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楼听到战王死了，心里头像是被人拧了一下似的，呆呆的坐回原位，默默吃饭。
老头得知飘渺客也已过世，忍不住的长叹，独立窗前，望着那把大剑出神。
光头摸着自己的脑袋也陷入了沉思。
张大虎的到来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他把手里端着的一个托盘搭在老头空旷的桌子上，卸下一大盘猪头肉，以及一壶温热的茶水。老头望着窗外，并未回头看他。
张大虎喊了一声：“老人家，您的菜到了，剔骨的整只猪头，请慢用。”
老人家出尘绝世般只微微颌首，并未转身。
张大虎放好了菜，一脸谄媚的转身来看向光头，小心翼翼的提醒道：“这位客官，您一共消费了四十一个大钱，给您抹个零，您给四个银币就行。”
光头道：“知道了。我这兄弟能吃，等会可能还要点菜，等我出门时一块结吧。”
张大虎道：“不急不急，不是催您，就是先给您知会一声，那我先下去了。”
张大虎下了楼，光头看秦小楼吃的性起，便问道：“够吃吗？不够再加。”
秦小楼一边吞咽，一边点头道：“吃完这些就够了。”
光头小声建议他道：“那等下你随我一起从窗户跳下去吧。”
秦小楼不解：“为什么从窗户下去？”
光头道：“我说了出门的时候给钱，我平生不说诳语，只能从窗户出去了。”
秦小楼边吃边指责他道：“这样不行的啊，老板很可怜的，刚才给我加肉的时候都快哭了。”
光头道：“这不怪我啊。我点的都是凉菜，人走了菜又没脏，他们摆起来不还照样卖嘛。”
秦小楼担忧道：“那现在被我吃了怎么办？”
光头道：“那有什么关系，这是我请你吃的啊。”
秦小楼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继续端盘子往嘴里倒。
光头又小声朝老头招呼道：“哎，老头，吃不吃？不吃我端过来了。”
老头潇洒的转了个身，在桌前坐定，拱手道：“承请。”
也不用筷子，把袖子一挽，一手撩起长须，一手撕着肉就往嘴里塞。
吃了几口之后，长叹一声道：“我往年也曾辟谷。只因为受了些内伤，修为堕境，如今需要些食补了。这猪头肉不干不腻，蒸的稀烂流油，恰到好处，比我三十年前在这吃过的还要好。”
光头看着他道：“我说怎么看你的气有点奇怪呢，你这堕境堕了好几重啊，还好没一路掉到底，不像我。”
他说着又忍不住摸了摸光头，叹道：“我的修为如今是一丝不剩了。”
秦小楼问到：“你以前修到哪了？”
光头道：“练气的话，我修到第一重快要大圆满了，可惜休息了几年，堕境了。”
秦小楼道：“你这也配叫堕境！”
又转头问那个老头：“大叔，你修行到几重了？”
老头急着吃完，先是摆了摆手，秦小楼数了下手指头道：“五重？好厉害啊，我爷爷说四重就算宗师了。”
老头摇了摇头，倒了碗茶水把肉送下肚，才说到：“二十年前，老朽和这里的大宗师秦宏基有一个约斗，然后我勤修苦练，十几年的时间就从五重修到了七重，稳稳的压过大宗师一头啊！谁想这造化弄人，去年我练气走了岔道，内丹气海经脉全部受损，如今空有一身真气，却经常使不出来，等下跳窗时可能还需仰赖两位多多扶持。”
光头摇了摇头道：“你自己跳吧，摔死活该。”
老头叹了口气，说到：“世风日下啊。”
秦小楼忽道：“我之前听人家说，白石城的大宗师已经死了。”
老头摇头道：“不可能。我俩的约定还未完成，他不会死的。”
老头又看向窗外，缓缓说道：“他当日拿这把大剑做注，若败于我手，便亲自将这大剑砍做两段。这可是白石城数百年的传承，历代大宗师的荣耀，就为了这把剑他也不会死的。”
秦小楼疑惑道：“大宗师平时就用这把剑吗？他得有多高啊？”
光头小声提醒道：“这个是象征，不是真的那把剑。”
秦小楼点点头道：“我说呢。不过这把象征应该也不好砍吧，那些石头比这几栋房子都宽呢。”
光头道：“也不难，要是我的话，几个小装备就搞定了。”
老头道：“要是我真气运转如常，也只需一剑。”
秦小楼听两个人各自发言，心道：“要是我会吹牛的话，一定比他们还轻松。”
三人一时无语，等老头吃完整个猪头，便都趴在窗边往下查探地形。
秦小楼一眼看见城防队的队长秦军就守在楼下，只是还没有发现自己，便指着他对光头道：“这个人我认得，挺难缠的。等下我们先把他打一顿，要不然他叫嚷起来，老板非得发现我们不可。”
却见光头指着大剑下面的基座道：“有个人往上爬呢。估计要闹起来，楼下这个城防队长应该会过去查看，我们再稍等一会。”
秦小楼也往大剑那里看去，果然有一个穿浅蓝色长衫的佩剑青年不知怎么打开了基座外的栅栏，正沿着陡窄的台阶往上慢慢爬。
老头道：“此子修为不弱啊。”
秦小楼看那青年人爬楼梯摇摇晃晃的样子，真没看出来他哪里不弱。
大剑周围的几个守卫像是才发现那青年似的，都挤着往台阶上走，准备把青年抓下来。
秦小楼遗憾道：“被发现了啊，我本来也想爬上去看看的。”
因为台阶太窄，只能容得下一人，守卫们排成一列往上去，最前面的一个已经快要抓住青年人的衣角了，青年人依旧像未曾察觉一样慢慢往上走。
秦小楼心道：“这么排成一列挤在一起，看他们下来的时候怎么下。”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就在最前面的守卫伸手去抓青年人的那一瞬间，一道清朗平和的真气从青年人的身后涌出，竟完全没有引起周围空气的波动。
最前面的守卫被这道真气穿胸而过，便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真气随后穿透了剩下的四个守卫，直到钻入第六个人的身体时堪堪耗尽，完全没有一丝外泄的余力。
若非秦小楼目力过人，看到了那一道真气，甚至都还以为是那些守卫自己站住不动了。
秦小楼出山以来还没见过这么平稳的真气。心知这看似柔和的力量其实远比那些滔天巨浪般的狂暴之气更加稳固浑厚。这是修到四重罡身境才有的“正气”。
罡者，四正也。正气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青年人是宗师。
就在秦小楼愣神的瞬间，楼下的秦军也发现不对劲了，他也无愧是接近二重顶峰的人，只一瞬间就做出反应，留下一道残影，如羽箭般飞驰过去。
光头喊到：“就是现在。跳！”
秦小楼跟着光头和老头一起往下跳，身在半空时，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那把大剑。
青年人不知何时已经高高跃起到大剑半身处，就在离地几十米的高空处拔出了佩剑，挥手朝大剑斩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