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戚云那张伤心欲绝的脸。
雨水无所顾忌的拍打在他的脸上,也加速带走了紫砚身体上的余温。
在丁岚和丁兴采的注视下,戚云抱着紫砚的尸体缓缓站起,孤独的走在官道上,一切都冰冷极了。
次日清晨,雨停歇了,花间还流淌着露水,路边的牛车还陷在泥坑里。
小镇的清晨,一家小型客栈的门前停着一辆马车。
“小楼师叔。”丁兴采的声音听不出悲喜:“马车我赁好了,金丝楠木的棺材是连夜赶制的,人死不能复生,该让紫砚姑娘休息了。”
昨晚入住时,店家死活不同意戚云带着尸体入住,最后他花了近乎要买下客栈的钱,老板方才同意。
客栈门口,戚云将紫砚的尸体放入棺材中,他恋恋不舍的想要多看一会,丁兴采拗着小师叔的性子盖上了棺材盖。
“我们走吧,早点让紫砚姑娘魂归故里。”丁岚牵着戚云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里很宽敞,即使放进去一口棺材,再坐两个人都不嫌拥挤。
丁兴采主动承担起来驾马车的工作。
“都怪我,要是我没有非要回家,也不会遇到段小棋,遇到他我还不是对手。
要是我能引颈就戮,段小棋明明答应可以放过你们的。”
戚云抱着脑袋,一副懦夫孬种的样子。
丁岚将他搂入怀中,轻轻的拍打戚云的后背。
“这不是你的错,是段小棋的错,总有一天咱们会为紫砚报仇。”
丁岚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杀气,戚云没做声,无声的泪水簌簌落下。
三天以后,三人到了丁氏的分家。
还是那小镇子上的破旧府邸,仅有两三间房子,这在镇子上已经算是大户人家了。
“爹,娘,我回来了。”
戚云站在门口叫了两声,却没人应答,看着院子里水缸的碎片和大门上刀劈斧剁的痕迹,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戚云的心底萌发出来。
“爹,娘。”戚云又喊了两声,老管家丁福才从老宅中走出来。
“原来是大少爷回来了,快进屋,看看老爷和夫人吧。”
果然,那种不好的预感应验了。
戚云快步进了屋,到了卧房里,老爷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夫人坐在床边哭个不停。
“小楼,你怎么回来了,怎么不提前捎个口信,我和你爹也好准备准备。”见到了久别的“儿子”,夫人脸上才有了几丝喜悦。
“是小楼回来了?”闻听戚云的声音,老爷也从床上缓缓坐起来,夫人在他的腰间垫上了枕头。
“小楼,你吃饭了没有啊,阿福,快去准备饭菜。”夫人已经快坐不住了,想要忙前忙后张罗一番。
“这两位是?”夫人的眼睛在丁岚的身上上下打量了好几眼,要知道在这小镇上很难见到如此的绝代芳华。
“伯母,我是本家的丁岚,是小楼师叔的好朋友。”
丁兴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伯母,嘿嘿,我是丁兴采啊,以前的事多有对不住啊。”
老爷和夫人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睛里瞪出来了,丁兴采可是杀了他们真正的儿子啊。
见老爷夫人的表情不对,戚云连忙打了个圆场说:“兴采我们已经尽弃前嫌了,没有他我们很难在帝氏赐血中取胜。”
夫人尴尬的笑了笑说:“呵呵,和解了就好,和解了就好,快坐,孩子们。”
夫人将两把椅子搬到地中央,她和蔼可亲的对丁岚说:“真俊俏的姑娘,本家真是人杰地灵的所在。”
戚云坐在床头的椅子上,握着老爷的手问:“爹,这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生病了?”
