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柯兴下班回来后,一听到这些事满口答应了,同时他还带回来一个重要的情报:明天上午,一群汉奸走狗在市政府大会堂举行规模极大的“拥汪大会”,鼓吹中日双方共同建设“东亚新秩序”,建立“亲善关系”,全省大大小小的汉奸头子都会出席。得知这个消息,汪教官喜出望外,不顾自身有伤,带着牧良逢和猛子化装成普通难民到市政府前面“踩点”。
还未到伪市政府,只见到处站满了军警和日本宪兵警备队的鬼子,将临近市政府的几个大街都封锁了,街口还架起了机枪,普通市民根本不可能靠近。几个人在附近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发现离市政府大门两百米左右距离的一排房子比较适合隐蔽。
“看来想混进会堂是不太可能了,我们只能在外面动手。”汪教官打量着四周,压低声音对牧良逢和猛子说。
牧良逢注意到周围环境,说道:“我们三个就隐蔽在会场对面的那排房子上动手。”
“那位置是不错,但是我们要考虑清楚,是汉奸进会场的时候动手还是等他们出来时再动手?任务完成后,鬼子肯定也会第一时间注意到那房子,我们必须得想好退路。否则一旦被包围后果就严重了。”汪教官到底是军统的人,考虑起问题来可谓面面俱到。
一队鬼子从对面走了过来。牧良逢他们连忙假装成过路的难民,散开往回走。几个人回去后商量了一番,迅速拟定了一个计划:等散会的时候再动手,这样汉奸比较集中,牧良逢、猛子和小伍各趴在一栋五层高的楼上进行狙击,每人的目标明确,伪省长何佩璐由牧良逢负责,伪市长张仁蠡由猛子负责,小伍负责干掉维持会会长计国桢。汪教官花重金租了一辆日本商行的汽车在街口不远处接应,只要枪声一响,汽车马上开到街口接人。万一各自的目标没有出现,狙击手可根据黑名单上提供的汉奸目标自由射杀。
“每人最多只有两枪的机会,如果两枪后没有得手,也要迅速撤退到街口,千万不可恋战。”汪教官布置好任务后强调说。
牧良逢和猛子他们几个知道任务的危险性,这不像阵地战,根本没有强大的火力掩护,如果不能及时撤退的话,就会成为荆轲的翻版。
牧良逢说:“今天晚上我们就得摸进阵地,否则到了明天我们不一定上得了楼!”
几个人考虑了一下,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同意了。
吃过晚饭后,几个人清理了一下装备,因为联系不上军统的地下组织,专用的狙击步枪肯定是没用了,每人只能配带一支“三八大盖”和一支手枪,还有手雷四枚和刺刀一把。沦陷区正在宵禁,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汪教官开着从日本商行租来的小汽车将他们送到市政府对面的街口,几个人正准备下车,一辆鬼子的三轮摩托车就从后面开了过来。
“……”三个戴着红袖章的鬼子宪兵同时下了车,拿着手电筒往车里照了照,嘴里说着日本话。
汪教官一身日本人装扮,看到鬼子上前,不慌不忙地用日语叽里咕噜说了几句,三个鬼子点头哈腰“嗨”了几声上车走了。
几个人看看四周无人,立即卷起一床被单从车上跳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楼下,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们的三支步枪全部卷在被单里面。
伪市政府街道对面的那几栋高楼正在装修,估计也是日本人的商行或者办事机构之类的,一块写着“万宝百货行”字样的大招牌还隐约可见。牧良逢、猛子和小伍三个人从后门楼梯口爬了上去,站在五楼的顶层,附近几条街道的情况尽收眼底,尤其是对面伪市政府会堂大门更是一览无余。
牧良逢将被单解开,把步枪拿出来分给猛子和小伍。
小伍接过枪嘿嘿一笑道:“两位老大,我们现在该不是坐在这里数星星吧!”
“那你想数什么?”猛子瞪了他一眼。
“哈哈哈,我想数钱,部队里这两天要发饷银了,你说要是我们回不去了的话,那钱会归谁?”
猛子火了,“闭上你的乌鸦嘴,再胡言乱语当心我抽你。”
小伍做了个鬼脸,低声说道:“还是在部队好啊!被军统哄到这个鬼地方来……”
猛子扬起拳头。
“好好好,我不说了。”小伍这才老实了。
“中国到处都有鬼子汉奸,我们在什么地方战斗不都是一样吗?就你名堂多。”猛子说,“良逢,我们出去转转,找几条退路。”
牧良逢就跟着排长到附近看了看地形,他们潜伏的地点周围一共有七八栋楼房,都是紧靠在一起的,每栋楼房的间距不过一两米,可以跳过去,每栋楼房前都有两条楼梯上下,无疑为撤退提供了便利。
夜空里有几丝惨淡的星光,夜色苍茫,这个沦陷的城市失去了它往日的繁华,没有灯火辉煌,没有欢声笑语,一切都显得如死水般沉寂和萧条,唯一有灯光的地方不是妓院就是烟馆。大街上不时还能看到几辆鬼子的汽车或者装甲车得意洋洋地呼啸而过。被日寇占领后的武汉,已经彻底沦为人间的地狱。
沦陷区的冬天快要到来。
牧良逢躺在房顶上,看着灰蒙蒙的夜空,想起了那个叫柳烟的女人,自从那个春意盎然的晚上后,柳烟的美貌和风姿已经彻底地征服了他的心,想起她,他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丝微笑。
“傻笑什么?”躺在旁边的猛子问他。
“没什么?”牧良逢像是梦中猛地被人惊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排长,等赶跑了小鬼子,你打算干点什么?”
