型。这就是说,原型产生于人类生活的过程中和其基础之上,原型将在各种生活情景中得到再现,或以各种不同的载体和表现形态得到显现。弗莱能突破荣格原型理论并把原型批评推向一个高峰,其重要原因就在于它对原型进行了重新定义,扩大了原型概念的范畴。弗莱认为原型是意象的反复出现,是有约定性的联想物,可交际的语言单位,原型可以置换变形等等,这实际上就将原型由心理方面转向了文化现象中。所以原型概念的外延,不管在原型理论的阐述中还是在原型批评的实践中,实际上都已超出了集体无意识的范围,而原型的载体,也已不限于意象或原始意象。

荣格说,原型可以是一个故事,一个形象,一个过程等等。从广义上说,原型的载体和表达形式是“无限”的,因为“有多少典型的人生情境,就有多少原型”。而从狭义上说,原型有其特定的含义,也有其特定的重现方式。

前面已经说到,荣格在他所识别的众多原型中,列举的有出生原型再生原型死亡原型力量原型巫术原型英雄原型儿童原型骗子原型上帝原型、魔鬼原型智叟原型、大地母亲原型巨人原型,以及许多自然物如森林原型、太阳原型、月亮原型、风原型、水原型、火原型、动物原型,还有人造物原型如圆圈原型、武器原型等。

比较重要的原型有阿尼玛和阿尼姆斯!阴影!智慧老人等此外还有转换的原型等等这些原型本身是属于不同范畴和类型的,有的是具体的意象(物象),有些则是抽象的理念,但无论是何种原型,在其成为具体的可见的原型时,都有某种特殊的载体使其显现。

关于意象与原型的关系,我们在第四章中已有论述,象征!母题!艺术形象作为原型我们将在《原型与文艺》一章中论述,这里主要谈谈神话作为原型和仪式作为原型

(第三节神话作为原型)

在作为原型的诸多载体中,神话是最为重要和直接的。

关于神话的定义,众说纷纭。关于它的来源、特性、功能等等都有不同的理解。比如,仅从美国阿兰·邓蒂斯编着的《西方神话学文论选》中就有如下一些不同然而各有道理的观点)

“许多人试图通过神话来回答的较大问题是世界和人的起源,可见的天体运动,季节有规律的更迭,植物盛衰,天空落雨,雷鸣电闪的景象,日月食和地震,火的发现,实用技艺的发明,社会的出现,以及死亡的神秘。简言之,神话的范围与自然本身一样宽阔,与人类的好奇心和无知一样广大。”“……如果这些定义被接受了,我们就可以说神话源于理性,传说来自记忆,而民间故事来自想象;与人类心灵这些幼稚的产物相关而又比它们更成熟的是科学、历史和长篇小说。”

“神话是关于世界和人怎样产生并成为今天这个样子的神圣的叙述性解释。”

“神话是信条的化身,它们通常是神圣的,并总是与神学和宗教仪式相结合。其间的主要角色一般不是人类,却又常具有人类的本性;它们是动物、神或高尚的英雄。”

“神话具有一种阐述性功能。它解释一切起因不明的自然现象,或一些来源于业已遗忘的仪式的功用。”

“神话以一种富于哲理的方式看待事物,起着一种对周围现实或非现实事物的解释作用。”

“神话把不容易描述的信仰内容生动明确地表现出来。”

“神话是构成宗教仪式的根据或者说它是以另一种形式与崇拜相联系。”“神话对于宇宙和自然现象给予认可也对世俗和宗教的文化制度给予认可。”!

“神话不是一种与逻辑相对立的先逻辑的心理结构而是对世界的另一种见解,一种最初使万物有内在联系的手段一种对逻辑行为起补充作用的看法。”

还有人“编列出学者们在其研究中涉及神话的十二种方法:这十二类分为四组,它们是历史的、心理学的、社会学的、结构透视的。”十二种方法是:

1·作为认识范畴来源的神话”;

2·作为象征性表述形式的神话”;

3·作为意识的投射的神话”;

4·作为人类改变生活的整合因素(IntegratingFactor)的神话,神话作为世界观”;

5·作为行为特许状的神话;

6·作为社会制度的合法化证明的神话;

7·作为契合社会的标牌的神话;

8·作为文化的镜子和社会的结构等的神话;

9·作为历史状况结果的神话;

10·作为传播宗教的神话;

11·作为宗教形式的神话;

12·作为结构媒介的神话。

以上对于神话的这些解释,从不同的方面说明神话的来源和含义,也从不同的方面发挥了神话的功能意义。这种解释的纷繁复杂本身表明,神话无疑已经是一种包容极大的原型,或者说是原型的重要的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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