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公子静静站在楼台上,样子带着几分懒散,长长的黑发看似随便地一系,却不凌乱。他只那么简简单单地站着,微闭着双眼,看样子似乎是睡着了,几片落叶静静飘下,落在他的身边。天上连一丝风也无,大概也是不愿意对这样神仙般的人儿有所惊扰。偶尔闻得远处间或的鸟鸣和落叶接地时暧昧缠绵的摩擦之音……
“公子。”夏荷看了眼云棠,有点坏心的道,“你可是心疼云公子了?”夏荷话里含酸。
“心疼?你不觉得这个词用在你家公子身上甚是可笑吗,夏荷!”锦公子勾唇冷笑,那眼波好似才融化的昆仑雪水,且寒且冽,“有哪个男子会在发生这种事以后会变得一蹶不振?便他云棠了。”
“是吗?只怕云公子心系他人吧!”夏荷停顿了一下,似乎缓了一口气,声音明显微弱了几分,“云婉再好,总归不是云公子想要的!既不能争取自己想要的那个,又被强行推给自己一个根本便毫不想要的。偏偏以云公子这种个性,又绝对不能推掉,何况已经发生了,他便不会弃下不顾的!”
锦公子沉静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一道淡淡的裂痕,“是啊,既然明知道得不到便不该心存奢望,人心丑陋,总逃不过爱恨嗔痴!不过,夏荷,你这般说,难道是在认为云公子和你一样是个痴情种儿?
“是与不是,公子应该比夏荷清楚!你甚至早该知道云公子会又这样的反应!”夏荷微微一笑,看不出悲伤还是风尘中真假难测的颜色。
有些人,即便有了泪也不过是迷了沙而已,夏荷凝着云棠和西凛:“当然,像公子不必这般冷漠无情的人也可能不会懂,既然懂了也是白懂!”
“我无情?你怎么这么觉得的?是我对你不够好吗?”锦公子淡笑,飘若流云。
夏荷凝眸,唇角是一抹不辨悲喜的笑意,“我说了,是与不是,公子自己心中最清楚!”夏荷伸手勾住锦公子的脖子,“公子,有时候,你还真的让人矛盾,既爱不得,又恨不得!我认识你这么久,却还是分不清哪一个是真的你,哪一个你是假的?=”
“你这是对我的赞扬吗?夏荷,你当真便如此的迷恋我?”锦公子依旧微笑着,目光从夏荷过于红颜的朱唇缓缓扫过,放向远望,“夏荷,你心中有数,只要我们一开始行动,整个江湖便都会被我们牵扯进来,到那个时候,那个人差不多也便会进来了,夏荷,这样你高兴吗?”
“公子你说的是谁?夏荷不懂。”夏荷媚笑着开了口,红唇贴近锦公子的面颊,吐气如兰,如此媚态的女子,恐怕没男子可以无动于衷。“夏荷心里可是只有公子一人!”
锦公子不语轻笑。
夏荷的朱唇缓缓地往锦公子淡淡樱花冷寂的的唇靠近,锦公子忽然一手环住夏荷的腰,两人迅速闪身两步远,“嗖嗖”的几下子,几枚寒光闪闪的暗器便打在了两人方才位于的围栏上,和现在他们的位置只不过三尺之遥……
“公子,现在可没有琴哦。而瞧云公子那幅模样,恐怕已自顾不暇,呵呵,公子,怎么办啊,云公子似乎没法救你了!”夏荷笑道。
“是吗?我们要不要打个赌?”锦公子松开夏荷,“我的命是我自己的,除了我自己,是没人可以拿走,即便我不动手!”锦公子说完往后一仰身,越过栏杆,便掉落下去。
“公子,你做什么……”夏荷大声吼叫,似乎真的急了。
云棠和西凛同时回头。“咦?我怎么觉得这么眼熟呢!”西凛不紧不慢地道,然他话还没完,云棠已经起身疾飞而去,西凛摇摇头,“这酒还真没醉!”西凛说完才跃飞而去。
“锦公子。”云棠再次对上那双眼眸,上一次的摄魂之感没有出现,然依然有一种惊艳,凝上他的眼便没有再次滑移,这双眼眸……为何会觉得这样熟悉?而且他身上好像有种什么的香味,然只一瞬间便再都感觉不到了。
锦公子微微笑了笑,温柔若水的笑着,“云公子,你又救了在下一回!”
“怎么?锦公子,你又被人追杀了?”西凛挑眉问,抬头见屋顶的人已经逃走,一踮脚也跟着飞上了房顶,没发觉任何线索,便转身回来了。拿折扇拍着自己的肩,一副累兮兮的模样,不过对他而来说,陪云棠喝酒这件事真的很累。
西凛见夏荷还在楼上望着下面,满脸的震惊不解和气愤,西凛这才顺着她的视线转向了云棠和锦公子,他心顿时一得瑟,“喂,你们暧昧可以,亲亲我我我亦不介意,然怎样都不是这个时候、这种场合吧?”西凛非礼勿视地转头,大力咳了几下。两个大男子,也不怕被人说闲话,不过这夏荷的嫉妒还真是有意思,难道两个男子还真能怎样。
“锦公子,你还好吧?”云棠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锦公子掉下来的瞬间,他的心头居然隐隐地被什么牵扯了。
锦公子微微一笑,“安好,谢谢你。云公子!”
