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六从没想过他会踏上修行之路,他也没有想到这个卑微少年有朝一日剑指天下,既是一个凛敞热血充满传奇的故事,也是一首凄怆绝伦注定悲伤的哀歌。
张让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慢慢挺了下来,这金刚炼是成了,只是外伤与这内腑却是一片狼藉,淡淡的血迹与那全身冒着红肉的伤口,一些地方更是露出白骨,外面血腥焦灼,里面翻涌倒腾。若再不救马六,就是这第三炼巨骨炼也得落个生生而死的下场。
“来,张嘴!”张让走到马六身旁,将红果送到马六嘴旁,这红果也就比人的眼珠大上一点,闪着淡淡光辉,吃在嘴里,顿时间,这余后的疼痛竟然慢慢淡去,全身上下也开始散发出莫名的光辉。
“唉!”重叶将折扇缓缓一收,看着张让亲手将这保命的红果送进马六嘴里,随后也不再看那二人,喃喃的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喂!不送点保养疗伤的药草?”张让看到马六慢慢长出的血肉,终于放下心来,特别是那几处裸露白骨的地方竟让也开始慢慢长出血肉,果然,红果肉白骨,堪比天上药!
重叶收回那种怀恋的思绪,对着张让笑了笑,那种笑不知道怎么说,笑他明明可以救命的东西不用,还亲自送到嘴里,他看不懂,就像他看不懂他喜爱的女子一样,或许,这就是人吧!
“好!”
······
御京城
“殿下!赵宣化进京了!”李靖寰这几日忧心忡忡,倒不是因为这坊市传闻,流言蜚语,而是与苏幕遮一番惊心的谈话。
“会有杀身之祸么?”李靖寰喃喃摆手,那下人低头慢慢退去,不一会儿又进来一个管事,面色焦急,连礼仪都顾不上,直接着急喊道:“殿下,主母差人请你给赵宣化洗尘接风!”
李靖寰终于皱了皱眉,低头看着案桌上写的三个大字,怔怔出神。
“殿下?”
“知道了!”李靖寰的母亲前日就提及过此事,赵宣化入十境儒士,引起御京不少关注,身边很多人都在劝诫他收入幕僚,将来做了国主,也好有一个政事上的人才。
只是现在他还在忧虑,到底该不该去,杀身之祸?难道这御京城还有胆敢杀害自己的刺客?
“殿下!”那管事又小心着急的说了一声,这主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自己将殿下请来,这······
“恩!你先去,我随后就来!”李靖寰长吁一口气,将那上等宣纸慢慢收好,释然的笑了笑,自己有母亲安排的九境剑种,府中还有一个十境的长老,谁能杀他?
“是!”
等到赵宣化收好笔墨,抬头对着阁楼檐顶说道:“剑七长老,随我去一趟?”
一阵风声呼啸,从阁楼之上飞出一个黑发老者,无论是腰间还是背上也无长剑傍身,倒是那束起的黑发上扎着一把像剑的簪子,脚步轻抬,一步便来到李靖寰跟前,缓缓开口:“怎么?有事?”
“恩,可能有事,长老随我走一遭?”李靖寰看着这老者,两边眼角皱起几条纹路,说起话来倒显得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府前为何这么吵?”李靖寰领着剑七长老,身后跟着两个面无表情的负剑男子,刚到前府门口,正听见一阵吵闹,有些疑惑的喊道。
前府两旁各有四个金甲侍卫负责大门治安或是巡逻,闻言为首一人左手持刀与右手相握,恭敬的回道:“回殿下!两家出丧互相阻路,吵起来了!”
李靖寰眉头一蹙,摆了摆手,内心不知想些什么:“开门吧!”
“吱呀!”朱漆红木大门被侍卫慢慢打开,这两家出丧说来也巧,正好就在这元王大府前,前面几个泼妇互相拉扯,不时还咒骂几句;后面则是几个披麻戴孝的孩童,跪在地上,哭哭啼啼,掩泪擦面,那漆黑阴森的棺材前铺了一个大大的奠子,几个负责抬棺材的揉腰搓面,好像一点也不着急,这街道本来就是大户人家所处的地界,此时还引得不少百姓在那指指点点,互相议论。
李靖寰和那个被叫做剑七的长老都有点皱眉,李靖寰愁的是刚出门就碰上晦气之事,剑七则不然,感觉有些不对,又说不上!
“去把他们赶走!”前府的八名金甲侍卫,应声允诺,正向这走去,不知怎的,天上莫名飘起漫天冥钱,白纸做成的铜钱一片片缓缓落下,孩童哭声愈哭愈大!
“这······”金甲侍卫们一时之间不敢向前,回头看了一眼自家殿下的脸色,只是这殿下李靖寰痴痴望着漫天纸钱,并未有所动作。
周围百姓指指点点,嘴巴微张,那几个泼妇推搡拉扯,互相咒骂,可在李靖寰耳中一点声音也听不见,他的耳中只剩下这惨淡的哭丧之声。
“走!”剑七察觉不对,一把抓住李靖寰肩膀正欲飞走,这两个棺材前拿着灵位的孩童竟然慢晃晃的站了起来,嘻嘻笑个不停,诡异,诡异!