“还能干吗?回家娶个老婆生一堆娃,美美地过小日子。”小伍还在为刚才排长训斥他的事生气,忍不住又插嘴挖苦猛子。
但是这次猛子认同了他的猜测,“就是这个意思,你小子不也这么想的吗?”
猛子说:“我们家人口多,上面有三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妹妹,打完了鬼子我们就回家团聚。”他在构想着美好的未来。
“良逢、小伍,你们家都有哪些人?”
牧良逢说:“我家就我跟我爷爷,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家出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小伍感叹了一声,没有说话。
“小伍,你家都有些什么人?”
“我家什么人都没有了,几年前,母亲发病死了,我老子给地主家做长工,因为偷了地主家一包粮食,被地主打成重伤,没几天也死了。”小伍的声音有些颤抖。
几个人都不说话了。
“那天正是除夕,我只有十五岁,村里几个叔叔帮着埋葬了父亲后,我偷偷跑到地主家放了一把大火,然后连夜逃出来,后来就碰到了国军的一个连长,他收留了我,让我给他当勤务兵。去年连长在南口战役中被鬼子炸死了,我就投靠了二四团。”
牧良逢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他没想到小伍的身世如此凄惨。他和猛子都沉默不语,这时候,什么样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远处的大街上,依稀传来一声枪响。
“狗日的小鬼子又在作恶了。”猛子轻声骂了一句。
突然,牧良逢听到旁边的一栋楼房下传来一丝细微的声响,他向小伍和猛子两人示意了一下,三个人掏出家伙。
“尽量不要开枪,以免惊动敌人。”猛子压低声音说。
他们的眼睛一齐盯住了旁边楼房的楼梯口,过了一会儿,隐隐约约看到两条黑影从楼梯上摸了上来,他们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了一番,朝牧良逢他们隐匿的地方移动过来。
“会不会是鬼子的狙击手?”牧良逢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从被单里抽出三把刺刀,轻轻递给猛子和小伍。
那一高一矮两条黑影慢慢近了,只见他们每人还背着一把长枪。猛子和牧良逢一跃而起扑了上去,将那两个人一把按在地上,那两条黑影身手也很灵敏,一见有人埋伏,一个扫堂腿将牧良逢放倒在地,挣扎着掏出匕首,但是他们还是慢了一步,小伍的手枪已经顶在了他们的头上,“别动,动就打死你们。”
“你们是什么人?”两条黑影一听他们说中国话,也不挣扎了。
“我问你们是什么人?”猛子力大如牛,身手相当不错,将那两人按住,将他们的手枪缴了。
“我们是军统的人,你们是共产党的人?”
“怎么证明你们是军统的人?”牧良逢也拿出了手枪,顶住他们的脑袋瓜子。那两个人慢慢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借着细微的星光,他们看清楚了证件封面上的那个大大的青天白日国徽。
牧良逢和猛子这才放开了他们,“我们是二四团的。”
两个军统特工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说道:“呵呵,原来是自己人,差点大水冲了龙王庙。”
牧良逢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他们刚刚空降到沦陷区就被军统的叛徒给卖了,这帮人不可轻易相信。
“你们是‘九号’的人?”他问那两个军统特工,手上的家伙却握得紧紧的。
高个子军统特工说:“九号已经叛变,我们在沦陷区的组织彻底被破坏就是拜他所赐,上峰严令要他的狗命,我们今天来的目的也就是要他的命。”
“我们这段时间一直给总部联系,可是为何迟迟不见你们回应?”
“上峰也不能确定你们是否已经被捕叛敌,在没有明确情况前不敢贸然回应你们。”高个子军统特工说,“不过你们别误会,我们也正在多方打探你们的消息,找到你们就好了。”
“你们就剩三个人了?”
“陶教官牺牲了,汪教官受伤,现隐匿在一个老百姓家里,我们计划天亮后在市政府动手刺杀汉奸。”牧良逢说。
“这样吧!明天行动完成后,你们跟我们一起撤,我们有车接应。”高个子军统特工说。
猛子说:“这个你们放心好了,汪教官明天也会接应我们。”
“这样最好。”高个子军统特工把两支长枪递给他们,“你们是专业的,这两把枪给你们用吧!”
