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云妆下意识的张了张口,她仿佛想说什么话,又被她给强自压抑了下来,她很快恢复了冷淡的语调,“当然我了。”云妆微微顿了顿,干咳了几下,“怎么?云棠,难不成你感觉主子不行吗?还是你感觉主子不好看,很丑?”
云妆这一串话让云棠有一种错觉,这根本不会是云妆该说的话。然云棠还是脸色如常,没有表现出来,“主子,您文武双全,无所不会,云棠一直都敬仰不已。”云棠这句话是真心的,当初他在傅家镇,与云妆在河边相见,她在船头剥鱼做饭时,他便感觉这天底下,或许没有什么能够难住云妆。不过,云妆好不好看,云棠感觉,“好看”两个字不应该用在云妆身上,这样只会玷污了云妆。
云棠斟酌了下道,“云棠从来没有见过主子你的容貌,然在云棠的心里面,主子才貌兼全、天香国色,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够及主子分毫。”这些都是云棠的真实感觉,虽然今天的云妆,让他感觉有点儿纳闷,然没有了以往的压力,感觉此刻与眼前这个人,如同是朋友一样随心所欲的交流。
“既然如此,云棠,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啊?”云妆看了云棠一眼睛,她努力将语气软了下来,只是她的语气还有点儿嗔怪,“哎,云棠,已经晚了,云棠,你现在说了,还有什么用?”
“主子,是什么晚了?”云棠追问了这么一句。
云妆倒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云棠,她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双手也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云棠,我问你,对你而言,你主子是你的什么人?”
“主子,您是云棠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云棠想也不想便回道。
“你说的可都是真心话?你不是骗我的?”云妆沉思了会儿,显但是有点儿怀疑。
“云棠不敢骗主子。”云棠还是没有犹豫便回答了出来,只是丢下这么一句话,他心里又隐隐有点儿担心。
“好,这便好。”云妆好像笑了笑,然笑声里透着几许凄凉,“好了,云棠,主子想一个人静静,你先走吧。”
云棠顿了顿,又问,“主子,云棠还有事情想请问你。”
云妆迟疑了下,纤长浓密的睫毛扇子般盖住了她眼睛里那些神思,“云棠,你还有什么事?”她的语气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
云棠不清楚他做过什么事情,也不清楚他是怎么离开凤宫的,要不是西凛忽然出现了拦下了他,他可能会一直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他不知道他能够做什么事情,他应该做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他还能够去什么地方?
“云兄弟,你这是怎么了啊?发生什么事情了?”西凛将脸色一沉,他有点儿担心的瞅着旁边自顾灌酒的云棠,他不知道,云棠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好好的怎么搞成了这么凌乱不堪,他原本红润健康的脸色,变得极其苍白的吓人,他的眼睛下还有淡淡的黑影,如果在仔细看的话,便会他的眼睛里全部是血丝,眼睛还有点儿肿!他整个人好像掉了魂儿似的。西凛感觉云棠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过不去的事情,他才会受到如此大的打击。西凛不禁很庆幸他恰好有事要到凤宫找云棠,才能够在半路上截下了他。
云棠不断的往嘴巴里灌酒,那烈酒,便像一股熊熊的火焰,炽热的焚烧着他的心脏,他的四肢,他的百骸,他的灵魂,然而,他好似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他一杯接一杯的灌着酒,便好似他这会儿灌的不是烈酒,是甘甜的清水,他的眼神已经变得零散,语气也有点儿破碎,“西……兄弟啊,谢谢……你的酒。”
西凛皱着眉头,看着云棠那拼命灌酒的样子,打心里有点儿担忧,以前云棠总是会很客气很礼貌的笑笑,然这次他连微微笑一下都没有,他好似根本是笑不出来,他脸上有的情绪便只有浓重的苦恼了。
西凛稍作片刻思量,道,“云兄弟,我已经找到凤凰香的来历了。”他说完了许久,也见云棠有任何的反应,又纳闷的问道,“云兄弟,你怎么不说话啊?云兄弟啊,是不是已经晚了?”西凛希望他的这些猜测都是错的,云棠并不是因为锦公子才变成这样颓然的。
“没有用了。西兄弟,没有用了……”云棠又饮了杯子酒,他拎起酒壶,再倒了满满一杯,那刺辣的感觉如同火烧着他的小腹,明明难受的很,然他却笑了,他笑容里没有什么内容,他便好像是一个得了失心疯的人。
“云兄弟,难道锦公子不在了?”西凛登时便有点儿心虚,他眉宇间流泄出了几道阴黯冷凝的线条,他没有想到真的杀了锦公子,然他更多的是担心云棠,“抱歉啊,云兄弟,是我太迟了。”西凛有点儿失落,那风华绝代的锦公子便这么没有了,真是好可惜啊。他还很好奇她为什么想要女扮男装呢?
