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恬勉强打起精神来到一楼的咖啡厅,心里想着,我最近还真是“业务繁忙”啊,不但背后有人指指点点,会客量也是大大增加啊,只不过,这“繁忙”的滋味实在难过。
刚踏进咖啡厅的门,一名女子迎了出来,筱恬上下打量,只见她肤白貌美,虽然已近中年,但是气质清爽,筱恬依稀觉得眼熟,却想不出来在哪儿见过。
“您好!”筱恬点了一下头,礼貌地打了招呼。
“我们到里面坐好吗?”对方看到筱恬打招呼,脸上漾起一层微笑,和蔼的征求筱恬的意见。
望着对方和蔼的笑脸,筱恬的心里犹如黑暗中射进了一道阳光,这笑容她太熟悉不过了,难道这个人是……
两人在里面靠窗的一个位子上坐下。服务生端上来两杯橙汁。
“我帮你点了橙汁!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但我想,女孩子喝多了咖啡不好,女孩子,总要先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好家人的。”面前这女子微笑着说。
“谢谢!”筱恬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对方又是一笑。
“哦,你看我,这人老了,记性就不好了,都忘了告诉自我介绍。”说着自己笑了起来,“你好筱恬,我是许风的妈妈!”说着伸出一只手。
筱恬这时就对方的身份已然猜到了七八成,心里早已做好准备。但是真当对方说出来的时候,心里还是噗通噗通直跳。她机械的伸出一只手,只觉得一只温暖柔软的手握住了自己,她想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只能机械的坐回位子上,等着许妈妈发言。
许妈妈端详着筱恬,心想,“老马倒是没有骗我,眼前的筱恬看起来确实是个不错的姑娘,容貌虽然不及燕儿娇俏,却也娇憨可爱,聪明伶俐不及燕儿,可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若真的筱恬和许风走到一起,自己倒也放心,只可惜,他们两个有缘无分,阿风在高考的重要关头毁跌倒在感情这件事上,在他事业刚起步的时候,我做母亲的必须拉他一把,不能让他重蹈覆辙,只是,要对面前的筱恬说这些话,却也觉得于心不忍,所以,她一直十分客气。
“不好意思,我冒昧找你,有点唐突了。”许妈妈满脸歉仄。
“没有,没有。”筱恬又是摇手,又是摇头,生怕许妈妈误会。
筱恬越是诚恳,许妈妈越是不忍开口,半天过去,两人还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许妈妈问:“什么工作怎么样了,是不是习惯啦,老马有没有倚老卖老啊”之类,筱恬答的也都是,“还行,还好,没有啦”等极其简单的言语。
“伯母,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筱恬有点沉不住气,她再傻,也知道许妈妈风尘仆仆从京城赶来L市,绝对不是为了找她闲聊。
“呃,这让我怎么开口呢,许妈妈倒像是和筱恬聊得很投缘一样。
“你说吧。”经过上午两三件事情的“锤炼”,说麻木也好,说无所谓也好,筱恬竟然像愈战愈勇的勇士,心中拿定了“事情不能再糟”了的主意,想想这种心态,也是蛮悲壮的。
“本来,我是不应该来找你的,可是……”许妈妈支支吾吾的往下说:“可是,我不能眼看着阿风在同一件事情上跌倒两次,他还年轻。”
“同一件事情?”筱恬轻轻的重复,表示不解。
“这孩子,太重感情了。”许妈妈三分幽怨,七分心疼。“这也怪我和老许,对他太严厉,又没时间照顾他。所以,你对他好,他就永远刻在心里。”
“哦。”
“所以您?”筱恬其实还是没有弄清楚“同一件事情”是什么概念。
“我想让许风出国去学习两年,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许妈妈心一横,说了出来。
“哦?”筱恬不动声色,心中却“咚”的一声,像被一个重物狠狠的砸了一下。
“我不是想拆散你们,我这是为他好。”许妈妈赶忙解释,“我觉得你是个很优秀的女孩。”
“谢谢您,您需要我怎样帮忙。”筱恬忽然觉得手在抖,说话的声音也有点抖,她极力控制自己,使自己平静下来。
“不要再见他。”许妈妈斩钉截铁,眼睛不敢看向筱恬“让他对你死心。”
“哦,好!”筱恬终于等到了最后的判决,似乎却是不能再糟糕了。虽然她之前对许妈妈的要求做了心理准备,却无论如何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筱恬啊筱恬,你真是太幼稚了……”筱恬心想。
“筱恬,你还年轻……如果……如果有一天阿风回来,你们互相没有忘记,我是很开心的……我……”许妈妈语无伦次的解释。
“好,谢谢您,我知道了。”筱恬麻木地答应,在她心中,一直存着一丝希望,她和许风目前的问题虽然严重,但是两人在一起工作,总会有解决的一天,就算做不成恋人,能时时看着,听他说话也很好,总之,有许风在,她筱恬就是安全的。
许妈妈的意思是,希望筱恬不要再见许风,就是说,那天晚上,筱恬和许风其实是最后一面,此后,海角天涯,他终归有一天会忘了筱恬的吧。
筱恬忽然觉得后悔,后悔那天晚上没有好好看一眼许风,“他那天穿什么衣服,是什么表情,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呢。”筱恬心想,“真是后悔啊!”
筱恬开始有点恐惧,许风走了,筱恬想着每天看着他空空如也的座位,自己该是什么心情,她在L市,真的变了无亲无故,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的她,一个人形单影只,该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筱恬还有点担心,许风那么孤独的一个人,孤身一人在国外,不知道又要吃多少冷的东西,他胃一直不好,人又懒,谁来照顾他,他脾气那么怪,会有人喜欢他吗?
后悔,恐惧,担心,这一整天筱恬都在这几种情绪里转来转去,始终转不出来,她早已没有力气想这些问题。“随他去吧,随他去吧,”筱恬这样想:“反正我别无选择,反正这些幸福本来也不属于我。与其纠缠于许妈妈和燕儿之间,不如随他去吧。”
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许风了,筱恬竟然想不到好的方式告别,好像和许风告别,不是第一次了吧,每一次许风都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她面前,这一次,许风还会出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