牧良逢和猛子接过枪来,是两把崭新的狙击步枪,一下子乐了,“手上有这种家伙就顺手多了。”
牧良逢把那把狙击步枪递给小伍,说:“你用这个,我就用三八大盖好了。”
“这么好的枪,你为什么不留着给自己用?”小伍有点纳闷。
猛子说:“你就拿着吧!这才两百米不到的距离,什么枪在良逢的手里都是百发百中!你就未必了。”
小伍把枪接过去,说道:“你们先休息一下吧!我来放哨。”
几个人想到明天会有一场硬仗,就没再多说,和衣躺在房顶上睡觉了。东方开始发白,一大早鬼子宪兵和汉奸的便衣队就在伪市政府大会堂前开始布置警戒线,附近的几条大街小巷都清空成无人区,三五成群的鬼子和汉奸便衣不停地巡逻,看到有平民靠近就拳打脚踢。每个街口和会场外面都架起了机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前方,如临大敌。
不时有几辆汉奸乘坐的小汽车在鬼子军车的护送下开了过来,因为会场有一个很高的石门槛儿,汽车只能停在会堂的门口,然后下车步入会场。
牧良逢看到名单上的汉奸到了不少,唯独不见军统的叛徒“九号”和伪省长何佩璐。直到会议开始仍然不见他们的身影。
高个子军统特工有点不耐烦了,“这两个狗东西怎么还没来?”
矮个高子军统特工说:“会不会是觉得今天不太安全临时取消了安排?”
牧良逢没有理会他们,他看了看左右两侧,猛子和小伍各占了一个狙位,三个人之间的间距大约有二十米。楼下,一辆鬼子军车在会场前停了下来,两个背着长枪的鬼子下车后直接往楼下走来,牧良逢认出了他们背上的那两把枪,那不是鬼子步兵的制式武器,而是狙击步枪。
原来鬼子也想在这楼上布置狙击手。
猛子和小伍也发现了这个情况,立即跑过来和牧良逢商量。
“一共是两个鬼子的狙击手,从前面一个楼梯上来的,我们在楼下一层的房子里劫住他们,把他们干掉。”
几个人跑到四楼的楼梯口旁边开着门的房子里埋伏好,每人手里拿着一把雪亮的刺刀。
猛子发号施令:“动作要干净利落点,千万不能开枪,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两个鬼子狙击手做梦也没想到,已经有五个中国人先他们一步埋伏在这里了,他们大摇大摆地叼着香烟,哼着东洋小曲慢慢走上楼来。在他们看来,上司让他们到楼顶担负狙击手这一角色实在是有些多此一举,在中国的战场上,皇军的神威已经显示得淋漓尽致,几乎可以用不堪一击来形容他们的中国同行们。尤其这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中国人在这一地区势力基本为零。如果不是上峰的命令,鬼才愿意在这楼上趴着呢!
小伍故意在四楼的房子里弄出一点动静,两个鬼子狙击手果然上当,两人猫着腰进来看看里面的情况,可惜前脚一进门,猛子、牧良逢和两个军统特工就飞身将他们扑倒在地,几计狠招将他们砸晕过去。
两个军统的家伙将鬼子身上的衣服一下子脱了下来,自己穿上,“哈哈,有这个安全多了。”说完,在两个鬼子狙击手的脖子上各抹了一刀,鲜血一下子就流了满地。
军统局的心狠手辣果然不假。
牧良逢以前都是远距离射杀敌人,像眼前发生的这种白刃杀人还是第一次看到,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猛子拉起牧良逢上了楼,重新趴回到狙位,不一会儿,两个穿着鬼子军装的军统特工也上了楼顶,他们递过来一把从鬼子狙击手里夺来的狙击步枪,“这支好枪给你用,我用你的三八大盖。”
牧良逢这次没有再客气,接过那把狙击步枪,这是一把堪称经典的毛瑟Kar98K狙击步枪,是德国佬在二战期间运用最为广泛的一种狙击步枪。牧良逢将这把枪调试好,通过瞄准镜,楼下的会场大门尽收眼底,甚至连守着机枪的鬼子长相都看得清清楚楚。
机枪由两个鬼子守着,附近至少还有两个小队的鬼子宪兵和二十多个便衣队的汉奸,牧良逢看着便衣队的汉奸腰间都挎着二十四响的盒子炮,神气活现地站在那里,真恨不得一枪打死他们。
两个小时过去了,会场的大门重新打开,汉奸们在保镖和鬼子的保护下慢慢走出会场,会场的大门前一下子显得有些拥挤,一堆汉奸正在大门口拱手作揖,相互吹捧。看着他们闲聊得欢腾,牧良逢灵机一动,又想到了那个与自己很是有些缘分的宝贝――手雷。
他轻轻地喊了声猛子,“排长,他们人多,我们用手雷吧!”
