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娃儿，听说铁牛那群龟崽子昨天又欺负你了。”虎娃低头，看向在树底下等着自己丢果子的少年，突然问道。
树下的少年目光空洞，面容呆滞，好半天才反映过来，这才木讷地回了一声。
“嗯。”
“那群龟孙儿怎么欺负你的？”虎娃丢下一颗果子，没好气问道。“你也就是太笨了，所以那群欺软怕硬的家伙才会欺负你，你等着，我肯定会帮你报仇的。”
树下少年挠了挠头，呆呆道：“虎娃，我不叫憨娃，我叫纪远。”
“好好，你不叫憨娃，你叫纪远，你也别在我耳边嗡嗡嗡的，跟个苍蝇一样没完没了。”虎娃连声告饶。
“哦。”纪远沉闷地回了一声，果真是不再说话，只是气氛多少有些沉闷无聊起来。
过一会儿，树上传来了虎娃的声音。
“喂，憨娃儿。”
“嗯？”
“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你别告诉别人。”
“哦。”
“我约了凤儿明天一起出来玩，凤儿答应了。”
“哦。”
“你难道不觉得凤儿很可爱吗？哪里都很可爱的那种，他还很喜欢刘大婶家的阿黄，跟我一样，我们明天一定有很多话题可以聊......”
“虎娃。”
纪远打断了虎娃欢喜的手舞足蹈，指了指面前已经满了的水果篮子。
“满了。”
“这么快就满了。”虎娃挠了挠脑袋，手脚并用如同猴子一般灵巧翻下果树。“走，我们回去吧。”
......
纪远住在距此不远的泉陵镇。
镇子不大，来来回回也就几十户人家，真的是镇头吵架镇尾都能听到。
远远看到镇头的牌坊，方一进镇，虎娃纪远就听到了镇里面传来了非同寻常的气氛。
没有李寡妇和二胖他妈的争吵拌嘴声，也没有镇上买菜讨价还价的声音，众人都一致地沉默下来，嚎啕大哭的声音传荡在泉陵镇的上方。
“走，去看看怎么了。”虎娃瞪着灰溜溜的眼睛，拽着纪远就往人群里钻去。
好不容易钻进人群，只见镇上的谢捕头正安排人将一具尸体从屋子里抬出来，刘大婶和她的女儿正抽泣着尾随在尸体后面。
“这是......刘大婶？”虎娃嘴里嘀咕了一句：“也没听说刘大婶家有老人啊？这是谁死了？”
“谁死了？刘大叔呗。”身侧的同镇人突然搭了一句。“昨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就死了，你说这刘大婶家上面还有两个老的，后面还怎么办，而且听说刘大叔死状还很凄惨，内脏全被掏出来了......”
纪远站在虎娃的身边，不知何时，空洞的眼神一扫而尽，听到同镇人讨论的同时，眼中精芒一闪而过。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呆子的变化。
“来，让让。”
谢捕头走在前面，让出一条走道，嘴里不耐烦地骂骂咧咧着。
“有什么好看的，一群龟机儿，好像没见过一样，想当初我老谢，那可是安都城有名的捕快，什么样子的案子没见过......”
尸体经过纪远虎娃面前时，一个抬尸的捕快突然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一个肚子被剖开血肉模糊的尸体顺着滑落下来。
众人惊呼出声，捂着鼻子连忙后退数步，就连虎娃这个胆大的也脸色煞白地退了数步，更有甚者扭头连连呕吐。
人们定睛望去，一个少年正站在最前面，脚下紧贴着尸体，目光呆滞。
正是镇上有名的呆子纪远。
“这呆子吓傻了，哈哈。”平常里欺负纪远的几个少年混在人群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只见这个呆子蹲了下来，抱着膝盖，鼻子距离那血肉模糊一片的腹部只有两寸距离，目光空洞，如同熟人一般，轻轻地打着招呼：“你好啊！”
“玛拉。”
......
夜！
沉寂下来。
如同一只饕鬄的巨口，吞噬了光明。
因为刘大叔死相着实吓人，镇上人现在人心惶惶，都已不敢晚上出门了，所以镇上现在一片安静，就连平日里大半夜满镇子玩的孩童也看不见一个了。
纪远住在镇尾最后一家的泥胚屋里。
现在他就坐在泥胚屋的椅子上，没有动作，屋子里没有一点光亮，黑洞洞地漆黑一片。
许是真的呆了，也许是其他。
——嘎吱！！！
突然间黑暗中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就在黑暗中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片刻，窸窣声音消失，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漆黑中响起。
“《杜公文椟》学的如何了？”
“学生今天已经背完了。”纪远的声音下一刻响起，不复白天的呆滞。
“背给我听听。”
当下纪远在黑暗中将《杜公文椟》背了一遍。
“极好。”沙哑声音赞了一句，随后教学道：“今日我便再传你一篇文说，你且好好记下，明晚我会继续考校你......”
纪远于黑暗中认真记录，不置多言。
约莫半晌之后，他勉强记下这篇文说。
沙哑声音陷入一片窸窣，似是要离去。
“老师。”纪远喊了一声，黑暗中的窸窣声音停了下来。
“何事？”
纪远犹豫了一下，道：“今天镇上发生了一起命案。”
“哦。”沙哑声音毫无感情地回了一句。
“我在那具尸体上，看到了“字”，我唤了祂的名字。”
沙哑声音淡漠道：“那你便离去吧。”
“不。”纪远于黑暗中摇头，哪怕“老师”看不到他的动作。“我想试试。”
“你会死的。”
纪远抿着嘴，不否认。
不否认，即是默认。
约莫片刻，窸窣声再次响起，沙哑的声音传入纪远耳中。
“随你去了。”
——嘎吱！！！
他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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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纪远是被镇上突然响起的尖叫声吵醒的。
纪远并没有拥着一大群人去看。
他慢悠悠地梳洗了一遍，又慢悠悠地吃了早餐，听着往来诸多镇上人来来回回地议论，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这次死得是刘大婶家的“大黄”。
那只虎娃最喜欢的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