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临晨降至,可看暮雪那个决议到底的样子也不可能再问出什么来,郁夫人略感疲惫的跟雅欣使了使眼色,说不如今天先到这里,明天继续,至于暮雪,就让永林看着,反正有人看着暮雪插翅也难飞。说实话雅欣很不甘心,谁叫她心爱的俞先生总对她冷眼旁观,人家却偏偏对一个丫头情有独钟,只要一想到这里她就憋一肚子火,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可郁夫人已再三劝了她几次,说她们来日方长,暮雪已经在她们手上了,要怎么样折腾她今后有的是时间,不必急在今日。她才稍稍平息刚才的怒火,再三关照永林看着暮雪,不能让任何人放她走,否则她就拿他问话,只见永林像条狗似的点头哈腰,又是承诺又是发誓,说如果她走出柴房半步,他就任由她处置。
临晨时分,这场灾难才告一段落。
平时睡觉前,暮雪总会念一段书给屋里的丫头们听,因为她们当中只有暮雪一人识字,而且她知道很多很多故事,每天她都会讲给她们听。今天都过了十二点,却迟迟不见暮雪回来,小莲很是纳闷,即使平时事情多,暮雪也不会拖到那么晚呀,会不会她今天就睡在琴香阁了?
越想越不对劲,这个气势凌人的雅欣小姐怎么可能让丫鬟睡在自己房里?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心神不定的小莲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然后悄悄的穿好衣服,准备偷偷到琴香阁去瞧瞧,若暮雪在那里那就好,若她真的发生什么意外,也能早点发现。
这么想着她就轻手轻脚出了门,奇怪的是琴香阁一个人也没有,连雅欣也不在,她细想了片刻,又朝藏书阁走去,说不定暮雪会在那里看书。然而藏书阁也不见她的影子,这下她真的没有头绪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心里也越发慌张。
就在小莲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远处黑漆漆的树林子里传出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伴随着两个女子窃窃私语。她赶紧躲到柱子后,吓得浑身上下汗毛竖起。
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两个深更半夜不睡觉,居然从伙房方向走来的女人竟然是郁夫人和雅欣小姐,反应机灵的小莲顿时想到了什么,刚才暮雪就是跟着她们走的,怎么现在她们出现了,可暮雪却不在旁边?
正纳闷着,只听雅欣叽里咕噜对郁夫人说了什么,因为声音太远,她听不清楚,只依稀听到几个词——书、柴房、永林、死……
死?
如晴天霹雳一般,这个字格外清晰的在小莲脑海里回荡。第一个念头就是暮雪会不会死?然后自己否认了自己,怎么可能,她那么善良,老天不会对她如此不公!
渐渐的等郁夫人和雅欣走远以后,她才机敏的顺着她们走来的方向,穿过小树林,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朝柴房走去。
柴房里果然幽幽的亮着一盏黄灯,而且,还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啪、啪、啪”的声响。她极为小心的扒着窗口往里看,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个阴阳怪气、麻木不仁的徐永林竟然在鞭打暮雪,他还是露出一副穷凶极恶、极为享受的诡异的神情,仿佛在笑,又仿佛在愤怒,总之那一刻永林什么表情都写在了脸上,让人看了忍不住毛骨悚然!
这下该怎么办?小莲急的半死,若就这样闯进去,自己定不是身强力壮的永林的对手,可又不能在这眼睁睁的看着暮雪被她打死而无能为力呀!
看来只有找他了——小莲知道,这个家里,谁才是真正全心全意甚至不顾一切的保护暮雪的人!
郁夫人走的时候关照永林,让他好生看着她。等郁夫人一走,他不仅好生“看着”她,还好生“照顾”她,反正也没人知道,何不趁这个机会好好报上次被她弄伤的仇?
于是这只猪狗不如的禽兽又挥起皮鞭,噼里啪啦朝暮雪身上抽去!而她,仿佛一只被囚禁的鸟,毫无反抗之力的任由捉弄的人肆意折磨,每每被抽打一次,都好像被硬生生的拔去一根羽毛,那种钻心的痛,漫长而永无止境!