猛子往下一看,乐了,从楼上到会场大门,不过一百多米的距离,手雷下去的话肯定效果不凡。“好,每人按照各自的目标只打一枪,然后每人丢颗手雷就撤。”
牧良逢赶紧取出三颗手雷,分给两个军统的特工一人一颗。
“听我的口令,同时开火。”猛子哼了一声。
五把枪一齐瞄准各自的目标……
因为没有看到伪省长何佩璐,牧良逢将瞄准镜的十字架锁定了伪湖北高等法院院长凌启鸿。
“开火!”猛子一声令下,几把枪几乎同时开火了,几个汉奸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致命一枪从天而降,没来得及哼上一声就见阎王爷去了,一时之间,会场外面慌作一团,汉奸们哭天抢地往大门里面挤。鬼子的反应挺快,枪声刚刚一响就注意到了对面的楼上有动静,机枪抬起来,冲着楼顶“哒哒哒”开火了。
与此同时,五颗手雷也飞了下来,在鬼子和汉奸堆里炸成一片。
“撤退!”猛子带头冲下了楼,几个人立即收起枪跟上来。
可是他们还没有跑到楼下,成群的鬼子宪兵已经包抄上来,眼看就有被包围的危险,这时东西两个街口各飞速地开过来两辆小汽车,将路中间的几个鬼子撞飞老远,然后手枪“砰砰”地响了起来,汪教官打开车门,喊道:“快上来!”
两个军统特工上了另外一辆车,“你们跟着我们的车子!”
两辆小汽车飞一样地驶出街口。
尖锐的警报声在沦陷区的上空响了起来,鬼子宪兵和汉奸便衣队边追边死命地吹着哨子,一时人声鼎沸、枪声四起,好不热闹。刚窜出一条大街,后面的几辆鬼子卡车和三轮摩托车就追上来了,架在车顶上的两挺机枪“哒哒哒哒”地吐着火舌,子弹不时擦着牧良逢他们的头皮飞过,几个中国军人害怕伤及大街上的无辜市民,不敢放开手脚驾车开枪,小鬼子可不管这么多,卡车和摩托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又一顿乱枪扫射,一些躲闪不及的中国老百姓纷纷被流弹击中倒地。
牧良逢大叫:“这样不是办法,跳车吧!”
军统特工也大声叫道:“现在不能跳车,一下车就会被包围消灭。”
“那怎么办?”
“你们只管坐好,等一会儿小鬼子就追不上我们了。”开车的军统特工粗着脖子吼叫。
果然,两辆小汽车一前一后驶进了一条小巷子,巷子很窄,刚好够小汽车通过,体形巨大的鬼子军用卡车只能停在路口处,几辆三轮摩托车追进来没多远,就被中国狙击手几个点射掀翻了,几十个小鬼子急得哇哇大骂:“八格牙鲁!”从卡车上跳下来跑步追了上来。
小鬼子的两条短腿怎么可能追得上汽车的四个轮子,牧良逢他们一下子就将鬼子甩得无影无踪。
两辆汽车开到郊区的江边停了下来。军统特工们上来和他们的新上司汪教官打过招呼,请示说:“副主任,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汪教官冷酷地看着江面,考虑了一下问猛子和牧良逢道:“你们干掉几个?”
猛子说:“我和良逢的枪下没有活口。”
小伍想了想说:“当时情况复杂,计国桢被我打了一枪,我不敢确定是不是击中要害。”
牧良逢说:“五颗手雷估计也炸死了几个。”
汪教官拍了拍几个狙击手的肩膀,说道:“你们干得好,我一定给你们请功。”然后又看看他的几个手下,“你们的电台还在吧?”
“在!”
“那好,晚上就给总部发报,内容如下,凌启鸿、张仁蠡、计国桢三大汉奸头目已被击毙,枪手为二四团的狙击手。伪省长何佩璐和叛徒‘九号’在逃,我们正在追捕当中。”
几个军统特工有些不满地说道:“副主任,这样恐怕有失公允吧?虽说二四团的兄弟表现优秀,但是我们几个兄弟也功不可没啊!”
“你们的情况,我回去后会当面向总部汇报,今晚的电报就按这个发吧!”
一个军统特工还是满腹牢骚,“我是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七八口子人就等着我拿命养他们呢!”
牧良逢和猛子不是很在意什么军功,想想军统这帮战斗在沦陷区的人也真是在玩命,过来帮着说话,汪教官这才同意将电报内容改掉。
汪教官看看一江东流之水,再看看眼前这几个穿便服的中国小伙子,感慨地说:“我们这帮人,拿起枪就是军人,丢了枪就是老百姓,如果国人都像我们这样,何愁赶不跑小鬼子!唉,我们就在这里等天黑吧!现在估计鬼子正在全城大搜捕。”
“我们一下子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鬼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小伍从包里拿出一些干粮分给大家,“没有水了,大家就着江水吃点东西吧!”分完吃的后,二四团的三个狙击手和四个军统的人分别坐在江边的两棵树下,双方间隔二十来米。
“离天黑还有几个时辰,你们吃了东西可以先休息一下,由我们望风。”一个军统的人冲这边说。
小伍拿出一包卷烟自己点上一根,又递给猛子和牧良逢一人一根,牧良逢想了想接过来,学着他们抽了一口。
“唉!也不知道我们团现在调到什么地方去了?”小伍很失落地说。
猛子吸了一口烟道:“到什么地方都是打鬼子,争取早点完成任务回去找部队吧!”
