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堵得我说不出话。既然能追到庆年来盘踞这么多天,肯定多多少少也查到我都干了些什么。
不是吸引不了礼王爷,是他吸引不了我。不是他吸引不了我,是我早被齐王爷吸引。先入为主也好,命中注定也罢,反正,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史邺默了一会儿,拉了张凳子道:“郁儿,我和爹也明白这是委屈你,但为了史家,你,唉,你还是听话,好么?”
我低头扁着嘴。女人,在古代就是这样的功用吗?为了保存一个家族,女人总是被逼嫁给这个嫁给那个,什么文成公主,昭君出塞的,如今我也沦落得相差无几了。皇后和太子之间斗争同时害了史邤和史郁。狄自翩还好,我看得出来,她的太子老公是稀罕她的,所以她这史邤当得不赖,可我呢,变成史郁,就要连史郁的命运一起背么?她倒好,在现代搂着美男,吃我妈炖的排骨,喝我爸煮的鱼汤。
可是,就算我嫁了卓子梵,那又能怎样?若是卓子远完胜,那卓子梵日子定是不好过,他不好过,我又怎会好过?若是皇后完胜,卓子梵当上太子乃至皇上,卓子远的后半生也很难想象,到那时,狄自翩又怎么办?无论如何,我和狄自翩都要惨一个就对了。
史邺叹气:“本想连夜赶路,但怕你吃不消。今晚你先好好休息,明早咱们就出齐州。至于齐王爷,你还是断了吧。齐王爷是要做大事的人,再说,方妙薇同齐王爷青梅竹马,你能分到几杯羹?”
我猛地抬头:“谁是方妙薇?”
他斜我一眼:“未来的齐王妃,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齐王妃不是被掳了去吗?”
“掳了去就不能再找回来么?你当齐王爷什么人,要找个人,难道还要一辈子这么长么?”
史邺摸了摸我的发顶,再次交待好好休息就出去了,接着听见锁链和锁碰撞发出的声音。
我心里一阵紧一阵慢地疼。
他会找她一辈子么?一辈子那么长,一直找么?
如果是我不见了,像现在这样,他又会怎么样?
除了齐王府漱芳斋的床,就算给我玉皇大帝的龙床我也睡不着。是以,在无边无际的失眠之后,我成功地挂了两个黑眼圈,随即登上了史邺逮我回家的马车。
可能是怕我逃跑,史邺外加一个大侠跟着我上车,一个守窗,一个守门,我彻底断了任何希望。
我就这样被抓了回去是不是太没名气了?回去接受史老头地狂扁滥揍,严刑拷打?辣椒水狼牙棒?亲娘唉。
我抱臂靠在车壁,一言不发,好久没坐马车,被颠得眼冒金星。
史邺递了个水袋给我:“郁儿,为了赶路,可能会辛苦一些,你忍着点。”
说实话,史邺待我还是不错的,虽然怪我害他被史老头赶出家门,但他打心眼儿里对我好,见不得我受一点苦。要是不逼我嫁给卓子梵,我肯定跟他亲近。
没好气地抓过水袋“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又扔回去给他。眼看已经出了齐州很远了,仍是没有什么风吹草动。哎哎,珠玑宝月啊,都放你们回去了为什么不通风报信呢?
“郁儿,你想想爹,想想史家,如果可以选择不嫁,谁会逼你呢?”
我翻白眼。“那你放了我吧,反正你们对外都说我卧病在床,不如直接说我暴病身亡算了。”
他比了比动作要打我,我用手挡。
“在外漂泊就有那么好么?嫁给礼王爷,即使不受宠,但也不至于风餐露宿,比你浪迹天涯可要安稳多了。”
“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你怎么退出?”出自《东方不败》。
史邺瞥我一眼,继续给我洗脑:“那年,你与邤儿落水,双双昏迷。邤儿很快就醒了,醒了之后没几天便嫁给太子爷。起初她与太子爷也时常闹别扭,老喊着什么什么离婚,可后来不也是好好的么。邤儿不说,但大家都看得出来,太子对邤儿是宠上了天,朝中一些大臣还担心太子爷继位,邤儿荣升皇后之后,会出现外戚参政。”
不是不明白史邺此番话的目的是什么,我仍是靠着车壁望着车顶。
见我不语,他用脚碰碰我:“郁儿,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嗯。”
“所以呢,既然邤儿同太子都能夫妻恩爱,相敬如宾,为什么你不能呢?也许礼王爷会喜欢你呢?”
