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箫音幽然,随着皎洁的月色溜入了客栈各个屋子里,但没有客人出来追究云棠三更半夜吹箫影响了睡眠,他们还感觉这曲儿非常的安静,非常的悦耳,让人的心思不受控制的千思百转,不同人自云棠的箫声中听出了不同的感悟,人生在世,事事沧桑,人如蜉蝣,繁华如梦,贫穷如锁,然百年殆尽,所有的所有都终究不过一把黄土。
突然,箫声戛然而止,恍若一场梦,所有人立即惊醒了,他们望着窗外茫茫无垠的月色,月色依旧皎洁不变,心中各有所失。后面院子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吵杂。“你们都给我搜仔细了,我们要是找不到人,我们都不要指望能够过好日子了。”云棠正在屋子顶上,他看见街上冒出了无数火,他才停下了吹箫,安静的夜变得不再平静了,云棠很小心收好了箫,凝神观察着动静。没有多久,便有人闯入了后院子里,云棠急忙飞身落地,皎皎月色衬得他仿若谪仙般遗世。他打量了下那些人,发现他们都是官府中人。云棠皱了皱眉头,问道:“各位官爷,不知道深夜造访,有什么贵干?”
“公子,我们正奉命寻找一名重要的要犯,如果我们有打扰到公子,我们还请公子能够见谅。”带头的人说起话来,还算是有几分礼貌客气,但他说这话的同时,便示意他手下的人进柴房里搜查。
云棠很不想他们打扰棺中的云妆,可是官府如此这般的兴师动众,想必这事情非同寻常。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最好还是不要生出什么事端来,他忙只回到了柴房,看着那些官兵将原本便不很大的柴房翻个了乱七八糟,很快,便有人眼尖的发现了那口棺材,他们想要打开来检查看看。不知道为什么,云棠从心里很厌恶这些人碰触装有云妆的棺材,他便迅速挡在了棺材前面,他道:“各位官爷,很不好意思,这棺材里面装的是在下的因病去世的妻子,逝者为大,在下还请各位官爷不要打扰妻子安息。”
“公子,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情,我们需要公事公办,还请公子能够让开些好,我不喜欢我们会有不愉快。”带头的人见云棠只是个文文弱弱书生模样的公子,他住在这种脏兮兮的阴暗潮湿的柴房,想必他无财无权更无势,他从心里很看不起云棠,“还有啊,小公子,这棺材中的人,究竟是不是你的妻子,我们只有亲眼看见了,我们才能够相信你的话。”
云棠想了下,便微微点了一点头,“好,既然各位官爷执意如此,那我便打开给各位官爷看看,不过,还请各位官爷离远点儿好。”他很难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说。只因,躺在这棺材里的人,他从心底里不希望他们碰她,也不愿意他们看她,哪怕只是一眼。云棠这么想着,便这么做了。他慢吞吞的揭开了棺材盖,一股子幽然香气霎时便扑面出来。屋子里的睁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棺中沉睡的人,她太美了,她美的便如同美玉那般的高洁,让人不忍心打扰她,甚至还有点儿不敢直视她。云棠也是这两天才发现,锦公子每天都在奇妙的变化中,她变得愈发的美丽动人,任何人看了都会心跳跳错的。那些官兵看了云妆眼,便不约而同的倒吸了口冷气。云棠皱了皱眉头,忙不迭的合上棺材盖子,他的脸色有些阴沉,他抬起了眼眸,冷冷的看着那些官兵,他的声音不受控制的带上了前所未有的冷厉,“现在可以了吧,各位官爷既然看到了,那便请回吧,还请各位官爷不要再打打扰我妻子休息了。”云棠不知道他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他见锦公子变得愈发的美丽,他便感到愈发的害怕,他还愈发的不希望这些官兵能够看到她的容貌。
带头的人还想要说什么,然云棠冷厉的目光轻轻的扫了扫他,他便不由自主的收回了话。一阵紧张的沉默侯侯,带头的人再没有说什么话,因为他们中有人意识到了这个小公子绝不是什么普通人,他外表看起来非常文弱,然他的腰间配着把上好的长剑,他的相貌俊美不凡,气质看起来相当不俗,他极有可能出自江湖名门。朝廷虽然拥有权势,然朝廷与江湖一直都各过各的,互不相干,江湖中人都不是好惹的。也许,江湖中人没有改朝换代的本事,然他们武功都非常高强,他们从来不受朝廷法规所束缚,他们做事向来都肆无忌惮。
那些官爷很快便撤退了,云棠直到他们出了后院子,他才回到了柴房里,他再次揭开了棺材盖子,棺材里居然空无一人,他的心登时提了起来,“雪妆,雪妆,你在哪里?雪妆?你出来啊。”这是怎么回事啊?锦公子怎么会不见了呢?