牧良逢听着他们说话,若有所思,突然他的脑海涌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我跟你们商量一个事。”
猛子和小伍一脸狐疑地看看他。
牧良逢说:“今天肯定有不少汉奸送进了医院,我们干脆杀他个回马枪,去医院把没死的都做了。他们肯定以为我们此时正在四处逃命,绝对想不到我们会来这一手。”
“你这想法很大胆,我觉得可行,要不我们去找军统的人商量一下?”猛子同意他的这个想法。
三个人走过去把这个想法一说,汪教官也同意这个计划,“但是有一个问题,我们人太多,目标太大了,另外我们也不知道汉奸们在什么医院。”
牧良逢想了想说:“人不用太多,你们派两个熟悉沦陷区情况的人跟我和猛子分成两个小组,分开行动,这样目标也不大,至于汉奸住的医院,我们可以先去找郑柯兴打听一下。这样行不行?”
汪教官听了这话,沉默了一下说:“牧良逢,你小子天生就是干这块的材料,不来我们军统真是浪费了。”
“我对你们军统没兴趣,完成任务我们就回部队打鬼子去了。”牧良逢一点也不领情。
“好吧!那现在就行动,争取天黑之前就把这事给办了。”汪教官说着喊一高一矮两个军统特工的代号,“十四号,你和牧良逢一组,十七号,你和猛子一组,大家只配戴手枪和手雷,长枪留下由我和小伍还有三十一号带回办事处,任务完成后我们直接在办事处碰头。”
牧良逢看看准备和自己搭档的十四号说:“我们先去药铺找郑氏父子了解汉奸住院的情况,情况清楚后再摸进医院。”
“好,就这么办吧!”汪教官说,“大家注意安全,不管得不得手都要及时撤退,不过我还是要重申一下,万一任务失败,无论是谁落入敌人的手里都不得出卖组织,否则我们军统的纪律大家都是知道的。”
“大家都听明白了吗?”汪教官扫视了一下众人,问道。
“明白了!”
“那就行动吧!”
大家清理好武器,兵分两路出发了。几个人的穿着打扮完全像是普通老百姓,混杂在大街上的人群里,不时有成队的鬼子和伪军耀武扬威地跑步经过。
“永乐堂”药铺的生意清淡,武汉沦陷后,城里的大多数药铺和医院已经跟着国军撤离了,剩下的几家也是缺医少药。鬼子进城后,又将战争急需的一些药品洗劫一空,并且限制药铺经营各类敏感药物,所以“永乐堂”的货架上大多是些中草药,西药极少。
牧良逢看看周围环境,确认安全后才和军统十四号进了药铺。
郑万看到牧良逢,连忙将他们拉进里屋,一脸的欣喜,“谢天谢地,你们去了这么久没回来,我还以为你们出事了呢!”
牧良逢笑笑道:“我们没事,郑大哥呢?”
郑万关切地问:“都没事吧?”
“都没事。”
郑万这才松了一口气:“听说你们打死不少鬼子汉奸,但一直没有看到你们回来,你郑大哥就出去打听你们的情况了。”
军统十四号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法币递给郑万,说道:“大叔,我们今后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了,这点钱请你收下。”
郑万一看到钱,立即不高兴了,“我看到你们打鬼子,不知道有多开心,哪还能要你们的钱啊!”
牧良逢把钱接过来硬塞给郑万,“郑大叔,这钱你无论如何得收下。”
郑万看他们态度坚持,这才把钱收下,“另外几个人呢?”
“他们都在外面。”
“都叫他们进来啊!外面不安全。”
“不了,你店里人太多了容易引起别人注意,再说我们一会儿还有任务,我是来找郑大哥打听一些情况的。”
“那你们等一下,我出去找找他。”郑万话声未落,郑柯兴就进了里屋,看到牧良逢他们乐了,“就知道你们没事,哈哈哈……你们干得真漂亮,死了四个汉奸头子,重伤三个,另外还有好几个鬼子伤亡。”
“我们没有看到伪省长何佩璐。”
郑柯兴更乐了:“何佩璐这个老狐狸化装了,混在一堆便衣队的里面进去开会的,出来的时候被你们的手雷炸断了一条腿。”
牧良逢也乐了,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现在何佩璐这个老家伙在什么医院?”