“呵呵,云儿啊,她不在了。云儿不在了。”云棠自言自语,发酒疯一般,他狂笑出声,似乎想要借着这个笑将他这几日来的压抑在心里的那些沉郁一起倾吐出来,他的笑容中却透着沧桑孤寂的味道,“什么都没有了,都没有了,是我害了云儿,连累了主子,伤害了傅染,还害死了我的孩子,我真是罪该万死。”他垂下了眼眸,看着手中杯子里的酒水,他的那双黑眸蓦的变得非常深沉,繁多浓烈的感情在他眼睛里剧烈的挣扎着,有一圈圈的淡淡水晕正沿着他那倒映在清澈酒水里的精致五官慢慢的扩散着,慢慢的模糊起来。他恍惚间,又看到那个站在春日明媚阳光下,看着他展颜俊笑的人,微风过,吹散一池春水,那人,那笑,便再也没有任何踪影了……
“云兄弟,你说什么啊?你的孩子?”西凛一把抢过了云棠的酒,他皱着眉头,边思索着边开了口,“云兄弟,你说的这个孩子,便是傅姑娘怀的那个孩子?云兄弟啊,可是傅姑娘失去孩子,并不是你的错啊。你为什么要耿耿于怀呢?云兄弟啊,傅姑娘不是说了吗,这些事情都是你家主子云妆做的。云兄弟啊,你何必要把所有的过错都往你身上揽呢。云兄弟,你这样的,即便是二十四孝子也没有啊。好了,云兄弟,你想开点,这些事情是云妆的错,并不怪你。云兄弟,你与傅姑娘都还年轻,你们没有了这个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你真的不必介怀。”得知云妆把傅染的孩子打掉那会儿,西凛还有点儿担忧云棠会为了这个事情跟云妆闹翻,然从目前的情况看来,他不尽没有怪罪云妆,他还把所有的过错都拦在了他的身上。
“不是的!西兄弟。”云棠摇了一摇头,他看着手中又被重新斟满的杯子,几片凋零的花瓣儿随风晃晃悠悠的飘进了屋子内,有一片花瓣儿、正好落在他的杯子中。他脸上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连身子都站不稳了,视线也变得迷迷糊糊了,整个世界都在他的眼前旋转起来,可他的心里却是非常的清明,“傅染的孩子确实是被我家主子打掉的,因为傅染这个孩子根本便不是我的孩子,是傅染跟别人的孩子。傅染想要打掉孩子,我不想她打掉,我便骗了我家主子说傅染这个孩子是我的,我家主子知道真相后,才会那么的生气才会想要杀了傅染这个孩子的。西兄弟,这些事情都是我的错,是我做错了。是我不应该欺骗我家主子。我以为我是在帮傅染,我是为了她好,结果还是我害了她啊。”他将子杯举到了面前,暗暗的笑了起来,一滴透明的液体从他的眼角慢慢的滑落,轻的滴轻落在清澈的酒水里,泛起了几圈儿的涟漪,微微的动荡着,一圈又圈的扩散开来,渐渐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云兄弟,你不要再喝了。”西凛抢过云棠手里的酒,他确实是有意想要灌醉云棠,他希望云棠醉酒后能够敞开心扉,好搞清楚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然,他并不希望他是这么个醉法。云棠这样肆无忌惮的喝下去,他真的非醉死不可。“云兄弟,我糊涂了,傅染的孩子怎么会不是你的孩子?这怎么可能啊?”西凛着实有点儿震惊,做妻子的怀孕,居然不是夫君的孩子?
云棠呵呵的笑了几声,那笑容里有着说不尽的苦涩惆怅,他那双黑色的眼眸子变得很是黯淡,却没有什么光亮,他嘶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低沉,“西兄弟,是我骗了我家主子,我家主子生气了,才想要打掉傅染的孩子?西兄弟,是我害了傅染。我对不起她啊。可是,呵呵呵呵,我与……我家主子的孩子,也没有了。西兄弟,你告诉我,我这算是不是报应啊?我从来都不知道我还有个孩子?我家主子居然还怀了我的孩子。我不知道啊。”
西凛已经不是震惊了,他简直是晴天霹雳了,他脸上全部的肌肉在一瞬间都已僵硬化了成石,他怔怔的呆了好久,才勉强找回说话的能够力,他很郑重其事地问,“云兄弟,你是说,傅染的孩子并不是你的亲骨肉,然你跟你家胡子说这个孩子是你的孩子,后来被你主子发现了,你家主子很生气,便打了傅染的孩子。而你家主子还偷偷的怀过你的孩子,后来又没有了?”这里面关系还实在是复杂,西凛有点儿庆幸他反应还算快。
“对。”云棠微微点了点头,他的神情也开始变得非常狂乱,他手里的酒杯摇摇晃晃,些许酒水洒些在他的手上,他干脆放下了酒杯,微微蹙着眉,“我家主子前几天才告诉我这个孩子的存在,我都不知道。我家主子说我该死。不错,我家主子说的对,我确实是该死啊,我做了这样无耻的事情,然我一直逃避,我一直都不敢去承担。我不值得云儿的爱,我对不起傅染,我更愧对我家主子,我真是很该死啊。”