慢晃晃走在正对李靖寰前面,将白布遮起的灵位一掀,两个灵位赫然写的就是:
元王李靖寰之灵位!天剑山剑七之灵位!
霎时间棺材盖子飞起,缓缓升起一黑一白两个无常,手拿镣铐脚链,猩红的长舌伸到胸前。再看这些哭丧奔丧之人,一个个竟然也变得诡异起来。
“快走!”剑七一把搭在身上,也不管是否再有异常,直接冲地而起,只是这空中立着一顶写着奠字的白色轿子,传来一声死里死气的声音:“剑七,等你多时了!”
剑七听罢皱眉不语,直接向那皇都飞去,可又怎么可能会让他逃走呢? 奔逃人群中三个戴着鬼面具之人一跳一跳,两个长长袖子在空中来回摆动,一个牛头肩上坐着一个嘻嘻笑个不停的孩童,不住的摇晃小脑,还有一个拄着拐杖,背上背着一个残破背篓的老妪,边走边有气无力的对着背篓说道:“别着急!别着急!”
各方鬼神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这天空之上又被阎罗殿使了法器,一时之间里面出不去,外面也进不来。李靖寰两眼淡定看着下方突然想到苏幕遮对他说过的话,对着剑七沉声说道:“我好像有办法!”
“殿下?”剑七可清楚的知道,要是去了下方的元王府,那可真就没有回旋余地了,金甲侍卫们奋死抵挡,两个剑种冲入人群不断厮杀,只是倒下一批,又有一批小鬼从这棺材之中挣扎着爬出,源源不断,元王府里的金甲侍卫本就是皇都禁军,为首的统领也算有些本事,见此场景丝毫不乱,沉着淡定的应对各种情况,眼看要被这些小鬼攻破,连忙喝到:“快,补上去!”
“好!”剑七忧心的看了一眼李靖寰,有些不相信他能解决此次危机,只是他现在也分不开身,对面白轿长帘慢慢掀开,眼看就要交手,敢挡他者,没个十境他可断断不信,就是可惜这天剑山嫡系长孙李靖寰,恐怕凶多吉少,若他身死,御京城大半人物都会陪葬。
李靖寰自身实力并不高,倒不是天资不行,而是没有多少时间用来修炼,多是看些政史古书,身上的浩然正气也明显大于真气,身影缓缓落地,元王府前那些小鬼一时发狂,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去,李靖寰背后是拼死抵挡的金甲侍卫,或是些慌乱拿着武器向门口冲去的家丁,元王府完了,他们都清楚,可依然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
“殿下!请随我来!”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背剑沉声喊道,李靖寰从没有见过眼前陌生男子,警惕的盯了两眼,又放下警觉,这是天剑山执法堂令牌,他可没有想到自己这府中还有执法堂里的人,只是这执法堂貌似不属于他外公这一脉啊?
“我想去卧房取个东西!”李靖寰语气有些冷,这苏幕遮送了他一物,说关键时刻能保他性命,现在就算不信也得分分场合,中年男子听罢略微思忖,看了看前面拼死抵挡有些纷乱的人群,最后沉重的点了点头。
信庭漫步,外院起火,李靖寰依旧不紧不慢的走着,脸上丝毫没有焦急慌乱之色,护在一旁的中年男子有些出奇的看着他,或许那个时候他母亲下嫁给他,这李靖寰便是自己的儿子吧!
“唉!”中年男子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以前后悔没有娶到他母亲,现在更加后悔,要不是他借故下山,可能李靖寰真的要死。
“阎罗殿么?”中年男子喃喃思忖,突然眼色一变,背上长剑一剑斩出,快的几乎看不到影子,只听见兵器碰撞渐渐消失的余声:叮~!
“好好好!”老妪不知何时在守在这里,拄着拐杖步履蹒跚,“鸠鸠鸠!”笑起来整张老脸都扭在一起,背篓上露出一个淡绿光滑大头,眨着好奇大眼,嘴里嘎吱嘎吱嚼个不停,嘴角溢出一丝猩红血液,一下又被舔了回去;背篓之下一滴一滴鲜血缓缓流落在地,嗒!嗒!嗒!
李靖寰将眉皱了皱,那怪物啃食的手臂不是别人,正是他那贴身丫鬟檀鸯的手,李靖寰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怒气,声音压的很重:“杀了他们!”
李靖寰很少动怒,御京上下也深知这四殿下脾性,虽然天剑山有意将手伸到朝政,可这李靖寰确实适合当一个明君,无论是对百姓,还是对政堂。说起来,坊市一开始传闻四殿下李靖寰逛花楼还有人不信,一度为四殿下辩解,引起不少打架流血的案子。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刺杀,就因为威胁到了太子之位,还是说这一切另有其人,天剑山仇敌?他自认没有多大能耐,只是一个想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普通人,想让百姓过上富足安定的生活,仅此而已。
“好!”中年男子转头望了他一眼,还以为这个睿智冷静的少年不会动怒,斜起剑对着老妪一指,嘴角勾出一丝兴奋的笑意,天剑山吴东阳,十境后期剑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