郑柯兴说:“都帮你们打听好了,陆军第三医院,你们找不到地方的话我带你们去。”
军统十四号说:“不用你出面了,万一暴露目标了对你们不利,陆军第三医院我们知道,自己找过去就是了。”
郑柯兴想了想说:“具体位置是住院部三楼特护区103房,其他几个受伤的汉奸也在那一层接受治疗。不过你们要小心一些,楼梯口和病房前面都有鬼子和便衣队的人看守着。”说完他还凭记忆画了一张医院的草图,“我去过那里几次,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牧良逢把草图递给军统十四号,“太谢谢郑大哥了,那我们先走了!”
郑氏父子千叮咛万嘱咐,“这是在敌人的地方,你们一定要小心啊!”猛子和军统十七号坐在路边等他们,十四号把郑柯兴画的草图递给他们,将情况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然后两组人散开向医院靠拢。刚出了街口就看到前面有几个鬼子宪兵带着一帮便衣队的人挡在前面盘查路人,凡是经过的路人一律都要搜身。
几个鬼子和汉奸正一脸淫笑地给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国妇女“搜身”,几双脏兮兮的手在中国妇女的胸部和裤裆里摸来摸去,中国妇女流着眼泪挣扎着求饶,“我儿子病了,得马上回家,求求你们放我走吧!”
“皇军怀疑你身上藏有武器,要好好检查一下,你不配合我们就送你进宪兵队。”一个便衣队的汉奸狂笑着说。周围的人们一个个瞪圆着眼睛,敢怒不敢言。
“他妈的一群畜生!”牧良逢怒目而视,手慢慢地摸向腰间。
十四号在旁边连忙轻声说:“冷静一点,现在不是开枪的时候。”
“那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这群畜生蹂躏我们的姐妹?”牧良逢怒火中烧地说。
“再等等,千万不要冲动!”十四号压低声音说。
小伍这家伙真是个机灵鬼,突然大步挤出人群,跑到鬼子宪兵和汉奸们的前面“气喘吁吁”地说:“报告皇军,我在前面看到有一个人拿着枪。”
几个汉奸看看眼前这个中国小伙子,说得真真切切,不像是在撒谎,就慌忙向鬼子宪兵比划着手势报告。几个人这才放过那妇女。
“你说的是真话?”汉奸瞪着小伍。
“快点去吧,就在前面,晚了就跑掉了。”小伍“急切”地说,“老总,我举报有功,你们总得给点赏钱吧!”
几个汉奸哪还管他什么赏钱,跟着鬼子宪兵就往街口追过去了,等发现上当受骗返回来时,关卡前的人早借这个机会全跑光了。鬼子宪兵恼羞成怒,狠狠地赏了几个汉奸两记大耳光。
陆军医院原是国军的军方医疗机构,日军占领这里后,将它改造成一家专门为日军及上流社会人士服务的医院,普通的中国老百姓根本没有机会在这里看病。
三楼的特别护理区戒备森严,几个荷枪实弹的鬼子宪兵笔挺地站在那里,除了医生护士,任何人都不得靠近。牧良逢一行四人对视了一下,心照不宣地走进医生办公室,几个医护人员看到有人进来,愣住了,“这是医生办公室,你们不能进来的。”
牧良逢亮出手枪,“想必你们也是中国人,请配合一下。”
“他们哪是什么中国人,都是些日本人的狗,干脆把他们一起毙了算啦!”猛子火气最大。
几个医护人员连忙求饶道:“我们只是医生,从来没干过什么亏欠良心的事啊!请你们不要伤害我们。”
“今天送来的几个汉奸都在什么地方?”
几个医护人员面面相觑了一下说:“三楼的特护区。”
“上面一共有多少鬼子和汉奸便衣队的人?”
“大约有二十来个人。”
“好吧!那赶紧给我们找四套衣服。”
一个护士连忙拿出几套医生穿的白大褂,几个人换上衣服,将医生护士们绑起来,嘴里塞上东西推进里屋。
“你们最好配合一点,否则别怪我们枪下无情。”牧良逢用手枪指了指他们的脑袋瓜子。几个医护人员拼命点头。
四个人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口罩分两批慢慢上楼,还装模作样地拿着病历本和一些医疗器材。站在楼梯口的鬼子宪兵看看最先上楼的牧良逢和军统十四号,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就放行了,过了一会儿,猛子和十七号也上了楼。
牧良逢和军统十四号直奔103房,门口站着两个背短枪的保镖,看到有医生过来,习惯性地拦住道:“检查!”