“恩?雪妆?你是在叫我吗?”一丝幽然暗香从云棠的脖颈处缓缓的传来,并伴随着温热热的呼吸。云棠整个儿呆愣住了,这个声音?这个声音真的很好听啊,恍若是空谷流水,又好似是石子落水,那么的清澈,那么的婉转,那么的悦耳动听。
云棠回过头,只见他面前站着一个白衣女子,雪肌花貌,桃腮杏脸,袅娜多姿,窈窕姿态,恰似书中说的落雁沉鱼,羞花闭月,他愣愣的喊道,“雪妆?”他简直快要跳起来了,原本已经失去跳动的心跟着变得狂乱,似乎想要从他胸膛里飞出去似的。
这女子脸上盈盈可人的笑容,使得云棠心里一怔,她的神情飞扬带着许清爽,宛如新升起的朝阳那般光彩逼人,一双乌黑的眼珠子像极了夏夜里的清泉,透着最晶莹的光光,她眼波流动间,能够吸走了所有来自外界的光芒。女子在看清云棠容貌的瞬间,她灿烂的笑容僵硬了一下,然下一瞬,她便飞扑到了云棠怀里,她把小脸埋在他心口,并很亲昵的蹭着他,她呢喃着说道,“爹爹,你可算回来了,爹爹,你知道吗?云儿好想你啊。爹爹,你去什么地方了,你怎么也不带着云儿呢?爹爹,云儿真的好想你啊,爹爹,云儿好久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爹爹,你还好吗?”
“爹爹?我?”云棠被她这个称呼吓傻了眼,他说话都变得又些结巴了,“雪妆,你……你……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会……叫我爹爹啊?”云棠扶住了雪妆的肩头,将她从他的怀里推离些,他低头看着她熟悉的脸,熟悉的五官,还有这熟悉的气息,他能够确定,他眼前这个人,确实是雪妆。可是,雪妆怎么会叫他是爹爹呢?云棠看着她的黑亮的眼眸子,他再找不到往常那种哀怨的情意,只有浅淡却很明亮的笑意,徐徐的流淌出来,他却看不明白她笑容的含义,他很认真地道,“雪妆,你怎么了啊?我不是你爹爹啊。雪妆,你仔细看清楚我了,我真不是你的爹爹。”
雪妆低垂着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在她眼睑上投下一层优美的阴影,如同孱弱的蝴蝶羽翼轻微的颤动着,她歪着头,瞅了云棠许久,“你真的不是我的爹爹?怎么会呢?”她明亮清澈的眼眸子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失落,转瞬间她又是盈盈一笑,“可是,你长得真的很像我爹爹啊。”她一面说着,又扑到了云棠怀里,还是那样亲昵蹭着他心口,略带撒娇的说道,“你不是便不是吧。可是,你能不能让我靠你会儿啊?只一会儿,好不好啊?”她柔软的话语让云棠很不忍心拒绝她。
云棠不懂中了七魂散沉睡的锦公子怎么会忽然便醒了,西凛不是说了,必须找到仙血与凤凰香这两样东西,才能够有法子让锦公子醒来吗?那,她怎么会突然便醒过来了呢?不,不是的,锦公子还没有好。她非但没有好,她还变得很不正常了。过了许久,云棠感觉他心口上的人轻轻蹭了他下,他才问道,“雪妆,你再好好的看看我啊。你还记得我是什么人吗?”
雪妆抬起头,她看着云棠,盈盈笑着,“你是什么人,做什么的,这些啊,于我并不重要。”她那浅浅的笑,如同冬日里穿透厚厚云层照射出来的阳光那般的温暖,让人看了,便感觉会有很欢喜的笑意从心底里渗了出来。雪妆摊开双手做个很无所谓的手势,她双手白皙滑腻,带着种很细腻温润的光泽,便好似是由一块完整的上好玉石雕琢而成的。这明明是双非常普通的手,只是她这双手比普通女子的手要白皙了那么些,光滑细腻了那么些,手的线条形状优美了那么些。“因为啊,对我而言,所有人的都很不重要,所有的人都是我的过客。”
“雪妆,你说什么?你说,你当我不重要,只当我是过客?”云棠心里骤然涌起了股子莫大的悲凉,他甚至连呼吸都要摒住了,许久没有湿润过的双目涌起了一股滚烫的热流,几欲要喷涌而出了。
雪妆淡淡的笑着,她两眼睛的光亮一闪一闪的,“对啊,我是你的过客,你是我的过客,我们啊,过了便过了,我们都便忘记了吧,这样都不会留下什么。”
“雪妆,你说你想要忘记了我?”云棠只感觉有股子苦涩与悲怆在他心里迅速的蔓延开了,她想要忘记了他?她再不要想起他了吗?云棠黑亮的眼眸里蓦地漫起了一层浓雾,却还算是干净,他伸出手抱住了怀中娇弱的人,艰难的压抑着胸口几欲要喷薄而出的千丝万缕情绪,他的声音也变得沙哑而暗沉,“雪妆,如果你忘记了我,那你会不会变得快乐些,雪妆?”好吧,雪妆,如果你感觉忘记我会好,那你便忘记我吧。只要你能好好的,你愿意忘记我便忘记我吧。只要你好,你能够好,我愿意做你的过客。本来我们便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既然这样我们还不如忘记。可是,雪妆,我为什么想到,你以后不再记得我,我便会如此的难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