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云手起刀落,将巫之里的胳膊连同咒文一并斩下。
叔侄俩银色的血液流了一地,哀嚎不已。
最惨的人还是巫松,此时他的身高只有原来的一半,他用手拖着身子,爬到巫之里的脚下,扯着叔叔的裤脚哭道:“叔叔,我快死了,你救救我啊……。”
戚云收回了巫之里身上的咒文,将柳叶刀还匣,他要亲眼看着这两个家伙滚出岳阳镇。
巫之里捡起自己的手臂和巫松的两条腿,给他自己和巫松做了简单的止血。
“小松,你放心,你被人伤成这样,大夫人不会就此罢休的,我们走。”
两人离去时,依旧恶狠狠的看着戚云和丁兴采。
“真是慈母多败儿。”戚云道。
“不灭口?”
丁兴采的反问被叔侄二人听在耳朵里,生怕戚云反悔,二人一溜烟的消失在路的尽头。
此时岳阳客栈门口已经聚满了人,戚云小幅度的摇了摇头说:“灭的了这二人,灭不了悠悠众口,想要报仇就让他们找丁小楼。”
说完,戚云和丁兴采回转马头,向丁府而去。
路才走过一半,戚云和丁兴采的马便被一人拦住了。
此人身高仅到戚云的胸口,一头大波浪长发披至后背,头上带着金色月牙头箍,黢黑的脸庞告诉别人他是个三十岁的偏丑男人。
他胸前挂着一串拳头大的念珠,身穿红色齐臀衲衣,黑色裤子麻绳绑腿,腰间挂着一口戒刀,手里拖着黄铜钵盂。
“这人长得好凶啊。”丁兴采不禁道。
“何人拦路?”戚云这话好像是在问那拦路人,也像在问丁兴采。
“是个矮壮的行者。”
戚云并未下马,直接问:“大师为何拦路?”
“有鬼气。”行者指着戚云道。
丁兴采怕戚云看不见,不知道行者指的是谁,便补了一句:“说你呢,小楼师叔。”
“我知道。”戚云小声对丁兴采说完,又将头偏向行者说:“有鬼气又如何?”
“伏魔。”行者的声音洪亮,且两个字之间的间隔极短。
这时,刚刚救回女儿的老李头也背着闺女走到了近前。
“和尚,你拦丁少爷的路作甚啊?”
行者晃动手中的钵盂,指着戚云说:“坏人。”
“你搞错了,坏人被丁少爷打跑了,他可是大好人啊。”老李头抽出一只手竖起大拇指道。
老头转身仰头对戚云说:“丁少爷莫怪,这和尚今天上午才到咱们镇里的,好几天没吃饭了,我给了他两个馒头。
这不听说我闺女被人抢了,他非要过来帮忙,我怕牵连他就没同意,可没想到他还是跟来了。”
听老李头这么一说,原来这凶僧竟成了好人。
“和尚,你叫什么名字?”戚云问。
“沙陀翁。”
“好,沙陀翁,我问你,以恶法行善道和以善法行恶道,哪个当诛?”
沙陀翁犹豫了一会朗声道:“后者。”
“既然是后者,你又怎知我的恶法不是行了善道呢?”
“这……”沙陀翁犹疑了起来。
“好了,大爷,你带着女儿回家吧。”说着戚云又丢给了他一个玄阶卷轴:“有了这些卷轴,你女儿再嫁便也不是问题了,置些田地,招个上门女婿,好好养老去吧。”
“丁少爷,您可真是个大好人啊。”老李头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戚云和丁兴采骑着马便要离开,可那沙陀翁却拎着钵盂紧跟在马屁股后面。
丁兴采回头问道:“和尚,你还跟着我们干什么啊?”
行者冲戚云竖起大拇指说:“好佛法。”
丁兴采笑看了戚云一样,没说什么,两人继续向前走去。
可行者还是跟在后面,戚云拉了一下缰绳说:“和尚,你为什么还跟着?”
