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无歌微愣,自来这古国,便没遇上生得如此好的男子,眸子幽邃却有光,乍看晦暗却也漂亮得流光;修长的身材笔直立着,腰间别着一把比匕首长些的利器。
楚无歌一瞬间里心思萌动,投向影卫的目光多了打量意味,隐隐有些“垂涎”的贪欢之感,咽了咽口水,压制了下去。
影卫被楚无歌看得不由得思量,心里深觉无趣,所遇女子常有如此,可是当知晓他身份以后已然无意。
殿主玄离摇头,在楚无歌肩头拍了一把,“瞧瞧你这模样……”
影卫无声,只移步靠近。
楚无歌没来由的抖了一下,想起自己形象太差,正左顾右盼的打算抓外衣去。
殿主玄离适时放了手,他已经后悔了。
方才不应该……动火答应下来。
影卫靠近,将外袍脱下,抬手揽过楚无歌,披给上长袍。
楚无歌一惊,片刻后一笑,盯住影卫的眸子,调笑道,“美人儿何意?”影卫指尖一抖,目光冷了些,仿佛没听到楚无歌的话,只是顿首,开了口,说出让楚无歌难以揣摩的话:“主人。我是影卫。”
嗯?
“主人?影卫?”
楚无歌目光落在影卫的眼底,瞳孔微微一动,半晌,她才一把抓住殿主玄离的肩膀。
“怎么……怎么回事儿?”
在影卫的几句配合之下,殿主玄离才把大概事情给楚无歌解释完成。
楚无歌的身上还披着影卫的黑色长袍,她不自觉抓着衣角拢了拢,她觉着全身冰凉。
代替当国公主远嫁敌国落魄皇子,这实在是……自己是得罪谁了?
“那……殿主,你选定我了?”
楚无歌保持面色平和,看殿主玄离。
对上楚无歌的目光,殿主玄离接连叹息几声,但是说不出话。
……是要交出去一个人的,而且,他的话已经放出去了。
看殿主玄离的模样,楚无歌明白了。
她恍惚了一下,扫视了一圈殿里,猛地想起了什么,急忙起身。
楚无歌到了侧殿门口,拉开殿门。
门外女弟子们挤在一起,冻得脸已经僵了。
“抱歉,快进来。”
楚无歌蹙眉,觉着糟糕透了。
“唉,没事儿,天元殿内功心法护体,我们不冷的。”
“是啊,师妹。你回去好好待着,也待不久了。”
“你说什么呢?”
“对不住,师姐,我不会说话,我不是那个意思……”
门前同门师姐妹说着,楚无歌本来觉着自己还是能板个脸体面的告别,但是忍不住了。
她想哭。
虽然……但是快两年的日子里,这个地方,有感情的。
她只是知道这穿越而来的遭逢将会曲折而难测,更愿意将自己的情绪掩饰住,但是时光到底会将感情积累。
楚无歌咬牙,向旁侧让了让,女弟子们进来了。
影卫淡淡的看着殿内的场景。
楚无歌在同门师姐妹的簇拥里沉默一会儿,而后笑了笑,“人生际遇自有变数,天命不由我定,快乐却在我手里。”说到这里,楚无歌一笑,回身到了影卫的身边,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你们看,管他以后日子如何,他是我的影卫。我的男仆。不比以前一起臆想的那些美男要绝色百倍?”
影卫一愣:“……”
女弟子们想到了那些风月幻想,一时间都笑了出来。
殿主玄离看着自己的这些徒弟,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楚无歌勾唇一笑,抬手敲打影卫肩头,“影卫,像方才那样叫我一声。”
影卫淡然,看了楚无歌一眼,没有情绪波动,只开口道,“主人。”
楚无歌看了看影卫,抿了抿嘴唇,心里却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
到底,殿主玄离还是送楚无歌下山了。送自己最远的人是殿主玄离,楚无歌总觉着有预料,自己能扛住。
她扛了一路,临到了到山脚天元旗台的时候,她扛不住了。
风把大旗缠起来,又舒展开,周而复始。
“不送了,再送下去,这路送不完了。”
殿主玄离停下来。
“对啊,你还是留点力气上山吧,养老大军队长。”
殿主玄离知道这是句打趣的话,这次没反驳,配合的笑了一下。
“你回去表现得差一点,我觉着宫廷的人不至于沦落到选你。”
这……这绝对是一脉相承的说话艺术……
“……你不能夸我一句?”
“哎,你有啥可夸的?”
殿主玄离又来劲了。
“老不正经的。”
楚无歌瞥了他一眼,她揉了一把眼睛,看着大旗。
“不会选你的。那人配不上你。”
最后,殿主玄离特别特别认真的开了口。
楚无歌看他一眼,浅浅一笑,“好好养老啊,晨练还是要有的,能做修炼用,更能延年益寿。”
说罢,楚无歌一摆手,走了。
殿主玄离的目光落在楚无歌的背影上,抬手揉了揉眼睛。
影卫看了一眼,微微动唇,而后紧跟着楚无歌的步伐离开了。
冬里的山冷得巍峨。
影卫紧紧的跟在楚无歌的身后。
离了天元山有一段距离了,影卫突然停下来,皱眉。
楚无歌蹲了下去,把头埋进了臂弯。
她向着山风大喊了一声。
山里的气温低的可怕,楚无歌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自己蜷缩起来。
她曾经那样想要逃离的地方,原来在她的内心深处,也是这样的难舍。
她把愁绪交给山风,把自己交给来路。
影卫看着,无言。
麻雀落到窗台,发出两声啼叫,声音怪悦耳的,小生命在阳光里懒洋洋的歇着,玛瑙似的眼睛正被另一双睁得像果核一般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
楚无歌已经无聊到了和麻雀对愁眠了。
抓着晕红的帐幔,压在身上的锦缎被子舒服但是陌生……不似天元殿里的好。
回到楚族,楚无歌便在心里默默的思考着,应该如何走下一步。
突然看到窗外的远处人影窜动,匆匆的步子像是奔丧,窗台的麻雀扑打着飞走。
自从回到楚族府,楚无歌尽量做一个纨绔小姐,哀求着选人落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