两个人的手枪和匕首都放在医疗托盘的底部,上面盖着一块白布,两个汉奸保镖象征性地搜了一下身,“进去吧!”说完,一个保镖跟着他们进了病房,牧良逢顺手把门关上。
病床躺着的正是大汉奸头子何佩璐,只见他左腿绑着厚厚的一层纱布,已经睡着了。
牧良逢和军统十四号对视了一下,十四号将手上的医疗托盘慢慢地放在病床边上,匕首顺势抽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向那个保镖的喉咙,那个保镖没来得及哼上一声就血溅当场,与此同时,牧良逢一把接住倒下的尸体,生怕弄出声响惊动了病房外面的人。
“小心别把狗血沾在衣服上。”军统十四号提醒牧良逢。然后两个人来到病床前,军统十四号轻轻地将何佩璐摇醒,“姓何的你这个狗汉奸,我代表重庆国民政府宣判你的死刑,立即执行。”
何佩璐睁开眼睛就看见两把雪亮的匕首散发出阵阵寒光,一时吓傻了,想大声呼救却为时已晚,牧良逢一只手已经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死死地将他按在床上。军统十四号一把掀开被子,狠狠地将匕首刺进了狗汉奸的心脏……何佩璐挣扎了几下断了气。
“把另外一个也干掉,否则我们跑不掉。”
“好,我去叫他进来。”
牧良逢拉开门,“你进来帮一下忙。”
门外的那个保镖一愣,“我能帮什么忙?”
“帮病人抬一下脚,我们要给他检查伤口。”
那保镖不加怀疑地大步跨进了病房,看到眼前的情形一下子傻眼了,就在他发愣的一瞬间,军统十四号的匕首已经刺进了他的心脏。转眼之间就连杀三人,牧良逢被这血腥味刺激得想要呕吐,一时有些精神恍惚。他是一个狙击手,远距离的狙杀和血腥的肉搏完全是两回事。
军统十四号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兄弟,你别想着这是在杀人,就当我们在杀猪好了,那样想你会好受一些。这时候不能犯傻了,快跟我去隔壁的几个房间看看。”
牧良逢清醒过来,对,他们这就是在杀畜生,一群连骨气和人格都没有的汉奸不能称之为人,他们本来就是一群畜生。这样想着心里果然好受多了,他清理了一下衣服,跟着军统十四号出了病房,再反手把门关上。
在走廊上,他们看到猛子和另外一个军统的特工。几个便衣队的正站在那里抽烟闲聊,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主子已经归西了。猛子看看牧良逢,使了个眼色,牧良逢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他们已经得手了。
几个人装着若无其事地慢慢下楼,两个鬼子宪兵将他们打量了一番,突然看到了牧良逢衣服上的一些血迹,一下子就将枪举了起来,大声呵斥道:“你们的站住。”
“大惊小怪,医生沾血是很正常的事情。”
鬼子宪兵还是不相信他们,两个鬼子宪兵用日语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一个宪兵放下枪上楼去看情况了,另外一个举着枪对准他们。
牧良逢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压在医疗盘下的手枪开火了,两个鬼子宪兵应声倒地。牧良逢和猛子捡起鬼子的两把长枪往医院大门跑,楼上的鬼子汉奸听到枪声追了下来。
“把长枪丢了,快跟我们走!”两个军统的家伙看到任务完成也无心恋战,在前面跑得飞快。
“这么好的枪为什么要丢了?”牧良逢不解。
“笨蛋,你背着这么长的家伙,明摆着告诉别人身份吗?快点丢了,混到老百姓中间去。”
牧良逢和猛子想想太有道理了,丢了长枪跟着狂跑,一时间枪声四起。
几个人刚刚杀出医院的大门,就和一小队鬼子迎面遭遇,鬼子们反应极快,看到四个人拿着枪跑出来就是一个排射,军统十四号中枪倒地,他大吼一声道:“你们快跑,我来断后。”说着拉响一颗手雷丢向鬼子牧良逢和他并肩战斗,多少有了些感情,想跑过去扶他,军统十四号一把推开他,“你他妈的快走,晚了一个也跑不掉,老子杀了这么多鬼子汉奸,早够本了!”
“兄弟们有时间记得去重庆看看我老娘,多给我烧几支香。”说着又拉响了一颗手雷。
牧良逢的眼眶湿润了,猛子和另外一个军统特工拉起他就往一条小巷子里钻。鬼子这次反应很快,枪声刚响,街上就出现了卡车和三轮摩托车,上百名鬼子汉奸疯了一样狂追不放,几个人且打且退,退到木兰山下的一条铁路桥墩旁边。
“往山上跑,这样他们的汽车和摩托车就追不上来了。”军统的人对沦陷区的地形极熟,牧良逢和猛子当然听他的。
几个人上了山,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只要进了山,这么短的时间里鬼子不可能组织起大规模的围山搜捕行动,加上天快黑了,可以乘着夜色掩护溜掉。
突然,前面的山林里冲出二三十个人影。
几个人暗暗叫苦:姥姥的,前有阻击,后有追兵,这下玩完了。“别开枪,我们是自己人。”前面那帮人喊话,“你们快过来。”
三个人跑上前去,这才看清楚了这帮人的样子,一个个老百姓装扮,衣衫褴褛,手上的家伙也是五花八门的,汉阳造、三八大盖、中正式、伪德国二十四响盒子炮,还有两把牧良逢熟悉的火铳。这帮人放过牧良逢一行,然后趴下来开火阻击鬼子和汉奸,各种武器一起开火,正在后面追击的鬼子汉奸一下子被这强大的火力打懵了,也搞不清楚山上的虚实,纷纷趴在地上对射。
“你们是什么人?”牧良逢问领头的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憨厚地嘿嘿一笑道:“我们是中共鄂南中心县委的游击队,我是队长老马。几位小兄弟,你们是……”
“我们是国军的人。”
“今天在伪市政府会场前面的除奸行动是你们干的?”老马有些惊异。
牧良逢点点头。
“干得漂亮!我们早就想动手了。”老马一拍大腿,“大家跟我们走吧!这一带地形我们熟悉。”
牧良逢和猛子没什么意见,军统十七号却反对,老马笑了笑道:“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大家都是中国人,抗日救国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职责,这时候就不要分彼此了吧!”