“比试。”
戚云一笑,他觉得这和尚挺有意思,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便说:“好啊,出镇子,远点走着。”
三人两马向着红色的残阳走去。
……
往常人迹罕至的岳阳镇如今可热闹了,镇东又进来两人,一女人身材苗条,一席黑色紧身衣,手持狭长的斩马-刀。
此人正是弘农杨氏的天骄之女,杨脂凝。
在杨脂凝身边是一个干瘦的老头,他穿着大一号的灰袍,这样身材能显得高大些,老人空手,眼睛中两道精光射出体外,在空气中来回摆动。
“尘老,咱们还是快些吧,路上见到不少氏族的子弟都往岳阳镇这边来,去晚了可就没房住了。”杨脂凝催促着身边的老者。
尘老仰头灌了一口老酒,而后擦擦嘴边的酒浆说:“我最不爱跟你们这些年轻人一起出门了,催催催,一点都沉不住气,轻浮。”
老人的嗓音尖尖的,听起来滑稽可笑。
杨脂凝无奈地摇了摇头,任由这个老酒鬼去了。
好不容易到了岳阳客栈,店小二还在擦拭着门口的银色血液。
“看来有人比我们先到了,还发生了争斗。”杨脂凝的嘴角撇出一丝笑意,谈笑风生的样子就像这是一件可笑的事。
杨脂凝抬头一看,居然遇到了一位熟人。
她一拱手笑着说话的样子真像个女中豪杰:“没想到林兄先到一步了。”
屋子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下楼吃饭的万剑山庄少庄主,林江豹。
林江豹发现来人是杨脂凝后,便出门寒暄道:“脂凝姑娘,这一别快半年未见了,今日在此相遇也是缘分,不如我们凑一桌一起吃?”
“先不了,我和我叔父还要办理入住,改日吧。店门口的一地鲜血,难道是林兄与人打斗所致?”
“万家山庄的家训严,林氏子弟出门从不因私人恩怨与人争斗,这里的血是飞鱼庄巫氏子弟的。”林江豹来的早,那时地上的血液还散发着热气呢。
“出手的是谁?”这是杨脂凝最好奇的事。
“说来这人也是名不见经传了,只是你我二人一直无缘一见。”
杨脂凝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最近名声日盛的人倒是有几位,不过还是要数丁氏的那位最为突出。
“难道是青云山的丁小楼?”
“正是,据说整场战斗仅持续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只有丁小楼一人出手。
飞鱼庄的少爷巫松被他砍去双腿,同行的五等上人亦被他断去一臂,这还是丁小楼怕得罪飞鱼庄留了手,否则直接要了那二人的命了。”
杨脂凝轻轻一哼道:“丁小楼怕得罪人的方式可真独特啊。”
店老板见这两个人挡在门口唠的起劲,便催促说:“客官,住不住店啊,就剩一间房了。”
“住,住。”杨脂凝连忙去柜台交钱。
一旁的尘老还磨磨唧唧的说:“真不愿意和你们这些年轻人一起出门,该着急时不着急,不该着急时瞎着急。”
办理好入住手续后,无奈的杨脂凝领着尘老上楼了。
好在尘老是杨脂凝爷爷辈的人,两人住一间房也不会有什么介怀。
尘老一进屋便倒在了床上,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酒。
他打了个酒嗝之后说:“丫头,那个丁小楼你要小心些啊,我听你们说得神神叨叨的。”
杨脂凝背对着尘老,一边铺床一边说:“他啊,暂时不足为虑,一个中等家族的五等上人,还是银色血液的,被丁小楼解决掉也在情理之中。”
“唉,你这丫头啊,什么都好,就是眼里不容人,这一点我看那林家的小子比你强多了,含而不发,霸气内敛。”
“你说那林江豹?”杨脂凝本想反驳几句,但相比之下那位万剑山庄的少庄主确实是个将出众隐于平凡中的人。
那头的床上传来了尘老的呼噜声,杨脂凝和衣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