时间久了,永林也会精疲力尽,他气喘吁吁的放下皮鞭,用狼一般狠毒的眼神望着血淋淋的可怜人,那个可怜人,他至今还深深喜欢着!然而可怕的就在这里,他那么喜欢她,她却始终对他冷眼相待,甚至鄙夷唾弃他。想到这,这禽兽热火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阴险的,卑贱的,久久不散的荡漾在他诡异的表情中。
终于他脱去了自己的上衣,然后走到气若游丝的暮雪跟前,伸出双手准备解开她胸前的梅花扣。
“呵呵呵呵……”他一边解,一边发出如同地狱般的笑声。
如果是胆小点的姑娘早就吓得哭天喊地,但是她却没有,她不会在这种人面前流眼泪,她只会更恨他,也更狠自己。
“你那么恨我……为什么……不一刀杀了我?”她气息不稳的道。
“我是恨你,恨你从不正眼瞧我……但我更爱你,因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我知道我这辈子不可能会得到你的心,那么,我也决不能放过你的身体……暮雪,你知道的,我渴望得到你……已经……很久很久了……老天也都看在眼里的,所以才给我创造了这个机会……你放心,我不是那种玩过了就走的人……我会娶你……”
他饥渴的喘着粗气,由于激动手还不由自主的颤抖着,费了一点劲才慢慢的解开了她所有的扣子。“畜生……”暮雪咬着牙,从喉咙里发出一丝惨淡的声音,此刻的徐永林什么低贱的话都听不进去,他眼里,耳里,鼻尖,全都是她袅袅伊人的香气。
他双目****的盯着眼前动弹不得的暮雪,她纤细光洁的脖子,如雕琢般立体的锁骨,雪一样不染纤尘的肌肤,他应该再进一层,索性扯下她最里面那件红绸衬衣,这样他就能看的更透彻。他想了想,还是再等一等,因为他等这一刻等了很么多年,怎么说也得慢慢享受此刻……
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她怡人的香味立刻勾起他燃烧的兽性,他像疯子似的亲吻她的脖子,尤其是她洁白如雪的皮肤上那一道道皮鞭留下的伤痕,他如渴了很久的野兽疯狂的吸吮着,尽管血腥味让他觉得恶心,但是暮雪的,只要是暮雪的,即使再血腥,也让他着魔。
既然他那么恨她,为什么不杀了她?
既然上天那么不公,为什么不直接带走她的生命?
她的生命如此卑微,即使带走,也不算什么?可为何偏不,为何要让她的思绪如此清楚,如此真切的面对凌辱,却……无法让她失去知觉……
要知道骄傲如她!
她宁愿死,也不要苟活于世!
“你的血……比想象中还要香……所以……你的人……一定比想象中还要好吃吧……”
永林抬起头,从下往上看着牙关紧锁的暮雪,随后奸笑着伸出手,开始解她衬衣上的丝线,太细了,他费了很大劲才解开一个结,他不耐烦的暗骂了一声,索性不解了,直接扯断才不浪费时间!
这简直是一种比死还痛苦的煎熬!她宁愿他直接用刀刺向自己的心窝!
就在永林扯断暮雪衬衣上第一根丝线的同时,紧闭的柴房大门突然从外面被一脚踹开,踹开的大门在寒冷的黑夜中发出惊恐的战栗!
而更战栗的是此时此刻心怀鬼胎的徐永林。
他猛一回头,还没看清这突然闯进来的人,就被一记重拳击中眼睛,顺势摔倒在积满灰尘的水泥地上。
只差一秒!
只差一秒,他深爱的女人就要毁在这只禽兽手里!
“暮雪……暮雪……求你千万不能有事啊……暮雪……”不止一次在她耳边呼喊,可是,她却始终垂着无神的眼帘,不给任何回应。
其实她看得到,全都看得到,这冲破黑暗前来拯救自己的英雄——他一直都是自己的英雄,从巷子深处的初次邂逅,就已注定他将为她守候。
当若丞解开绑在暮雪身上的麻绳,然后将她抱出这间不知留下多少血泪的阴森的地狱,霎时一阵秋风起,吹落了枝头最后一朵凤凰花。
“二少爷,你在屋里我们没办法给暮雪上药。”
小莲知道若丞担心暮雪,可又碍于暮雪伤在全身,不能当着他的面给她上药,这才硬把若丞推到门外。
他虽站在门外,心却迟迟离不开屋内遍体鳞伤的暮雪,怪只怪自己没能好好保护她,让她遭到如此摧残。
屋内小莲也是万般焦心的替暮雪擦药,从脸到脖子,从手到脚,无一不落的给每一道血红的伤痕擦上药水。当她打算脱去暮雪最里面那件衬衣的时候,却被她伸手阻止了,她说,让她自己来。
“暮雪……你就不要逞强了,伤成这样还想自己擦药啊?”
她执意坐起身,拿过小莲手上的棉签,低语道:“我自己能行……”小莲看着她面色苍白的坚持着自己的倔强,心中既有怜惜又有钦佩,最后实在拗不过她只好作罢。“好吧好吧,我知道你害羞,我睡觉去还不行吗?”