军统十七号嘿嘿笑了笑道:“马队长见外了,只是我们兄弟还有其他任务在身,不便久留。”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说什么了。”老马打了个哈哈,“我们护送你们到安全的地方吧!”
猛子说:“现在鬼子也搞不清楚山上的情况,我们一起撤吧!否则鬼子反应过来后怕你们也走不掉了。”
老马想了想,朝他的队伍下达命令:“同志们,我们再坚持一下,掩护友军撤到安全地带。”
军统十七号拱拱手道:“多谢各位弟兄,我们后会有期了。”说着朝山的另一面跑下去了。牧良逢突然想起一件事,又折回来问:“马队长,我想向您打听两个人。”
“小兄弟有什么事只管说。”
“男的叫牧大明,女的叫余秀兰。”
“他们是什么人?”
“我爹我娘,都是你们八路军的人。”
老马一听眼前这小伙子的爹娘是自己人,立即有了亲切感,便说道:“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以后自己慢慢找啊!”
牧良逢不说话了。老马看看他左右为难的样子,笑了笑说:“好吧!虽然我不认识你爹娘,但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你是哪个部队的?有机会看到你爹娘我也好告诉他们。”
“我是国军第四军二十六师二四团狙击排的,我叫牧良逢。”
“我记下了。”
猛子和军统在前面回过头来,催促道:“良逢你倒是快点。”
牧良逢追上他们,几个人一起下了山,顺着山沟的铁路摸进了市内。还能稀稀拉拉听到背后的枪声。
牧良逢看看身后,叹息一声:“真希望他们不要出什么事。”
军统十七号说:“放心吧!这帮共产党的游击队成年在山里钻,鬼子想吃掉他们不是件容易的事,再说天现在已经黑了,他们肯定会没事的。”
天色真的暗了下来,黑夜已经来临。
牧良逢还是有点惴惴不安,回头看看身后的夜幕里,枪声依然在响着,那一群装备落后的中国人此时为了掩护他们三个人,正在与敌人浴血奋战,牧良逢的心里充满了感动和敬意。军统设在沦陷区的地下组织就在《大楚报》社的楼上,这是一栋六层的商业楼,一楼是日本人开的商行,二楼是伪国民党汉口特别市党部机关报《大楚报》社,军统地下组织在三楼,对外是一家贸易公司,平日里与日本商人做些生意,和一些日本人颇有几分交情,因为这层关系掩护,所以他们还是比较安全的。前段时间,军统九号叛变,沦陷区的好几个点都遭到破坏,唯独这个点九号不知道,才得以幸存。
《大楚报》刚创刊不久,从社长到记者大部分都是汉奸文人,报纸主要刊登一些汪精卫的卖国理论和美化侵略者的内容,对沦陷区的人们荼毒极大。出于抗日救国的需要,军统迟早会灭了这家报纸,只是目前时机尚不成熟。
三个人上了楼,汪教官和小伍几个已经焦急地等候多时了。看到他们回来,大家松了一口气。
“副主任,十四号牺牲了。”军统十七号神情黯然地说。
汪教官和房子里的其他几个军统特工站一听都肃然而立。
“我会向重庆方面为他请功的,争取让他的家属拿到一笔丰厚的抚恤金。”汪教官又对牧良逢、猛子还有小伍说,“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如果你们不愿意留下来的话,我安排你们今天晚上就离开。你们愿不愿意留下来?”
牧良逢三个早就归心似箭,一心想早点回部队,没有一个愿意留下来。
“那好吧!晚上九点钟有一趟去长沙的美国商船,我已经帮你们联系好了,稍晚一些美国人会过来接你们。因为这船是从敌占区开出的,所以沿途可能会有检查,你们的身份是船员。”
正说着,两个军统的特工从外面回来了,他们看看屋里的人,沉默了一会儿说:“狗日的鬼子,他们将十四号的尸体挂在广场鞭尸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