云棠豁然发觉,原来他给自己的感觉是来源于主子!似乎和主子有什么十分类似?云棠如此一想,可心底没有释然,反而更加担心,“锦公子,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的。”锦公子神色平静,忽然又苦着脸开了口,“只是,云公子,你身上的酒味太重了,我有些受不了!”锦公子抬手掩鼻。云棠有些惶急的放下锦公子,慌张地莫开视线,心跳怦怦的,有些窘迫难堪的感觉,便像儿时做错事情被云妆看穿的感觉。见此,锦公子忍不住笑了,“你啊。果真是个孩子!”他和西凛互递了个眼色,西凛微微点了点头。想起昨晚自己对西凛那句感叹,要是云棠听了,会是怎样呢?,谁都不知道,亦不敢想,然至少若是云妆知道,只怕会是性命相关。
云棠这才看向锦公子:他真的不是主子,主子绝对不会这样,而且主子也没有这么年轻。然即使他不是主子,自己也不能无视他。
夏荷终于慌张地疾步跑了下来,“公子,公子,你怎么样了?”夏荷盯了云棠眼,柳眉一蹙,“喂,云公子,请你走远点,不要靠近我家公子,免得破坏了我家公子的味觉。哼,你喝了多少酒啊,好难闻的酒味!你要真想醉生梦死,大可到别的地方,前面就是几家酒楼,只要你有银两,保证你醉死几次都可以!”
云棠顿觉有些愧疚,西凛拍了拍他,几乎对夏荷拍掌叫好,“我说,夏荷大姐啊,你实在让在下佩服,一语便深深中标!”西凛拿着折扇遮着嘴偷偷闷笑。
夏荷不理西凛,“公子!”她再次给锦公子蒙上眼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公子,对不起,以后夏荷一定寸步不离地守着你,不让你再有半点意外!”
“夏荷,我们在明,敌人在暗,我们防不胜防啊!”锦公子淡笑。
“公子,公子,出事了,不好了!云婉姑娘,她不好了……”春花忽然跑了出来,看到云棠,大声叫开了口,“云公子你在便好了!”
“云婉!”话还在,云棠人则早便飞快地不见了身影。西凛也蹬步急着跟上了他。
“春花,你跟着!如果云公子和西公子有什么需要,你便照办!”锦公子吩咐道。
“是,春花遵命!”
春花一走,锦公子的面色顿时便冷了,夏荷盯着他的面色,笑开了口,“公子,你可是嫉妒吗?”
“嫉妒?我要嫉妒什么?”锦公子反问道。
“呵呵,这些都在你的预料和算计内!你算计着所有人,包括你自个儿!”夏荷挽住锦公子的手,显得两人十分亲昵,远远来看还以为他们在谈情说爱,夏荷整个人贴在锦公子肩头,有些挑衅开了口,“公子,你以为你真的能成为神,能主宰一切吗?公子,这样好了,我再和你打个赌,赌约依旧是半年。我赌半年内,你绝对败在云棠手上!”
“凭他?”锦公子冷笑,“夏荷,你觉得云棠有那个能力吗?便因为他是云妆的高徒,你便这么看得起他,还是你很看好凤宫?”
“我不是看得起云棠,也不是看得起凤宫,而是我自始至终都相信,公子你还有救!”夏荷黑眸蓦地变得深沉,复杂而浓烈的感情在眸中挣扎撕扯,有些悲戚,有些哀怨,有些认真道,“公子,其实,夏荷真的很爱你,亦或许,不止是夏荷,还有很多人爱你,你还可以有家人!”
锦公子冷眼凝着夏荷半晌,即便隔着道黑纱,夏荷都能感觉到那冰寒刺骨的恨意,“你的爱……呵呵,还真有趣,夏荷!你真觉得爱和恨能相互抵消吗?从二十三年前开始,我小锦便没救了,我身上的血液不断地提醒着我,没有救了!”他暖玉般低柔的嗓音,如高处跌落的水晶,支离破碎,伤人心肺。
如同西凛说的,锦公子的内心是有火,仇恨的火,熊滔滔的,要烧尽这天下无耻的人,血洗整个江湖……
“云婉!”云棠先是进了云婉的屋子,发现云婉不在,这才回到自己的屋子,云婉正躺在他的床上,已经穿好了衣服,只是脸上彻底褪去了血色,眉头紧紧的拧着,仿佛噩梦般不太平地睡着,满头的冷汗。
“云婉,你是不是发病了?”云棠第一次见到云婉发病的模样,有些心疼,“你的药呢?主子给你的药呢?”
“我看看!”西凛相对他冷静许多,他拉开云棠,问云棠道,“可是旧疾?”云棠微微点了点头,“把她的手腕拿出来!我给她诊脉!”云棠从被子里,掏出云婉的手腕,西凛伸出三根指头搭在云婉的脉搏上。过了好片刻,西凛的脸色登时变得很阴暗,“究竟是谁这么狠心,居然把一个好好的小姑娘变成了药人!”说小姑娘,其实也是,西凛已经二十五六了,而云婉和云棠都不过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