小莲睡下以后暮雪才轻轻的脱去上衣,惨淡的月光照在鲜红的伤痕上,泛出点点斑斓的悲伤。幸好,幸好有你,要不然,这伤,会伤到我心里……
“徐永林!给我滚出来!徐永林!再不出来我撞门了!”
徐永林犹豫再三的看了看他爹徐忠庆,徐忠庆给他使了使眼色,然后披上外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前去开门,门才开出一条缝就被门外的若丞一把用力推开,要不是徐忠庆早有防备,定会被他砸个踉跄。
“二少爷,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啊?”
“我找你的王八蛋儿子,跟你无关,你滚远一点。”他从小就没把这对父子两放在眼里,事到如今他更不会顾及徐忠庆的面子,硬是将他推到一边。屋内徐永林假装一脸漠然的踱步而出,龟孙子一出来就被若丞按在桌子上,他被按的喘不过起来,吓得徐管家在边上直哆嗦。
“二少爷、二少爷,你这是干什么?有话慢慢说,何必动手呢?二少爷……”
“住嘴!”若丞瞥了徐忠庆一眼,寻思了下,迅即又将徐永林从桌子上抓起,“跟我走!”
说是跟他走,其实是被他拖着走,永林被他拖着毫无还手之力,轻而易举就被他带到了刚才暮雪被关押的柴房。
“二少爷,你疯了吗?为了一个肮脏的丫头你至于跟我还有我爹翻脸?”永林按照刚才他爹教他的方式挑战若丞的耐性,他就是要激怒他,这样事情才会越弄越大,这正是徐忠庆的目的。
而若丞才不管什么圈套不圈套,他只知道他心爱的人受了伤害,他要百倍为她讨回来。
他如狼一般锋芒的眼睛怒视着胆战心惊的徐永林,一字一句道来:“你跟你爹算什么东西?”
“怎么说我爹为杨家做了几十年的事,就连老爷也不会这样跟我们说话,没想到二少爷为了一个身份低贱的丫头,居然如此贬低我们多年来的功劳?”
“你早就该知道,为了暮雪,我会不顾一切,而你却偏偏要招惹她,你是不是想滚出杨家?”
“二少爷要赶人至少也要把事情搞清楚,今晚是郁夫人要我看着暮雪的,她身上的伤也是郁夫人下令叫我打的,话说回来郁夫人要囚禁暮雪跟二少爷你也脱不了关系……”永林试探着说道,“暮雪房里有那么多违禁的书籍难道二少爷不知道吗?一个整天待在帐房里的丫头哪有本事弄到那么多洋人的东西,要不是二少爷你掩人耳目千里迢迢从外面把这些书带进暮雪,暮雪也不会因此被郁夫人抓到把柄。我听人说一本书就足以抄了一个家,二少爷不会是想把杨家的人都送上断头台吧?”
“住嘴——”说着他一拳将永林揍扁在地上,还没等他从地上站起来,若丞又走过去抓住他的衣领,俯视着他问道,“现在,这件事,除了郁夫人,还有谁知道?”
“雅欣小姐,可能还有杨二爷……”
“你爹呢?”
“二少爷不会想把我们这些人都赶出杨家吧?别再执迷不悟了,为了一个丫鬟你值得吗?况且,还是一个毫不检点的贱丫头?”
这回若丞不再回话,而是直接用拳头伺候他,殊不知这正是永林要的,因为他爹已经叫来了全家人朝这里走来,若丞打他打得越厉害,他惹得麻烦就会越大。
“我……我可是……全为了二少爷着想……那个丫头……根本就是个狐狸精……你去南京读书的时候……她……不知道勾引了多少男人……别人或许不会说……但是我不能不说……我不能再让二少爷蒙在鼓里……暮雪根本不是……我们看到的这样……她背地里……”
“别说了!混蛋!”若丞挥起拳头朝永林的面部一阵痛打,不一会永林的面部就血肉模糊,嘴角和鼻梁都流出血来,视线也被肿起的眼皮遮住了一大半,双颊像长了两只瘤一样,他被若丞揍得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而这,正是他爹想要的。
“住手!”
门外传来一声厉喝,可厉喝声除了吓到随徐管家同来的一行人之外,根本没钻进若丞的耳朵,二姨太走过去一把抓住若丞的手,声音犀利的说:“你吃错药啦,你要打死永林吗?”
血腥的拳头还停留在半空,伴随他低沉的喘气声上下起伏,二姨太又喊了声“给我起来”他才怒视着永林站起身,随即徐管家假惺惺的走过去扶儿子,口中还故意喊道:“永林,永林?快醒醒……别吓爹呀!永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二少爷为什么要打你啊?永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