“你爹那不是生病,是被人打伤了。”夫人掩面哭着。
“你说这些干嘛!”老爷激动的咳嗽了两声,捂嘴的手绢上竟咳出了血丝。
“你难得回来一次,不要为地方上的事费心了,爹一见到你啊,病就全好了。”
戚云挤出一丝笑容说:“咱们爷俩有什么不能说的,您儿子在本家现在也有点出息了,家里的事我有知情权。”
“没什么大事,跟你说说可以,但是别犯浑,琴国鱼龙混杂的,指不定那个大人物随便吐口口水就把咱们家给淹了。”
戚云握着老爷的手紧了紧说:“我今年都十七了,您以为我还是当年的毛小子,不知深浅呐。”
“唉”老爷好像回忆起了很痛苦的事一样:“有人说在咱这个地界见过恶尊,有不少氏族过来调查线索,咱们岳阳镇最近人来人往的,也算今非昔比了。
人一多,泥沙俱下,良莠不齐,什么样的人都有了,前天地保过来找我,说有个氏族的子弟要祸害当地的姑娘,这事咱得管啊,咱家虽然是丁家的分家,却也是岳阳镇最大的家族了,老少爷们都看着呢。
可是你爹不中用,老了,被人家追上门打了一顿,嘿嘿,但是福兮祸所致,祸兮福所倚,你回来了,这顿打爹不白挨。”
戚云回头示意了丁兴采一下,小丁子立时领会了小师叔的意思,转身便出门去了。
戚云转过身微笑着说:“爹啊,不是我说您,都这么大岁数了,出头的事就别跟着往上凑合了。”
“不凑合了,以后再也不凑合了,你在本家待得还习惯吗?”
“对了,爹,我最近总能梦到一些奇怪的事,总有人在梦里叫我戚云,他说他叫唐横,还提到了一个叫韩东仙的名字。”
听了此话,老爷和夫人心中的震惊不亚于听说儿子赢得了帝氏赐血时的震惊。
老爷尴尬的咳嗽了一下说:“那都是梦境,你又何必太在乎呢?”
“我觉得会不会是和我失忆前的经历有关呢,爹、娘,以前我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你啊,你是爹和娘的心头肉,是咱们家的金疙瘩。”夫人赶紧从旁解围,顾左右而言他。
“哎呀,娘,我问的不是这些,最近我也遇见了一些奇怪的人和事,有人居然管我叫恶尊,我怎么可能是那种十恶不赦的人呢。”
此时进来的丁福缓解了目前尴尬的局面:“老爷,夫人,饭菜准备好了,到东厢房吃饭吧。”
“傻孩子,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赶紧扶你爹起来,咱们去吃饭。”
戚云不好继续问下去,但他始终觉得老爷和夫人有事瞒着他。
夫人牵着丁岚的手向东厢房走去。
“闺女啊,你是本家谁的孩子啊?订婚了没有啊?”
“家父在丁氏行二,名叫丁永山,我还没订婚呢。”
“哦哦,是丁二先生啊,他可是个大好人啊,刚才我听你们叫小楼师叔,这是为什么啊?”夫人摩挲着丁岚的手,她对这孩子喜爱的紧。
“哦,小师叔是拜在老长老的门下,所以和家父是平辈,所以我们都称呼他为小师叔。”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东厢房,饭菜还没端上来,一家人坐在一起先唠唠家常。
“闺女啊,我看你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了,现在小楼也有出息了,算是我们这穷山沟里飞出的金凤凰,你们平时可得多来往啊。
这话以前我可是不敢说的,被别人听了去非说我们家高攀不可。”
丁岚羞答答的低着头说:“小楼师叔他眼界太高,看不上我。”
“怎能呢?你要是愿意,小楼的事我说了算。”
听这两个女人说话,戚云顿时觉得脑袋都大了一圈,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在这时丁福端着饭菜上来了,这两个女人才不再说话了。
“穷乡僻壤,招待不周,还望贵宾担待。”老爷身体还是很虚弱的,一句话要分几气才能说完。
“没关系的,我们在家吃的也不外乎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