卓子梵本来就喜欢我好不好?我得意地腹诽了一小回。即使他现在喜欢我,不表示他会一辈子喜欢我。他用情能有多深我还不知道么?!觉得我有趣,可能会宠这么几天,等发掘完我的“才华”,看他理我才怪。
我冷笑,指指自己的脸:“大哥,你往这看,看看这张脸,可有大姐的倾国之姿?”
史邺听话地凑过来,捧着我的脸扫了好几圈后,抓抓脑袋有点不好意思:“那个,也不一定是看相貌,你看,算命的还说你旺夫呢。”
呸呸呸,shutup!旺你个头,天杀的旺夫命,我是唯物主义者,学的是思修马哲毛邓三!
我拍开的他的手:“得得得,我还扫把星呢!旺夫命!姐姐不信这个。赶明儿你给我一个招牌,给我贴个假胡子,我保准说得比谁都真,见人便道‘您印堂发黑,最近有血光之灾’。”
“郁儿,唉,大哥也不知道怎么劝你,反正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偏过头去,不搭理他。
又颠儿了一段,史邺看我阴着脸便坐近了和我说话解闷。
“说说,你跟齐王爷怎么认识的?行啊你,我的小妹妹,出门遇贵人。”
八卦!肯定是女人变的!
“怎么认识的?有一天我在马路上走着,王爷刚好路过,我见他长得帅,便一把拉住他问‘王爷,你还记得当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么’?”
别说史邺了,来连我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今天是疯魔了我,满脑子都是些电影电视的片段。守门的那个大侠一样听不明白,眨巴着眼睛看我。
“为什么你和邤儿的话,我总是听不懂呢?你们俩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我抖着肩膀笑:“大哥啊,因为你是SB中的战斗机啊。”
罪过罪过,其实我只是随口说说来着,不是真的骂他是SB。
史邺抓狂,一个劲叫着听不懂。我笑哈哈地拍他肩:“听不懂就对了,哈哈,听得懂你就不是古代人了。”
“真是落了回水,人都变了。”
我站在哲学的角度回答他:“任何事物都处在不断变化的过程中,今天的我已不是昨天的我,此刻的我已不是刚才的我。大哥你也是,你可以说你是史邺,也可以说你不是以前的史邺,明天的你也将不再是今天的你……”
他俩眼睛已经画满了圈圈,晕得啊。
“郁儿啊郁儿,你大姐聪明过人,你却古灵精怪,真不知这是史家的福气还是祸害。”史邺摇头叹道。
我笑:“世界总有一半人,不理解另一半人的快乐。我和大姐说你们听不懂的话觉得很快乐,你们不理解。如果我嫁给礼王爷,爹会觉得很快乐,但我,一样不理解。”
“这句我听懂了。爹这个人嘴硬心软,他又怎么会完全不关心你呢,为了史家,实在没法子。”
史老头无奈,我也无奈啊。我承认我是自私了些,但作为现代人的我,自然不会有那种拯救世人的心。我的小爱情都要完蛋了哪还管那么多。一大家子等着我这个毛丫头是不是有点讽刺啊?若是在没遇见卓子絮前就把我逮了回去,或许我也就认命了,但如今让我怎么认命嘛?
在我无比郁闷和史邺无比纠结的漫长沉默中,马车猛地晃了一下,我脑袋结实地撞了车壁。接着马车便停了下来。
史邺挪去车窗边,撩开帘子嚎到:“怎么驾车的,停下来做什么?”
我揉着头龇牙咧嘴骂娘。
前头传来一个人声:“交出本王要的人。”
那是……那是某人的声音?醇厚中透着淡定,幽幽地跟风扫过一样。
我立马忘了疼,手脚并用爬过去推开史邺,伸着头鬼喊:“哥哥,我在这儿,救我呀。”
卓子絮还是骑着马,挡在车驾前,突然觉得他分明就是我幻想中骑白马的王子。王子身后还跟着几十个同样骑着马的“唐僧”。
我爬在窗上冲他使劲摇手,他一见我,又道:“放了她,本王不予追究。”
史邺有些慌张,他摆明了是趁卓子絮不在齐州才敢这么把我绑回来,没想到才离开齐州没多久,卓子絮就带着人马冲来。
话说,我也很是意外,他不是接他老子去了么,是不是一接到消息中途回转改来救我了?他不会真的有了女人忘了爹娘吧?这可不好。比起他的皇帝老子,我根本不值一提呀。
史邺给大侠使了个眼色,下了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